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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睢阳之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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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德二载正月,距离盛世大唐一代明主唐明皇李隆基退位不过才半年,隐忍数十年的太子李亨经过马嵬驿之变后,在龙武卫大将军陈玄礼等人的保护下北上抵达灵武,又有了陇右以及朔方的军力,终于在去年七月份于灵武即位,尊远在成都府的李隆基为太上皇。

无独有偶,被性情暴戾的安禄山压制大半辈子的安庆绪,也终于在至德二载正月初五的时候,在大燕国洛阳皇宫的寝宫中,会同中书侍郎严庄和内侍宦官李猪儿将一代枭雄安禄山秘密杀死,登基称帝。

而此刻,迫不及待想要打开大唐财赋重镇的安庆绪,便任命大将尹子奇为大燕国河南节度使,进军富庶的江淮地区。

睢阳,江淮之地门户,尹子奇在短短时间内便集结十三万大军,兵锋直指睢阳。

正月末,原真源县令张巡在历经数个月与伪燕大将令狐潮和杨朝宗的对战后,也在前不久的睢阳渠一战中大败伪燕杨朝宗大军,斩敌将数十,杀敌一万余,而张巡也接到了灵武新朝廷的任命状,升为大唐河南节度副使。

敌军战报一到,张巡带着自己麾下仅剩的三千部众,进驻睢阳城,与睢阳太守许远合兵一处,力抗强敌。可,许远麾下也不过三千八百人,张巡和许远即将面对的,是一场以六千八百*对抗十三万伪燕敌军的恶战。

尹子奇率同罗、仆骨、突厥、奚等部族精锐及伪燕大军总计十三万,扎营于睢阳城外十余里处,伪燕大军连营数十里。

不日尹子奇便亲率大军将睢阳之战的序幕一下子彻底拉开了,十三万大军列开战阵,浩浩荡荡,旌旗蔽日,如波涛汹涌般的洪水,大有一副将睢阳城一股破之的趋势。

与此同时,睢阳城的城头上,一道被初升朝阳拉的很长的身影,一脸疲惫的张巡已经站在城头良久,望着城下铺天盖地的敌军,张巡的双眉拧的更紧了。

他知道,接下来的,将会是一场比之前雍丘之战艰难无数倍的攻坚战。

他不知道,他身旁伫立的那些将领也不知道,这场战争的结果会是如何。

伪燕大军中响起了沉闷的战鼓声,低沉悠扬的号角声也缓缓平地而起,隆隆的战鼓声和愈发激昂的号角声扑面而来,越过张巡,越过所有*的头顶,在偌大的睢阳城上空,盘旋不散。

敌军的进攻开始了,在尹子奇的亲自督阵下,敌军的攻势异常猛烈,排山倒海般的涌向了睢阳城。

睢阳城上,*那一张张疲惫的面孔上满是坚毅,在敌军抵达城下前,一把一把的铁蒺藜从城上扔下,给敌军的行动了造成大幅度的障碍。紧接着,城头垛口处箭矢飞射而出,如满天蝗虫一般,在一道道优美的抛物线下,一片箭雨骤然落下,黑压压的一片敌军齐刷刷的摔倒在地。

紧接着,第二波箭雨落下,哀嚎声顿时一片,第三波,第四波羽箭接连升天,遮天蔽日的箭雨给进攻中的敌军造成了莫大的心理压力。

可无奈的是,身后战鼓隆隆,敌军的攻城部队又不得不加快脚步,怀着侥幸的心理,大步向睢阳城下冲去。

忽然,一块丈长的檑木出现在城头,仅仅只是一闪,便翻滚着向城下砸去。紧接着,第二块,第三块檑木被*搬上城头,用力的向着城下的敌军推了出去。

可六千八百名*的反击,对于十三万汹涌而至的敌军攻势来说,实在有些力不从心。逐渐的,开始有云梯重重的砸在了城墙的垛口处,敌军的冲锋敢死队或是腰后别刀,或是口衔利刃,开始向着属于自己的功名,手脚并用的飞速攀爬。

这项运动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日常训练了无数次,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可当他们攀爬至一多半的时候,伸向横栏的一只手却是一滑,下意识的收回五指凑在鼻下,登时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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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们再次抬起满是惊恐的面孔时,迎入眼帘的已经是两条吐着火舌的火龙,正沿着云梯,飞速的向他们蹿了过来。

无数云梯被大火彻底吞噬,攀爬中的敌军冲锋队或是当空摔下,或是在惊恐的惨叫声中一跃而下,或死或伤。一些拼了命的士兵侥幸躲过一条条的火龙侵蚀,眼看着城墙上的*面孔已经逐渐清晰,却从垛口下的暗道突然伸出一杆抵篙,加粗的篙头精准的抵在云梯上,城墙后的数名*一起用力,将一架云梯直接推翻出去,在一阵尖叫怒吼声中,云梯翻然倾倒,一个个的敌军摔成一滩滩的肉泥。

睢阳城上,*激越的号角声响起,伴随着冲天的战鼓声,瞬间便将笼罩在头顶的那片无形压力冲散,*的反击愈加的猛烈了。

从早到晚,六个余时辰的高强度作战后,就连在大军后方督阵的尹子奇都有些乏累了,望了一眼身旁的亲兵,一双被忧愁充斥满满的目光向着远方的睢阳城深深的望了一眼,低沉的军令下达了:“鸣金收兵!”

随即,尹子奇便拨转坐骑,只是在离开之际,又回头向着睢阳城头望了一眼,低声叹了一句:“睢阳。。”

伪燕大军在响亮的鸣金声中,如同大海退潮一般撤走了,五千余具尸体丢在了睢阳城下,尸横遍野,淡淡的血腥味中,夹杂着一些烤肉的焦糊味。

“雷将军,南将军!你们二人辛苦一下,轮番值守!”擦了一把血汗交织的面孔,张巡提着横刀走向了不远处的许远,冲着对方抱了抱拳:“许兄!你我去看下兄弟们的伤势!”

许远点了点头,将手中横刀插回刀鞘,抬手擦了一把额头的血污,与张巡两人并肩向着城下走去了。

睢阳城的百姓已经做好了饭,在听到满天的鸣金声后,纷纷冲上街头,向着城墙下那些临时搭建起来的棚子飞奔而去,在那里,等待着的是他们的守护神,*。

一天下来,除了临近中午时被一小波敌军登上了城头,后来被勇猛无比的雷万春及时带来*斩杀之外,敌军并没有尝到任何甜头。相对敌军的伤亡来说,*的伤亡几乎可以忽略,这也大大鼓励了*的士气和城中百姓的信心,只要坚守下去,睢阳城就一定会守住!

“南八!你说,我们的援兵什么时候会到?”巡视安排一圈后的雷万春走到好兄弟南霁云身旁,向着垛口处靠近两步,倚着城墙,轻声问道。

“不清楚!大概很快吧!”南霁云看了一眼雷万春脸上那道深深的箭痕,虽然有些狰狞,但却让他感到更加熟悉,轻声应了一句,随后南霁云却看向了临淮方向,眼底深处突然浮起一抹落寞,低叹一声,看向雷万春:“或许,还是要靠我们自己吧!”

闻言,雷万春也沉默了,顺着南霁云的目光,向着临淮方向望了过去。

夕阳的金辉斜空撒下,落在南霁云和雷万春的脸上,同时也落在了每一个*的脸上,每一个睢阳城百姓的身上,今天守城的胜利,让他们格外的高兴。

只是,随着天边夕阳的缓缓坠落,殷红色的斜阳落在了城墙上,与城外的一片血污交相辉映,一层淡淡的血色,在不经意间将睢阳城包裹了起来。

接下来半个月,尹子奇率军对睢阳城发动了一波又一波的进攻,可无一例外,均在张巡带着麾下众多悍将的奋死抵抗下,将敌军一一击退,尹子奇始终不得登上睢阳城,甚至在睢阳城下,还牺牲了麾下两万多将士。

一天晚上,经过休整的*突然接到军令,在张巡的一番动员下,城头突然间雷鼓震天,沉闷的号角声冲破天际,不时便突破至伪燕大营。

慌乱之下,尹子奇帅令紧急下达,经过一整天攻城的大军早已疲惫不堪,加上连日来始终无法攻克睢阳城,凶猛异常的*几乎已经成了燕军的梦魇,筋疲力倦的燕军也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手持兵戈,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懈怠,唯恐*发动夜袭。

可一夜的战鼓声中,并没有出现任何一个*的身影。等到尹子奇登上高十余丈的高楼眺望时,*已然彻底解散,没了任何动静。揉了揉满是血丝的双眼,尹子奇拖着疲倦的身躯向着中军帅帐走去,同时下达了全军休息的帅令。

此时,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突然,万簇金箭似的霞光,从浓厚的云层中迸射而出,直接射入万籁俱寂的伪燕大营。

睡梦中的敌军似乎听到了隆隆的马蹄声,又好像还听到了惨叫声,当他们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军帐时,迎接他们的则是一把把寒光闪闪的横刀,以及刺眼的一团团火光。

*袭营了,在伪燕大军最为疲劳懈怠的时候,张巡亲自披甲上阵,麾下猛将南霁云、雷万春、姚訚等人各率一支仅有百人的精锐骑兵,犹如数把利刃直插此时最为脆弱的伪燕大营,锋芒所指,皆是迎风飘扬的帅旗!

十万敌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般的*在将帅的率领下四下冲杀,短短片刻,数千敌军便如同秋日里成熟的麦子般,被*那锋利的刀锋迅速收割,整个大营在大火的漫延下,彻底乱成了一团。

尹子奇在数十亲兵的护卫下已经远远的躲开了帅帐,他知道那里是最危险的地方,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还是很清楚的。

南霁云和雷万春已经带着部下精锐横贯大营冲杀一遍,却也不见尹子奇的身影,等两人先后找到张巡的旗帜靠拢过去汇报后,张巡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但不久便是猛然抬头,眼前一亮。

跳下坐骑的张巡在一座烧毁的军帐旁捡起几根细长的木棍,拔出腰间短匕,几下挥动,几支劣质的木箭便出现在手中。

“雷将军!南八!接着!”顺手将木箭抛向两名悍将,张巡返身跳上马背,回头冲着逐渐汇聚过来的麾下将领低声喝道:“众将听令!等下随我斩杀尹子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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