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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常棣之华(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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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院子里,糟心的事情果然不曾消停。

李斗是绝足不来了。金琥非要与紫宛合作唱这首歌,紫宛恼了,哪里买她的帐,一状告到妈妈那里,金琥反抽抽搭搭道:“本就是妈妈买过来的曲儿,又不是她亲手写的,为什么非看作是自己的东西,把人家排挤出去?别说我比她入行早几年,是做姐姐的——就不摆这前辈的谱儿,看她的横样也太欺负人了。”

紫宛气得咬牙。那边厢,宋家二老爷却来找妈妈说话,道:“昊光公他家里人找我说过话了,七小子实在有点不太像样,家里人意思叫他收收,到小郡爷、王太子那边都拜托过了。听说他前儿在这里还写了首歌?他们家里人意思,这些年他也写了不老少了,爱唱就唱吧,可听说那姑娘挺能闹腾的?让这么能闹腾的主儿唱这个,不太好吧?真传出不好听的来,到谁的面前能交代?你看哪,能安排就安排一下吧。”

他这么说话,是客气。妈妈能回答什么?就把紫宛撤了。

紫宛已经快要内伤,抱着她的琵琶,连条子都不想应。妈妈也体恤她,并不逼着。如烟眼见这形势已经到了风口浪尖了,不敢纠缠,装聋作哑,只老老实实吹她的笛子。金琥与田菁大概看她已经不成气候,倒没再来特别的挑什么事,只是两个人情浓意浓的排练罢了。如烟穿着半旧云蓝衣裳在旁边中规中矩吹笛伴奏,多一点点亮彩都不敢表现出来,只是悄悄冷眼观察她们。

金琥很有些得意样子,田菁却依然沉和委婉。金琥亲亲热热搂着田菁脖子说:“妹妹,怎么有你这么个可人儿!姐姐真是谢谢你!”田菁会不着痕迹的退开一点,垂头笑答:“忙得昏了,瞧这一段工尺谱儿又背得有点错,不如姐姐吹得好。我惭愧死了呢!”

确实,她自己原本就有节目,再跑到这边来支应,还不愿放过日常的客人应酬,精力难免有些顾不过来。纹月曾端了个小磁罐子过来请“姑娘用汤”。如烟闻见有参味,正寻思间,金琥已经凑过头去道:“哟,怎么喝参呢,哪儿买的?”田菁应付道:“听人说这个补,随便喝喝。”金琥就笑:“这个公那个王都跟你好,你让他们送呀,比外头买的准保强些。——不过呀,不是我说,你小小年纪喝这个,怕反而伤了身子呢。”田菁恭顺答:“姐姐说得是。”让纹月端了下去。

如烟事后留了个心眼,有机会便到田菁院边转转,依然能闻见些参味,看来关起门后还是炖的,只是不在外面招幌子罢了。

说起来,田菁这阵子眼窝一周的黑圈儿是更加的重了,莫非心机用得太甚,精神不济,只能拿这东西提吊着?如烟在心中暗暗记下一笔。

紫宛没有她这样的隐忍,老觉得心里像烧着团火,简直要光着脚跑到外间去,舀一瓢凉水,咕嘟咕嘟全喝下去,才略微舒坦些。

她甚至举着两手跟如烟说:“我想把这些指头一个一个全咬下来,吞到肚子里。你明白吗?我烦哪!有力气使不出来,多冤屈!——憋气!——我现在觉得嘉兰说的话有道理了。要比,有本事放在一个台面上,谁好谁差,真刀真枪拼一场,那才痛快。现在这样算什么?”

现在这样?……也不过就算一场人生罢了。如烟想。

紫宛去找了客人,让他们带她和如烟出去马场玩儿。马场惯例是不接待女客的,她换了男装,扮相是极俊俏的样子,挥着鞭就冲出去了,姿势娴熟。

“真是个淘气的孩子,是不是?”文爷看着她的背影对如烟说。

声音里有无可奈何的疼惜和宠爱,因为修养太好的缘故,藏得很深,像云底的日子,不经意间飘开来一点,瞥见了,原来真情藏得那么深。

这个爱着那个,那个爱着另一个。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少爱欲和情意,多半也都是真实的,可大家仍然觉得寂寞,只不过因为,总是得不到“对的那个”。

紫宛已经奔出很远了,文爷并没有跟上去,他身体不好,骑不得快马。如烟也没去。她只是个小丫头,不敢提出学习这种游戏,只是遥想:在风里面疾驰,经历那种粗糙的颠簸,像奔向死亡一般只管狂奔出去,大概是很快意的吧?不知今后有机会的话,能否体验一番?……到那时,不知是什么日子。

紫宛回来了,脸红通通的,那么有活力的样子,像个终于疯够了的男孩子,发泄完了,又可以有足够的精神面对一切牛鬼蛇神。文爷陪着休息毕,护送她们回院里去。

路上经过品茗精舍,见到关镇波正打马过去。文爷忙打起轿帘叫了一声,下轿见礼,关镇波待要也下马来,文爷止住了他,笑呵呵只管打趣寒喧,又问:“今晚这边的席,世子是跟瑞先生一起来罢?”

“哪儿能够!”关镇波诉苦道,“她这阵子不舒服呢,整天拘在院子里头,不出来了。”

文爷听此语,脸上略呆了呆,旋即点点头,尚未说话,就见精舍边门有个丫头出来招呼马车,好像是瑞香院子里的人,文爷有些认得,关镇波自然更熟了,两个人看着,都一愣。丫头并没看见他们。关镇波忽然把文爷一拉:“到那边躲着。”

文爷还在吃惊:“怎么?”关镇波怒冲冲道:“兵法,不能放过可疑的动静,不能叫敌人发现你的存在!丫头能随便乱跑吗?前几天田菁的丫头偷偷溜出去给她前头的主子买纸钱,害得田菁跑到妈妈那边帮她丫头求情。多委屈!你看这个丫头,是该伺侯瑞香的!瑞香房里就她一个会手好推拿,瑞香心口不舒服又犯了,当然要她揉揉,她怎么好跑出来?我看看她玩什么花样,别害得瑞香又委屈了!”

他性子是一根筋,糊涂起来时,碰个三岁小孩也能被耍得团团转,认起真来时,却连九条牛都拉不回。文爷哪儿拦得住?踉踉跄跄就给拉到一边躲起来了。紫宛的轿子本就跟在后头,自然也不再向前,只停住等着。

不晓得紫宛此时此刻在轿子里有什么感想。反正如烟是凑着帘缝儿,眼睛都舍不得眨。关于瑞香的谣言,她耳朵里也曾刮到过几句,倘若是真的,这次说不定能看场大戏。

很快,有丫头扶着个女子出来了。可不就是瑞香贴身的写云丫头!再看那女子,蒙着青色头帕避人耳目,但那个身段儿、脚步儿,瞒得过哪个?关镇波一个虎步蹦过去,愣愣看着她:“你……你不是在房里歇着吗?”

女子仰起头来,青色头帕滑到一边,果然是瑞香,神色已然大变,双唇颤抖两下,不解释,反而恼了,冷冷道:“你跟踪我吗?”摔手走到一边。

关镇波满头雾水,呆站着不知所措,想了想,一把拉住旁边的写云道:“好姐姐,我没跟踪啊!你家先生不是在家歇着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瑞香还是背对着他,一跺脚,嗔道:“你才在家歇着!”语气比方才已和缓许多。写云察颜观色,已有分数,对关镇波笑道:“先生来办事呢,累着了。倒是爷怎么到这儿来?”关镇波道:“我随便走走嘛!碰见人就站住了。先生办什么事?”

瑞香回过身来就怒道:“还不是年下唱曲儿的事!你帮不上半分的忙,活该我受着累罢了。想拜托怡雯社的人帮忙扶衬,要我亲自请酒,他们还半路里翻了盘不答应,这不,跑出去了,你见着的人影就是他!这像话吗,你说?端的是可恶!”

关镇波其实不曾见着什么人。适才见瑞香行止,也疑心她是不是来这儿私会什么人,但看她动怒,自己先就软了三分,听她说起怡雯社的名头,心里也一跳,暗道:“那可是有名的戏班子,都说做姑娘的喜欢倒贴戏子,瑞香不会也犯了这一出吧?”但又想:“嗳,关镇波,你多心了!哪有人偷了情,自己把名字嚷出来的道理?”因起了这个念头,便把疑念打消,再听她骂到后面,反而疼惜,上来轻轻拉住道:“什么人敢翻你的盘?我去打他!”

瑞香把袖子一甩,抽抽噎噎:“别了!都是服侍人的苦行当,你打他作什么?我再想法子便了!你……你你,都是你没用,不然哪要我受这样苦!”说着,咬了牙伸过手去,指头在袖子里一藏,轻车熟路,狠狠将关镇波拧了一大把,关镇波鬼叫起来,瑞香忙掩过脸去,避到马车影子里,口里嘟囔:“戳筋短命的死鬼,怕不招人看不成?”关镇波揉着痛处,陪笑赶过去,扳过她肩来,瑞香脸上胭脂水粉都揉花了,一片狼藉,他凑向她耳朵边笑道:“成了花脸猫了。难怪要捏我,想回去让你猫叫是吧?那你也疼着我的肉一点儿呢!虽然这块长在下头,它也是肉啊!”瑞香啐了一口,倒忍不住笑了,忙屏住,扭脸自上马车去,关镇波急步跟上,竟就随她去了,再没理会文爷一边。文爷站在拐角,把这场好戏看了七八成,也叹为观止,回来招呼继续上路,难免笑谈了几句。紫宛道:“一物降一物,真是半点不错的。”文爷也点头:“前辈子欠的罢。”

他们哪句是应酬、哪句是真有感触,哪句打了埋伏、哪句装聋作哑,如烟并不在乎。

只是,瑞香临上马车前,曾经偷偷往这边瞥了一眼,目光不善,她的心不觉向下一沉。

如此这般各怀心事,同奔前程,而路旁不远处有人开始唱歌。应该是个少年吧,那嗓子可真难听,难听得都不叫唱歌了,简直是在吼,像山里人的山歌一样,直着脖子只管吼出来。如烟微微皱了皱眉头,紫宛忽然拍着窗子喊:“停轿,停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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