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全是手忙脚乱了，幸好舒印的妈妈伸手过来将孩子接了过去。
她看我不好意思，出口安慰到：“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不会抱孩子，孩子到了我手里，甚至要不了你这么久，就会哭出来。”
我尴尬地笑了笑，很想告诉她，这根本不是我会不会抱孩子的问题，而是，小孩子愿不愿意让我一个陌生人抱的问题。
下午的寒风带着一股子剔骨削肉般的凛冽，刮过人脸，总会带起颊边一阵刺痛。
我将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朵后面，张着嘴，终是艰难地开了口：“阿姨……”
舒印的妈妈搂着孩子轻轻拍打着，身体慢慢转动，我听到她低低地嗯了一声。
“我，我想……”
“怎么了？”听出我话间的犹豫，她转过来看我，眼神带着关切，“有什么事不好开口吗？”
我被她看得不太自在，错开目光，伸手去逗逗孩子。
那孩子见我伸手过去，大概以为我又要抱她，立马扁着嘴从她肩上调过了头。看样子，完全有“你再抱我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
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手尴尬地在半空中僵愣了一会儿，慢慢放了下来。
舒印的妈妈看着我，又疑惑地嗯了一声。
“没，没事。我就想问问，舒印，他什么时候回来？”
闻言，她笑了笑，“和我一个老太太说话一定很无聊吧？”
“额，不是……”
“小印出去有一阵子了，大概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屋子里无聊，你认不认得路，要是认得，可以自己出去走走。”
她没把话说那么明白，但显见着，是理解成我想舒印了。
我赶紧摆摆手，“不用，我不太想出去，就待这儿挺好的。”
她点点头，倒是没说什么让我脸红的话，要我去搬了两个小板凳出来，一边逗着孩子，一边和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有几次我想开口告别，可最后，话到了嘴边，又被自己生生咽了回去。
心里再是难受，我终究还是舍不得舒印，舍不得离开他。
婴儿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舒印回来的时候，小家伙已经又困得睡过去了。舒印的妈妈将孩子放回床上，之后就进灶房去做晚饭。
我跟着进去烧火。刚刚在灶台边的矮板凳上坐下，就被舒印赶开了。他取代我，自己坐了下来。
晚饭过后，他妈妈又忙着给孩子烧热水洗澡。我则坐在矮板凳上，慢慢烫脚。
舒印家房子不大，睡觉的屋子就两间，晚上睡觉便不太好非配房间。
我看舒印的妈妈面上为难，便主动说：“晚上我和阿姨一起睡吧。”
“不成。”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我脑子里空白了一瞬，脸色乍红。
我和舒印不是没一起睡过，更过分的事情我们也做了。
心里清楚他话语里不是那个意思，他多半是怕我睡不好，可这是在他家里，当着他妈妈的面，他怎么能表现的这么……急切！这让他妈妈怎么想。
舒印的妈妈瞪了舒印一眼，转头看着我，笑着解释道：“小印不会带孩子，她晚上得跟我睡，晚上她饿了要起来喂几次奶，比较闹腾，会吵着你睡觉。”
“我，我没关系的。”
她摇摇头，对舒印说：“要不，你拿上电筒，去你叔家睡吧？”
舒印看我一眼，回身就去找手电筒。
“这……这么晚了，去打扰人家，不太好吧。”我伸手拦住他。舒印的妈妈却说：“他亲叔家，有什么不好的。”
我咬了咬牙，偷偷瞄了一眼舒印的妈妈。忍着烧得滚烫的耳朵，结结巴巴地开口，“别去了，我，我和你……”
舒印抓住我的手，捏了捏我的手指，“我就和扇子睡。”
他妈妈没再说什么，只笑着应了一声，嘱咐我屋子里还有多余的被子，叫我多加一床，接着叫舒印去她那边帮忙铺小家伙的小被子。
舒印回屋的时候，我已经躺进被窝里，背对着门严严实实将自己裹了起来。
他进来后假咳了两声，“扇子？睡着啦？”
我睁着眼，看着墙上那个灯光投过来的影子，没说话。
背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脱衣服声。没过多久，便听到踏板咯吱一响，舒印爬了上来。
他掀开被子的时候，带进来一阵冷气，我颤了颤，接着便被搂进了他怀里。他的体温很烫，带着熊熊火焰，似乎能将皮肤灼伤一般。
我不自在地动了动，听到他凑在我耳边低低地叹了口气，“被子里面真暖和啊。”
他的脚在被子里动了动，最后找到了我的脚，将我双脚紧紧夹紧他腿里，“才烫过脚，怎么这么冷？”
我抓着他的手臂，轻轻蹭了蹭，“挺暖和的。”
舒印笑了笑，手在我头顶上乱揉了两下，得意道：“终于知道爷的好了吧？”
我完全能想象得到他此刻的表情。肯定是挑着眉，斜斜勾着唇的样子，眼睛里的光芒一定很灿烂。两个字概括，就是：欠扁。
见我没答他，舒印轻轻捏了捏我耳朵，“怎么不说话？”
我始终没有说话。
舒印意识到我不对劲，手臂动了动，将我直接转了过去，“扇子，你到底怎么了？”
我闭了闭眼，等到眼睛里泪水全部忍了回去，才抬头去看他，“我，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他看着我。
我知道自己现在这副委屈的样子肯定很讨人厌，但还是忍不住问他，“那个孩子，是你的吗？”
“你说小蚊（雯）子？”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为什么这么问？”
我碰了碰他的眉眼，“你告诉我，是不是？”
他眼中的笑意一闪而逝，随后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是。”
他的回答好像一把钝刀，一点一点将我的心割开了。
我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多么虚伪，即使到了现在，还是强忍着难受，想要努力去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不过最终，好像还是失败了。因为，我看到了舒印惊慌失措的样子，我也、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灯光下那个哭得很难看的自己。
舒印手忙脚乱地替我擦掉眼泪，最后叹了口气，“扇子，你什么时候能诚实一点呢？”
我怔住，不太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他凑过来，在我头顶上亲了一下，随后将我的头按在他肩膀上，“我以前认识的扇子，是个有话直说的女孩子，可是这次回来，我发现，她变了。她变得不爱说话了，即使开了口，也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了。”
我听着他的话，心里的难受一阵痛过一阵。
“我也有问题想问问她……什么时候，她才能再次对我敞开心扉呢？”
“舒印，我……”
“嘘。”他打住我，“你告诉我，我能等到她为我再次打开心扉的那一天吗？”
我哽得说不出话。只是傻兮兮地看着他，一个劲掉眼泪。
舒印轻轻捧着我的脸，凑过来，细细在我眼角上亲着，末了，又重复问到：“能吗？”
我狠狠点点头。
“那就好。”他勾了勾唇，又凑过来在我嘴上亲了一下，“现在，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眨眨眼，清了清嗓子，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问他，“孩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瞧瞧，还拐弯抹角呢？”假装生气地皱了皱鼻子，却继续说了下去：“小蚊（雯）子确实是我女儿。不过，却不是我的孩子。”
什么意思？我不解地看着他。
舒印摸摸我的脸，“听名字，你应该猜到这孩子的妈妈是谁吧？”
“嗯。”小雯姑娘的吧。
“这孩子不是我的，是小雯和另外一个男人生的。她没有能力抚养这个孩子，最后苦苦求我收养她，我便将她抱了回来。”
“那你们……”你那时候不是说，她是你女朋友吗？
舒印看穿了我的想法，道：“她从来就不是我的女朋友。”
“怎么会？那时候……”我嘴张得大大的，完全为他的话惊讶了，“骗子、那天晚上，我跟着你们回去你那儿，站在门外，我明明听见你们……”
“怎么？吃醋了？”舒印促狭地挑了挑眉，目光带着浓浓笑意，“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嗯？”
我看着他戏谑的模样，一时间难以消化这个信息。顿了顿，有点艰难地说：“你没和阿姨说这件事？”
他摇摇头，“懒得解释，而且，解释起来也挺麻烦的。而且……”
而且，他妈妈知道以后，这个孩子恐怕也不能继续留在这个家了。
虽然明白这个道理，心里还是有点发堵，“你知不知道，阿姨以为这是我和你的孩子，昨天趁你打酱油去了，还催问我什么时候和你去领证？”
舒印勾勾唇，“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想到那时候的伤心难过，我就想打眼前这个人。我想，他故意没说，大概还因为另一个目的吧。如今，他这个目的倒是达到了。
想明白这一点，我越看，就越觉得他不太顺眼了，调过头，便将自己埋进了被窝里。
舒印在背后挠我，“说啊，你是怎么回答的？”
腰那里感觉要痒疯了，气息也全乱了套。我实在不堪其扰，最后只好死死掐住了他捣乱的手，笑道：“我忘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