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难道他还是个惯犯？”赵芸诧异的问道：“怎么还是武昌伯家的七郎啊？谭慕谨，会不会给你惹上麻烦啊？”
谭慕谨转头看向她，沉吟了下，才斟酌着答道：“那家伙是武昌伯的幼子。之前，便有过指认他奸污了自家女儿的人家，最后都被武昌伯给压了下去。你们这个院子，前两年出过人命案。经过查证，应该也是这混蛋***了这院子里的一名女学生。那名女学生这才羞愤自杀的。只是以前苦于找不到证据，武昌伯又护着这个幼子，所以衙门也没办法抓他。现如今他即落在我的手里了，就别再想翻案了！”
“禽兽！”赵芸听了后忍不住咬牙切齿的骂道：“不对，骂他禽兽都侮辱了‘禽兽’这两个字！败类，无耻败类！这样的败类就该被处死。让他活着就是祸害世民！谭慕谨，你一定要狠狠的弄他，往死里弄！”
谭慕谨被赵芸这别具一格的骂人方式逗得乐了，微笑着点头道：“你放心，他竟然敢图谋到你的头上来了。我定然会让他罪有应得的。”
“不对，你不但要让他罪有应得，还要让他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这样的人，最可恶了。一定要狠狠地处理，以儆效尤，吓退那些心怀不轨的坏人们！”赵芸握着小拳头挥舞着道。
这时候叶韵霜也已经恢复了冷静，靠了过来附和着赵芸的话道：“赵姐姐说的对，这样的坏人一定要狠狠的处罚他们。谭大人，求您一定要严惩他啊。”
谭慕谨看着哭得双眼通红的叶韵霜，点了点头道：“你们放心吧。只是，可能审案的时候，会叫你们到公堂上去对质。”
赵芸立马拍着胸膛道：“去，我一定去！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谭慕谨你尽量说，我一定要弄死这个人不可！竟然还是惯犯，竟然还害死了人家无辜的女学生……他不死难消他的罪业！”
可叶韵霜却瞬间变了脸色。去公堂上对质，也就是说她要暴露在人前了。她被那人碰过的事情，就再也瞒不住了。她该怎么办才好？
“叶姑娘呢？”谭慕谨对叶韵霜问道。
“我、我、我……”叶韵霜磕磕巴巴的说不成句了，眼泪又涌了出来，最后哭声道：“我不知道。呜呜呜……”
赵芸叹了一声，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叶妹妹别怕，你又没被他怎么样不是。再说了，审这样的案子，必定不是公审，也就几位大人和衙役们在，案底肯定也是要保密的。我说的对吗？谭相爷。”
谭慕谨看着赵芸，目光变得深邃起来，清淡地道：“我说的是公审。就像你说的，那个混蛋不死不行。可想要他死，就得公审，把案情在众人面前坐实了。否则的话，武昌伯有太多的法子可以把他儿子救出来。”
赵芸发愣的看着他，问道：“他都犯了那么多罪了，竟然还能救出去？”
“芸儿，他是武昌伯的儿子。”谭慕谨声音清冷的道：“他的身份是士族之子，而你们一个不过是普通的良民，一个还只是商户之女。若不公审，把以前的旧案也都扯出来，你们即便能告倒他，却也告不死他的。”
赵芸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作答了。这个社会里等级分明的阶级阴暗面，如此赤／裸／裸的呈现在她的面前，让她生出无边的愤怒和无力来。
而叶韵霜直接“呜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我不去对质，我不要让别人知道我被那混蛋碰了……”
谭慕谨一说要公审，赵芸和叶韵霜顿时都踌躇了。虽然赵芸心底其实并不认为女子去公堂作证有什么不对的。想当初就是她抓了林凡去送官的呢。但这次不同。这次是强、奸、案，只要她和叶韵霜出现在大众面前了，那么以后她们俩的名声就别想要了。
若是二十一世纪，像这种未遂的案子，有谁会在乎？可现在不是二十一世纪，现在是对女子百般苛待的古代。即便赵芸这个外来户，在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也已经明白了对于未婚女子来说，名声有多重要。
若是暗地里悄悄地审案，她还能劝说叶韵霜跟她一起去作证人。可谭慕谨却说要公审。所谓公审，就是开审当日，衙门对平民开放，可以随意供人观看监督的审案程序。
若是那样的话，她与叶韵霜势必要暴露在众人眼前。别说叶韵霜不可能愿意了，就是赵芸自己也想要退缩了。她不想为了一个罪犯，就搭上了自己的一生啊。
“相爷，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一定要公审才能让他罪有应得吗？”赵芸皱着眉头问道：“难道东平国律上所写的条令都是假的吗？依照东平国律，那人已经犯了死罪啊。”
“嗯，东平国律上的条令是真的。但是有一条你忽略了，士族犯罪，降二级处罚。也就是虽然他犯了死罪，但按律也不过是蹲十几年牢狱罢了。若是他爹再活动活动，或许两三年后便能把他弄出来了。”谭慕谨平静的回道。
“可是，且不说我们一旦去公审作证，名声全毁。此外，我与叶妹妹也暴露于人前，暴露于武昌伯的眼下，或许我俩下了公堂，便会被报复追杀了吧。”赵芸看着谭慕谨苦笑着说道。
谭慕谨点了点头道：“芸儿果然聪慧，确实如此。所以，要杀那人，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赵芸沉思了一会儿，看着谭慕谨道：“我知道你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将他绳之于法。公审不是好办法，你应该不会用的。谭慕谨，你到底想要怎么做？”
谭慕谨笑了笑，伸手点了点赵芸的额头道：“就知道瞒不过你。其实，最好，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法子，就是现在就杀了他。”
赵芸被他说的心头一跳。虽说她嘴里嚷嚷着一定要弄死那个混蛋。但那是建立在由司法机关，咳咳，也就是衙门动手的基础上。她虽然脾气暴躁，但可真没有自己杀人的胆子。
一旁的叶韵霜也吓了一跳，把眼中的眼泪都吓回去了。她与赵芸对望了一眼，懦懦的道：“谭大人，这个，不太好吧。”
“是啊，私自杀人，是犯罪吧。”赵芸也点了点头，表示反对道。
谭慕谨挑眉看着她，问道：“无论是官府杀他，还是我杀他，不都是一样替天行道吗？再说了，他被谁杀终究难免一死，本质上又有什么不同呢？”
赵芸正色道：“自然不同。官府杀罪犯，是依照律法对他所犯之罪的惩戒。而私自动手杀人，却是为了满足私欲而动的恶念，这其中当然是不同的。”
谭慕谨兴味盎然的看着一本正经的赵芸。他之前就发现了，在某一方面，这丫头执拗的很。她心中似乎一直坚持着自己的正义和执着，所以才会在面对困难和磨难时总是有着与旁人不同的坚持与坚毅。他很欣赏她这一点。而今天，他也更加确认了这一点。
这丫头，竟是个难得的正直性子。这样的性格，她还要去考女官。她就不怕自己在里头会被人连皮带骨头的，啃得一点儿不剩吗？
谭慕谨叹了一声，道：“唉，我怎么觉得你这丫头比我还像朝廷命官呢？行了，刚才是吓唬你们的，事情没有那么难办。再怎么说我也是堂堂左丞相，虽说不能以权谋私，但将一个罪有应得的混蛋弄死，还不算太难的一件事。只是有一点我要告诉你们，这件事不能瞒着书院。我会告诉山长和其他几位监院的。他们事后必定会找你们谈话的。你们要记得，要实话实说，不要试图蒙骗他们。书院的势力，不是你们两个小姑娘能抗衡的。”
赵芸一听说不用去公审作证，全身都放松了下来，连连点头道：“放心，我们一定老实的实话实说的。不过，既然书院似乎挺厉害的。为何会有这样的坏人进来呢？”
“嘿，你们两个住的这么偏僻又离群，会有人注意到这里才怪呢。”谭慕谨没说出口的话便是，归根结底还是赵芸与叶韵霜身份低微，自然引不起书院的重视。
虽然前段时间，谭慕谨表现的好像对赵芸很关注。但如果连学生们都能看出来他是在拿赵芸当挡箭牌的话，那么其他的校方高层岂会看不出这里面的猫腻？正是因此，在谭慕谨走后，校方就基本上不怎么关注她们俩了。
“那也不对啊。即便我们这里偏僻，巡逻的侍卫们都不过来。可那武昌伯的儿子，又是怎么进的书院大门呢？”赵芸疑惑的问道。
“因为他本身也是书院的学员。”谭慕谨眯着眼睛答道：“武昌伯身后站着的是四皇子，四皇子向来很得皇上宠爱。他多往书院里送些银子，再施加一点压力，便能把儿子送进来了。哼，武昌伯或许想的是能让儿子在书院里学些本事，却哪里能料到他这个儿子已经混蛋到了这个程度呢？”
赵芸对那个什么伯，什么皇子的都不怎么感兴趣。她转头看到叶韵霜兴致不高，而似乎这里也没什么事情了，便对谭慕谨道：“相爷，您今晚上就那混蛋带走吧。放在这儿，我们都挺害怕的。”
“这是自然。”谭慕谨笑了笑，点了点头道：“怎么，芸儿你累了吗？这就要赶我走了？”
赵芸不好意思的笑笑：“实在是今晚上经历了太多事儿，眼下一放松，便有些精神不济了。”
其实她心里还有一重疑问想问的。她想问他，到底什么时候去西辽，对谈判的事情到底有没有把握。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却完全问不出口了。他已经很忙了，还要顾着她这边，帮着她来处理罪犯……赵芸感动之余，却也是满满的愧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