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许岸给沈慕然递过一杯温牛奶，她一直坐在阳台的摇椅上吹风，看起来有些怅然。
“想符晓，那个常来我这里的医生朋友，你见过的。”沈慕然淡淡说。
许岸点点头，他知道那个叫符晓的女孩，看起来不太像医生，人很开朗，有出众的气质和一双狡黠的眼睛，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女孩子，看起来总是无忧无虑的。
“她怎么了？”
“她爱上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沈慕然说。
许岸轻笑，“看起来快乐的人一旦遭遇情爱，也会变得痛苦不堪。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总不能因为情路坎坷就选择不走吧，更何况我们谁都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心痛、心碎谁都会有，但总是相信甜蜜和幸福会在终点等着，所以我们一往无前。”
沈慕然知道他说的不只是符晓，还有他自己。
“但是如果明知道结局不好，还需要去坚持吗？也许转个弯，才会发现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飞蛾扑火，虽然美丽，但还是太壮烈。
“慕然，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许岸的声音和着微风，“就让我陪你再走一段吧，你现在这样子，我放心不下。等有一天你幸福了，再赶我走好不好？”
他像个小孩一样，拉着她的小指央求她。她顿觉好笑，“你比我肚子里的小家伙还要淘气。”
“今天要做产检，我待会开车送你去吧。”许岸说。
“嗯。”
等到下午要出门的时候，许岸公司来了电话，有急事需要他回去处理，他本想让沈慕然把产检时间改到明天，可是沈慕然觉得自己现在行动也算方便，自己去做个产检没问题，一再坚持要自己去。
“好，那你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打给我，路要慢慢走，看完医生就立马搭车回来，让司机开慢点。”许岸嘱咐。
“我知道啦。”沈慕然觉得自己也算幸福，自从怀孕以来身边的几个朋友都对她很好，恨不得把她藏起来供养，直到顺顺利利地把宝宝生下来。
许岸走后，沈慕然一个人搭车去做产检，她安安静静地坐在外面等叫号，殊不知她身后竟坐着一位熟人。这人是程廷钰的特助，也是他的学弟，两人既是上下级关系，私下又是不错的朋友。他是请了假陪老婆来做产检的，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沈慕然。他见过沈慕然好几次，她这人气质特别，有一种清冷的味道，是别的很多女人都没有的，他开始怕自己认错人，特意又走到她前面看了一眼，那时沈慕然正低着头玩手机，没有看到他。确认是沈慕然后，他找了个隐秘的地方打了个电话给程廷钰。
当时程廷钰正在开会，见是特助打来的电话，以为是有什么急事，也就接了，“在开会，什么事快说吧。”
“在开会啊？那程总你先忙吧。”他说，“我待会再打给你。”
“没事，他们在讨论方案，你说吧，别吞吞吐吐的。”
听程廷钰这么说，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是这样的，我今天陪老婆来做体检，可是我在医院碰到了嫂子……不，是慕然姐。她好像也怀孕了，今天也是来做产检的……”
“你说什么？”程廷钰的声音突然增大，会议上的所有人都把目光移向了他。
“我是不是不该告诉你这些？我也知道你们离婚了，可是她一个人在做产检，看起来还是有点……”
“把地址发到我手机上。”程廷钰挂掉电话，向会议诸位同事说了一声，“抱歉，我有急事要走，会议明天重开。”
剩下一群人面面相觑，程廷钰一向是个工作至上的人，很少因为私事影响工作，能让他放下工作急不可耐地赶去处理的究竟是什么事呢？只有坐在边上的程廷钰的秘书辛迪浅浅一笑，能让程廷钰失了分寸的，除了他的家人，就只有沈慕然了吧？她还记得去年的冬天，沈慕然似乎是发高烧了，他那两天很多工作要处理，可他为了亲自照顾沈慕然，打电话给她让她把所有的资料带到他家里给他，那时从他家里出来，她心里真是羡慕沈慕然羡慕得发狂。只是这段时间听说，他们竟然离婚了，程廷钰这一离婚，惹得全公司上下的未婚女性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希望能拿下他。当然不仅仅是他们公司，C城不少单身女性在听说程廷钰重回黄金单身王老五行列之后，一片欢呼雀跃，接连几家杂志都策划专题专门报道了这件事，程廷钰再回话题热潮，人气高涨。
沈慕然做完产检，拿到检查报告，一切都很正常。事实上每次来做产检她都挺担心的，因为自己以前做过流产手术，总害怕这次出什么差错，所以一直都小心翼翼，医生嘱咐不能吃什么，要多休息，多补充营养，她都乖乖去做了，好在肚子里的孩子也很乖，一直没有给她添什么麻烦，别的宝妈都有或多或少的烦恼，比如肚子大行动不便，孕吐严重，睡不着等等问题，她都还好，一切都挺顺利的。
她把产检报告塞到包里，准备离开的时候，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突然冲进来，拉过她的手，“沈慕然，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是程廷钰。
他的额上沁出微微的细汗，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刚刚赶来医院的路上，思绪万千。当听到她出现在医院妇产科的消息时，他的心仿佛跳出来了，胸口躁动，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着。
原来他还是这么在乎她，原本以为离婚后她远离他的生活他就会好一点，这几个月来他没日没夜地工作，放假时又用酒精麻痹自己，慢慢地，他都以为自己够坚强。可是没想到，仅仅一通电话，他就丢盔卸甲。
“你怎么会在这里？”沈慕然见到他觉得很惊讶，是符晓还是陆镇禹和他说了什么？
“你别管这个。”程廷钰盯着她，“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对不对？”
那双眼睛泛着红色血丝，看得沈慕然很是心疼。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坦白，把一切告诉他。
“你怎么笃定，这个孩子是你的？”沈慕然笑，“心急火燎地来找我，是关心我，还是关心我肚子里的孩子？如果我说，这不是你的孩子呢？”
程廷钰的脸霎时白了，“慕然，你不要闹了。”
“我闹什么？”沈慕然想起刚刚路过医院门口报亭的时候买了份杂志，一翻开，赫然入目的就是程廷钰的头条。那篇文章细数了程廷钰的所有优点，然后又细数了他身边的所有女人，最后来个竞猜：究竟谁才是程廷钰的余生伴侣？两页纸的报道，照相有四五张，其中有一张沈慕然一眼就看到了，骆同。
骆同和他并肩走在一所学校的操场上，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意，郎才女貌，十分登对。文章说骆同是他的初恋，近日来两人联系颇为频繁，还相约着一起回到程廷钰母校，疑似公开恋情。
沈慕然看了一眼，就把那本刚买来的杂志扔到了垃圾桶。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骆同前段时间已经结婚，如今一知道程廷钰离婚，她就按捺不住了，沈慕然真的不知该佩服她痴情好，还是说她不要颜面好。
“听说程总现在重回钻石王老五之列了，大把女生排着队想嫁给你，你又何必对我这样一个下堂妻念念不忘？哦，不，你也不是念念不忘，毕竟离婚是你提的，你只是担心我现在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怕你程家的骨血流失在外，怕你的孩子喊别人爸爸，所以你才这么着急地来找我，对吗？”沈慕然嫣然一笑，“别担心了，孩子不是你的。”
孩子不是你的。
感觉胸口一阵钝痛，他咬紧牙关，不死心地问了一句，“是许岸的？”
“你没有猜错。”沈慕然垂下眼，“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程廷钰的手颤抖着，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很久很久。然后才笑了，笑声讥讽而有些凄凉，“在我们还没有离婚的时候，你们……”
“你觉得我很不堪是吗？”沈慕然深吸一口气，说，“那你呢？你和骆同，就很清白吗？离婚才几个月，你们就急不可耐地在一起了，我这个前妻，算什么呢？我不过是骆同的替代品罢了……只允许你们旧情复燃，就不许我初恋情深？”
“我和骆同？”程廷钰哈哈大笑起来，“沈慕然，你从来没有问过我关于骆同的事，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在乎。只要你问，你以为我会隐瞒吗？只是为*子，你问过吗？你关心过吗？不要为你和许岸的余情未了找借口了，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们一样……我程廷钰就像傻子一样被你耍了一次又一次……”
“我不问，你不说。”沈慕然也笑，“所以我们的婚姻才会是悲剧。”
她如今算是懂了。
“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他望向她的肚子，“我本来以为，你的第二个孩子，一定是我的……我还是太自信了。”
她的心又是一疼。
他想要快点离开，却举步维艰，泛红的眼眸盯着前方，脚步却停留在原地。
如果之前的一切都不足以让他死心的话，那么今天，他足够死心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