第三十一章交锋张让
张行循声望去，只见前面的宫殿yīn影处，转出一个人来。
此人身材中等，面如满月，是一个年约五十左右的老人。在清亮的月光的熏染下，老人的面sè略显苍白。或许是长期琢磨人心，权衡得失和谋划对策的原因，一双眼睛习惯xìng地眯缝着，也不知是大是。眼光浮沉不定，显示着心机的复杂与多变。面皮时放时收，似乎随时可以换一张面孔。
对于这种宦场中的人jīng，喜欢的人会赞一声老谋深算，可是张行却从来没有好感，反而觉得他们可怜。做人做到了一步一算，甚至于一步十算的地步，若不是为势所迫，就是自找苦吃。活得这么累，真的很有趣吗？
张行微微一笑，对着张让招了招手，轻声问道：“前面的可是张常侍？”话的对象，却不是身边的汪勇，而是张让本人。
汪勇正要见礼，张让一摆手，制止了他，目光一凝，直盯着张行的双眼，一步一顿，步步沉稳地走向张行。配合着他那多年练就的官威，如果换了别人，又是知晓了他的身份和权势的，恐怕立马会被吓得跪倒在地。
可是，张行是什么人？是见多了mín zhǔ国家元首的亲民形象的人，是一个梦想着mín zhǔ和zì yóu的人。这种装腔作势，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官威，只会令他憎恨、厌烦和呕吐。
张行强压住心中的不适，就像看不出张让的敌意和轻视一般，尽力保持着目光的中正与平和，勉强一笑，轻描淡写地道：“这是怎么了？张常侍似乎很怕我呀？”
张行的声音很轻，可是，听在张让和汪勇的耳里，却无异于五雷轰一般。
汪勇是惊讶于张行的大胆与自负。如果不是确信张行的神仙身份，那就会直接把张行当作傻子或疯子。张让则不然，他是真的被吓到了。张行的这句话，就像一把直来直去的利刃，劈开了他所有的伪装。
一个习惯了以势压人的人，最怕的就是失去了形势上的主动与优势。就像一个习惯了拿钱砸人的人，最怕的就是钱没有别人多一样。就两人目前的处境来看，谁强谁弱，一目了然。
张让愣了一下，顿时觉得受了奇耻大辱一般，手指张行，尖声叫喊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江湖骗子而已。老夫可以碾死一只臭虫一样地弄死你，用得着怕你吗？
张行无视那根差戳到脸上的指头，抬手抹掉了张让喷在脸上的唾沫，眼中不仅看不到本的惊恐，反而是浮上了一层得意之sè。
张行道：“你不怕我，以你的身份，又何必辛辛苦苦地在这里等我？你不怕我，咱们初次见面，以你的城府，又怎会如此严词厉sè地对待于我？张常侍，如此对待一个微不足道的臭虫，你应该是第一次吧。我怎么感觉你是在打老虎呢？”
张让见恐吓无效，已经颇感惊讶。听着张行在那些侃侃而谈，这才细心地打量了张行几眼。越看越是惊讶，甚至有了一丝恐惧。
张行心中一阵痛快，挺了挺身子，让那张稚嫩无比的脸完全展现在月光之下，笑道：“怎么样？看到我真是一个婴儿，而不是你设想的那样，是不是很意外呀？“
张让呆了一会儿，嗫嚅地道：“你，真是一个婴儿？”
张行脸往前一伸，打趣地道：“你再看看，别看错了。”
张让惊恐之sè更浓，脑袋往后一缩，道：“你，真是神仙，不是那些乱党设计的yīn谋？”声音是如此之，好像是害怕吓坏了地上的蚂蚁。
汪勇紧张了半天，此时终于松了口气，急忙辩解道：“张常侍，卑职怎么敢欺骗于您，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啊。”
张行见张让依然是一副难以置信地模样，笑道：“张常侍，据我所知，那些乱党已经被你杀干净了，怎么还是这么紧张呢？你这样急哄哄地跑来威吓和打压于我，到底是对你自己没有信心，还是对皇上没有信心？我不过是个孩子，这不是让天下人看于你么？”
面孔是如此的稚嫩，谈吐却又是如此的老练，不是神仙，那又是什么？张让那被压制在心底深处的迷信之魂，蓬勃地生长起来。想到自己这辈子做的那些令人齿冷的事情，再想到关于神仙惩恶扬善的传，眼中顿时露出了一丝凶光。
张行见了，心中一紧，再次笑道：“张常侍，无论我是什么人，你为什么不等看清楚了再呢？不定，我还是你的朋友呢。”罢，颇有深意地看着张让。
张让听罢，眼光时明时暗，显然是拿不定主意。
汪勇张了张嘴，正想给张行帮帮腔，张行可不想被他无意中坏了事，伸手一拍汪勇的头，大笑道：“我又是什么神仙了，不过是话早一而已。张常侍，你听过这世上有不会走路，整天都要人抱着的神仙吗？”
张让听了，神情略有缓和。
汪勇却激动地道：“神仙何必自贬如此！我们都已经听了，神仙刚一出生，就飞到地上，浑身放shè出炫丽的光芒，脚踩着七sè的祥云，在地上周行九步，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环顾左右，发出了狮子般的吼声，了八个字：天上天下，唯道独尊！这声音山上山下，数十里外的人都听见了啊。”
张让的脸sè又是一变。张行心中叫苦，脸上却嬉笑依旧地对汪勇道：“真没想到，我的事情居然传得这么神啊。那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唯道独尊？”
汪勇脸现愧sè地道：“在下虽爱读书，却知之甚浅，神仙的话，又哪里能够明白呢。”
张行又道：“那你今天上山的时候，有没有听我在山上对那些学生做演讲的事情。”
汪勇道：“没有啊，时间太紧，就没有打听神仙这两天的事情。”
张行哈哈大笑，得意无比地道：“他爷爷的，卢先生请我给那些学生讲课，你知道，我给他们讲了什么吗？”
张让也来了兴趣，问道：“你给他们讲什么了？”
张行满脸少年得志的模样，炫耀地道：“我跟他们，董仲舒就TMD是个骗子，儒家的学最多只能用来修修身，齐齐家，是不能用来治国平天下的。你们知道，他们听过之后，又是什么反应吗？”
张让和汪勇听了，只觉得这真是亘古未有的天下奇闻。在如今儒家一统天下的局面下，张行的这些话，实在是太过震撼人心了。就连憎恨儒生的张让，也从来不敢有这样的想法。不过，从自身的利害出发，他自然是不会反对张行的。恰恰相反，一直被儒生蔑视的张让，只会觉得无比的痛快。至于张行的主张将来会对他造成怎样的冲击，他又哪有那么长远的见识呢？
张让兴奋地道：“神仙，他们是什么反应？”语气不知有多么亲热，甚至有一献媚的味道，搞得张行很不习惯。
张行故作神秘地一笑，道：“卢植先生听完了我的一整套解之后，已经彻底地被我服了。至于那些学生么，因为卢植先生中途阻止，他们只是听了一个开始，现在正是一脑袋的疑问呢。哈哈，反正他们已经在怀疑平rì里学的那些东西了。”
张让哪还有半的敌意。腰身一弯，在汪勇目瞪口呆的注视中，恭恭敬敬地向张行作了个揖，钦佩地道：“神仙，你是真正的神仙，居然连卢植那么顽固的人都被你服了。”然后伸出双手，满脸期盼地道：“既然汪勇都能够抱你，不如让我也抱抱吧！”
对于让张让抱，张行倒并没有多大的排斥。个人的错误，往往是造化弄人，是由环境和制度造成的。归根结底，张让原本也是个可怜之人。尽管并不喜欢张让的为人，可是他现在也只是一个与自己并无事实上的冲突的老人而已。所谓的黑白分明，誓不两立，这种有我无他的极端想法，可不是一个mín zhǔ者的素质，更不是一个修道者所应该有的。
张行放下心中的一丝不快，伸出双手道：“那就让常侍受累了啊。”
张让眉花眼笑地接过张行，那份发自内心的喜悦，倒是让张行有了一丝感动。而且这老家伙的手艺还真不是盖的，一手环着张行的肩部背部，一手反托着张行的双腿和臀部，再让张行将脖子靠在他的怀里，那个舒服啊，和汪勇一比，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就算是张行的妈妈也有所不如。
“张常侍，”张行真诚地道：“你抱得好舒服啊。”
张让一听，心里就更美了，得意地道：“能不舒服吗？想当初皇上就只要我和赵常侍抱呢。”然后吩咐汪勇道：“你快去一趟客栈，告诉他们，神仙在这里有我照顾，叫他们不用担心。”
汪勇立刻欢天喜地地跟两人告辞，转身跑去了。
张行自然是好一番感谢。
张让直接将张行抱到了自己的隔间，又叫了一大群宫女和太监来伺候。两人一边吃着jīng美的心，一边闲聊。张行见天sè已经很晚了，记挂着师兄的事情，假装打了几个哈欠。在张让的亲自照看下，就舒舒服服地睡了。
临下山之前，趁着王越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的时候，张行让王越送了一张纸条到西王母洞的那块石座上。如果师兄看到，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到自己的。现在，就只能等待了。
自己出去？还是不要了。师兄虽然没有明是为什么，但是显然是不够稳重的行为。
张行元神钻出头之后，闲着无聊，就在张让的几间房子中晃荡了起来。
“咪！”的一声凄厉的尖叫，突然间，一条黑影向着张行猛扑过来。仓促间，张行只看到一双冰冷无情的黄sè眼睛，
那眼睛的瞳孔，竟然是竖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