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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第一百零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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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瑟的冷宫别院,宁妍欣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进来。家败了,她也败了,多年的心机设计,换来的却是今日的笼狱。她不甘,却不得不接受这一切。惠妃,她的妹妹,得知宁家没落,当夜自缢于宫中。

“这就是皇宫,我挣了这么多年,得到了什么?”宁妍欣痴痴自问,仰头大笑,笑自己的痴傻贪念!

桂嬷嬷抹抹眼泪,心疼道,“娘娘,你吃些东西吧,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

“家都没了,我还要这身体作甚?”宁妍欣呆呆问道,任由生命被荒废。她也想过死,但每次都被桂嬷嬷救下,只留得残躯苟且偷生。

桂嬷嬷跪求在她身前,“娘娘,你不为别的,也为奴婢想想,奴婢自小看你长大,看你现在这般,奴婢心疼啊。”桂嬷嬷揪着心,往日意气风华的皇后现在苍白无力的可怕,仿佛下一刻就会死去。

“嬷嬷。”看着昔日如亲人照顾自己的嬷嬷,宁妍欣低低地叫她,眼泪顺着脸颊簌簌地直流而下。

桂嬷嬷布满褶皱的手温柔擦着她的泪,“娘娘不哭,只要活着就有机会。”她扯着微笑,端过桌边的清粥,颗粒可见的粥清寡地厉害,面上飘着可怜兮兮的黄菜叶,更像是洗锅水。桂嬷嬷一勺勺地喂着,看宁妍欣无声地咽下一口口粥,她差点忍不住眼中的泪,宁妍欣从小锦衣玉食,何时吃过这样的东西。

喂了粥,桂嬷嬷这才放了些心,她小心地扶着宁妍欣躺下,伸手想要抚平她额上的发,这才发觉她额头滚烫,惊了一惊,大叫道,“娘娘,你发烧了!”

宁妍欣毫不在意地摇摇头,推开她的手,“我没事,嬷嬷,你也去休息吧。”不停息地照顾自己,眼前的老者短短几日急速苍老着。

“不行,奴婢去找人给您看看。”桂嬷嬷着急道,生怕宁妍欣有什么意外。

宁妍欣抓住她的手,“不用了,去了也没有人管的。”皇宫便是这样,当你高高在上时,谁也附庸你,当你落魄,谁不踩你一脚已是大恩。

“娘娘放心,奴婢一定找人来。”桂嬷嬷闪烁着坚定的目光,她拍了拍宁妍欣地手,悄然离开冷宫。

如宁妍欣所说,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妃嫔,就如同被弃的野草。曾经恭敬桂嬷嬷的丫鬟奴才,对于她的请求奢侈地递来冷眼,冷嘲热讽包围着年迈的老者,桂嬷嬷的膝盖跪了一个又一个,却没有人愿意帮她。

“当日我欺人,现在人欺我,报应啊。”桂嬷嬷自嘲地低笑,抬首正好见到迎面走来的连曦,她脸上一喜,急忙追了过去。“连曦,看到你就好了!”桂嬷嬷激动道,却没有注意到对方毫无温度的眼。

“嬷嬷不在冷宫里陪着娘娘,寻我作甚?”连曦挑着眉问道,她并未同桂嬷嬷一般进冷宫侍候宁妍欣,而是被安排到苏晓跟前侍候。

“连曦啊,娘娘病了,你寻个太医来给她看看好不好?”桂嬷嬷感觉到她的冷意,心里虽气她的无情,却奈何无人可求。

显然,连曦并没有要帮她的意思。“她病了关我什么事,我家主子还等着我呢。”连曦斜了她一眼,作势就要走。

桂嬷嬷急忙拉住她,“连曦,你怎么能这样,娘娘怎么说也是你主子啊!”

“别!”连曦毫不客气地撇清关系,“那是过去,我今儿服侍的是颖婕妤,和打入冷宫的可没关系。”

“你——”桂嬷嬷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扬手就要打她。

连曦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腕,狠声道,“你还以为自己是曾经的嬷嬷,可以随意打我!”说着,反手就给了桂嬷嬷一个响亮的耳光,桂嬷嬷脸颊顿时红了一半。“哼,这巴掌算给你个教训,下次再让我见到你,别怪我不给面子!”说着,连曦一把推开她。

桂嬷嬷身体已经虚弱,被她这一推,彻底失了重心,人直接跌向一旁的假山,头部重重地砸在假山凸出的石岩上,桂嬷嬷躺在地上,只觉得晕眩的厉害,手摸上发疼的头,触手是湿粘的温热。

连曦见她满脸是血,显然受了一惊,惊吓一下就想溜走——

“连曦?”

身后突然传来苏晓的低唤,连曦吓得跌倒在地,原本被她身体挡着的桂嬷嬷暴露在苏晓眼前。满面是血的老嬷嬷躺在地上,苏晓受惊地捂着嘴,反应过来快步走到桂嬷嬷跟前蹲下,手绢按着桂嬷嬷的伤口,转头对跌坐在地的连曦吩咐道,“快去找太医来!”

一听到太医,桂嬷嬷条件反射地一把拽住按在头上的手,也不管对方是谁地叫道,“救我家娘娘,求求你。”

手背被对方的血手印满血迹,苏晓眉头皱了皱,转头见连曦一动不动,声音冷了几分,“还愣着干嘛?快去!”

连曦身子一震,慌乱地跳起,摆着手辩驳道,“不、不是我干的,她自己撞——”

“快去!”苏晓提高了几分声音,盯着连曦的双眼几乎没有温度。

服侍苏晓一段时间,苏晓从来都是柔声柔气,连曦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冷凝,“奴婢马上就去。”她答应着,慌乱着步子向太医院跑去。

苏晓见她去了,这才舒了口气,扶着还在囔囔低语的桂嬷嬷,按着伤口的手加力几分,“再忍忍,很快就没事的。”她柔声安抚着,耳边是桂嬷嬷不停息地嘟囔。

“救、救娘娘,我家娘娘发烧了,求求你帮我找太医,我家娘娘不能有事...”

苏晓闻言皱了皱眉,感动于老者的忠心。可惜老者已经半昏迷状态,根本问不出什么。

很快,连曦领着太医急忙赶来,太医一番诊治,桂嬷嬷才悠悠醒来。一见救人的人是苏晓,桂嬷嬷羞愧地说了声谢谢,这才想起还在冷宫中的宁妍欣,不顾还晕眩的头就地磕头跪求起苏晓,“颖婕妤,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救救我家娘娘吧!”

苏晓急忙扶住她,“你头上有伤,别乱来。”她把视线投向一旁颤颤巍巍的连曦,轻声问道,“她家主子是?”

听苏晓不认得桂嬷嬷,连曦倒没有什么惊讶,服侍她这段期间她发现苏晓又变了,和过去的两个性格完全不同,可以说平静如水,与世无争。更奇怪的是,对宫中的事物十分陌生,仿佛刚来宫中。

“你不认得她和她主子吗?”苏晓见她迟迟不回答,眉头微皱地问道。

倒是太医惊奇问道,“颖婕妤不记得嬷嬷了吗?她可是皇后身边的人。”宫中谁人不知,皇后和颖婕妤关系并不好。

“皇、皇后...”苏晓结巴道,眼神变得奇怪,“皇后可、可是宁妍欣?”

话语一出,不仅是太医,连连曦和桂嬷嬷看她的眼神都变得古怪。

而这样的眼神,无疑回答了她。苏晓眼角微动,“她怎么了?你带我们去看看吧。”话音虽是平静,却掩盖不了声音的颤抖。

桂嬷嬷闻言,哪里管她的奇怪,在苏晓的搀扶下领着太医急忙向冷宫去。太医本不愿管宁妍欣的事,奈何颖婕妤是皇上恩宠,不好得罪。

几人赶到冷宫时宁妍欣已经晕厥过去,看着床上昏迷的人,苏晓仿若如梦,幼时一别以为在没机会再见,竟不想再见面,那高高在上的人儿竟变得如此落魄憔悴。

太医给宁妍欣开了些药,苏晓让连曦陪太医去煎药。她则留下陪宁妍欣。

看着往日的仇对这般帮忙,桂嬷嬷感激地磕头谢恩,苏晓急忙扶她,只说随手之劳,还让她以后有事尽管告诉她。桂嬷嬷被她不计过去的好心感动地说不出话。

“嬷嬷,你头上有伤,先去休息吧。”苏晓看她站的不稳,关心道。

桂嬷嬷犹豫地看着床榻上的宁妍欣,分明是不放心。

苏晓对她轻柔地笑笑,“放心吧,我会照顾她的。”桂嬷嬷这才退到隔壁的杂屋去休息,她是真的累极了。

整个屋子只剩苏晓和宁妍欣,望着床上熟睡的宁妍欣,苏晓发出一声低叹,径自打来一盘水拧了毛巾放在她滚烫的头上。和体温截然不同的触感让宁妍欣很快醒来,看着床边照顾自己的苏晓,宁妍欣瞳孔放大,以为自己在做梦。

“怎么是你?”她挣扎着要起来,别人怎么看她不重要,但她就是不愿让苏晓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苏晓急忙阻止她的动作,“你身体虚,不要乱动。”

“我问你怎么来了?是来笑我吗?”宁妍欣却根本不理她,倔强着坐起,冷笑道,“我这副模样你也看到了,高兴了!”

“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这副模样。”苏晓微微叹息。

“对,我就是这样,永远这样!”宁妍欣拗声道,指着门口,“你滚!我不想见到你!”

闻言,苏晓眼中划过一丝受伤,她闭了闭眼,摇头道,“现在不行,等你身体好些了,我自然会走。”

“呵,你这是在猫哭耗子假慈悲吗?”宁妍欣怒问,因为激动连连咳嗽。

苏晓一惊,急忙扶住她,轻柔地为她顺背,“你别激动,我真的没有任何笑话你的意思。”手碰触她几乎只剩骨头的背脊,苏晓心疼道,“怎么这么瘦?”

“放开我,我不要你可怜!”宁妍欣忍着咳意吼道,想要推开苏晓,奈何身子太虚,不但没推开苏晓,反而自己跌在床上。

“为什么你总觉得别人在害你?”苏晓低声道,言语有些受伤。她还想说些什么,隔壁休息的桂嬷嬷显然被惊醒,她走了进来,看宁妍欣醒来,十分高兴。

“桂嬷嬷,把这女人给我赶出去!”宁妍欣捂着胸口吼道。

桂嬷嬷为难地看着苏晓,“娘娘,是颖婕妤帮——”

“我让你赶她走啊!”宁妍欣几乎歇斯底里。

苏晓举举手,示意桂嬷嬷不用多说,“好好照顾她,我晚点来。”她柔声吩咐,眼中闪着坚定。

当日,受尽圣上宠爱的颖婕妤跪于宫前,只求入冷宫照顾被幽禁的皇后宁妍欣。翌日,苏晓入住冷宫,宫中议论纷纷。

随着苏晓的到来,冷宫不似之前的萧条,宁妍欣的饭菜也渐渐好了起来。听闻苏晓为陪自己在御书房前跪了一天一夜,宁妍欣对苏晓的态度转变不少,常常看着苏晓失神,不知想些什么。苏晓也不在意,只一心一意地照顾她。在苏晓的悉心照顾下,宁妍欣的身体痊愈的很快,甚至胖了不少。

终有一日,宁妍欣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她问苏晓,“为什么放弃所有来这陪我?”

苏晓的回答只是清淡地笑笑。

而那笑容,却把宁妍欣拉回儿时的记忆,她恍然地低问,“你记起我了?”

苏晓疑惑地看着她,明白什么地嘴角微扬,淡淡道,“从未忘记,何来记起。”看宁妍欣莫名,苏晓走到她跟前坐下,“我不懂你有什么误会,我只想告诉你,我从未忘记过了,如果有个苏晓说过不记得你的话,那她一定不是我。”

“你真的...从未忘过我?”宁妍欣低囔着问道,眼眶泛起了红色。

“从未。”苏晓坚定道,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把一封信件递到她面前,“我哥要救我出宫了。”

愣愣地看着手中的信,宁妍欣冷笑起来,“你终究要走了。”

“何时你才能不乱想。”苏晓摇头失笑,握上她的手,清澈的双目望着宁妍欣,“跟我走,好吗?”

“你、你说什么?”宁妍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跟我走。”过去她太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宁妍欣,自认她们没有未来而选择却步。直到看到宁妍欣沦落至此,既然这个皇宫给不了宁妍欣幸福,那就让她给。她想带宁妍欣走!要带她走!咫尺天涯。

宁妍欣捂着脸哭了起来,她不停地点头。往昔骄傲的女人第一次流下激动的泪,苏晓望着狼狈的很美的她笑了起来。

五年后,凌月国某苏家商铺。

“苏小姐,宁姑娘。”见宁妍欣和着苏晓来查店,店里的伙计齐齐躬身问好。

苏晓浅笑,宁妍欣淡淡点头,两人寻视着店铺,紧握的手未松开一分。

五年的时间,在苏晨的经营和苏晓、宁妍欣两个得力助手的协助下,苏家生意风生水起,很快成为凌月国当之无愧地商界领头,为凌月国创造不少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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