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真是令我大为意外，”赵陌似乎没发现萧月的不自在，继续说道，“看到你的时候，我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我真是无法想象你这一路上是怎么来的。”
他低头注视着萧月，脸上又露出那种柔和的笑容，仿佛雨后碧蓝的天空，语气轻缓：“离月，我很高兴。”
萧月发现今天赵陌的笑容和以前的很不一样，似乎多了几分柔和和亲近，少了几分冷淡和疏离，他这样语气郑重，就好像他说的是无比重要的事，且不容怀疑。
萧月大脑有片刻的空白，面对这样的他，她忽然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喏喏的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赵陌笑意不减，握着萧月的手继续向前走去，一边道：“你放心，我都知道。”
萧月低头沉默，她该放心什么？他又知道什么？他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心里有个隐隐约约的念头，却不敢相信，不敢继续想下去……
两人走到郡王府门前，青砚和几名侍卫已经等在那里了，赵陌翻身上马，正欲伸手拉萧月，萧月忽然想起一事：“糟了，马还要还给人家！”
见赵陌诧异的看她，萧月只好把怎么来的简单的说了一下：“那位老爷爷估计还等在那里呢，没有马他的车也弄不回去啊。”
赵陌安慰的对她一笑：“不必担心，这事交给青砚去做就好了。”
青砚嘿嘿一笑，很有眼色的说：“遵命！保证完成任务！”
萧月也被他逗得一乐，随即手上一紧，赵陌弯下腰来拉她的手，笑睨向她：“还要我抱你上来么？”
怎么忽然就成这样了。萧月直到坐在赵陌的身前还没想明白，赵陌对待她的态度怎么忽然就……就不一样了呢？
也不是第一次和赵陌同骑一匹马了，明明两人都坐的笔直，身体并没有碰到一起，可不知为何，萧月就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低垂着头不说话，赵陌走的这条路和萧月来时的不同，两边都是高门大户，路上几乎没有行人，马蹄声回荡在耳边，格外的清晰。
萧月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今天在赵陌面前，情绪似乎有些失控，可是那个时候，她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当所有的焦虑不安担心害怕纠结成绝望，几乎将她压垮时，在见到他后，她怎么还能保持冷静？
而更让她觉得乱的，是赵陌对她忽然改变的态度。
也不算忽然改变，可绝对和以前不同了，从前他对她也不错，可是和现在这种感觉不同。
“离月，想什么呢？”赵陌的声音突然响在耳边。
萧月回神：“没什么。”
“离月，今天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赵陌问。
萧月目光转了一下，道：“是五皇子。”
“阿恒？”赵陌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可仔细看却能发现他眼中闪现的深思和复杂，他静默了一会儿，对萧月道：“离月，你把从知道这件事一直到见到我的经过，详细的跟我说一遍，好吗？”
萧月点点头，知道这件事对他来说很重要，回忆着一路的经过，斟酌着语气缓缓的叙述起来。
当离月说完的时候，他们已经进了靖王府，到了二门处。赵陌和萧月下马，自有家仆将马拉下去照料，这次赵陌没有牵萧月的手，两人一边向里走一边道：“照你这么说，阻拦你的人和阻拦阿恒的人，很可能是同一批人？”
萧月微微点头：“应该是这样，那些人只知道五皇子来过靖王府，随后我便出了府，若有心查探的话不难发现，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可能了。”
赵陌看萧月眉头微蹙，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笑了：“行了，你也不要多想了，这件事和你也没什么关系，回去换件衣服，好好歇一下，今天可是吃了不少苦头，累坏了吧？”
萧月点点头，随即又摇头，抬头正见赵陌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便听赵陌道：“你先回去，我去父王那里。”
萧月应了一声，两人在通往主院与汀霜院的岔路上分开，赵陌刚走出几步，却忽然听到萧月喊道：“世子！”
他回头，便见萧月一脸的犹豫的样子，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不好说，随即清朗一笑：“有什么是不能和我说的？”
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句话，不知为何萧月愣是听出了几丝不一样的意味，脸上有些发烧，随后下定决心般的目视着赵陌，说道：“世子，我想今天的事无论是谁在背后操纵的，但一定跟五皇子无关。”
赵陌一怔，他没想到萧月要说的是这个，更没想到她居然如此聪敏，竟然直接看透了关键之处，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恰是所有事件中极为重要的一部分。
目光中闪过赞许，赵陌点头，笑道：“阿恒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
不过，她只和阿恒见过一次，便如此信任他，倒是难得。
萧月说完这句话，便轻松的笑笑，往汀霜院去了。
她忽然不知所踪了半天，一回来就是这个样子，汀霜院上下的八卦之心顿时又燃烧了起来，好奇探究、旁听侧击的围绕在萧月身边。
只是她这幅样子实在不好解释，摔个跤也很难摔出她这种水平，于是对于众人的好奇，萧月只能做出一个蒙娜丽莎式的神秘微笑，以故作高深止住了她们的打探。
而另一边，赵陌和靖王在书房里秘密谈了好久方才出来，顾不得回汀霜院里换件衣服，便又带着人马不停蹄的赶往四皇子府。
四皇子也刚回府不久，换了一身家居的青色衣衫，正坐在院子里喝茶，赵陌一见他这轻松闲逸的样子便是一笑：“看四哥如此情形，想必事情办得很是顺利啊。”
赵昊淡淡一笑，修长的手指映着白玉般的杯子格外的动人，他抿了一口茶，方道：“周郡王这边不成问题，况且他们家的二公子向来与我们交好，这次有他的从中协助，自然顺利。”
语罢又瞥向赵陌：“你那边查探的怎么样了？”
赵陌接过侍女现场为他泡好的功夫茶，深深吸了口茶香，方道：“结果如何我也没听呢，不如四哥一起来听听吧。”
说着他将带来的几人叫进院子，赵昊也挥退了一旁侍奉的侍女，便见站在前面的一个三十多岁面白虚胖的男子率先说道：“禀世子，四皇子，下毒的女犯已经审问过了。”
“如何？”赵陌问道。
那男子沉吟着说道：“从表面上来看，此女乃是为兄报仇，此女的兄长曾于世子军营中服役，半年前因为触犯军法被世子下令处死，但是……”说到这里他稍一停顿，又接着道：“但是据属下等结合其他的蛛丝马迹来看，可以判定此事乃是王家幕后所为，只是证据有所不足……”
赵陌眼中掠过一丝锋芒，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喝了口茶淡然道：“除了王家，我还真想不出别人来，只是证据还要继续搜查，可不能让人家说我们冤枉了他们。”
“是。”男子抱拳，行礼后退了下去。
“陈扬，让你查的怎么样了？”赵陌看向站在旁边的另一名男子。
叫陈扬的男子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然而整个人却散发出一种死气沉沉的气息，一点活力都没有，简直不像个活人，听见赵陌问他，他也只是掀了掀眼皮，道：
“经查，此种毒药名‘沉醉’，服用三日后发作，可令人无声无息于睡梦中死去，此毒出自齐国云谷，据传那里也是齐国皇室培养细作的秘密场所。而且属下已经证实，此次的毒药确实是齐国的奸细提供给王家的。”
说完，他便后退了一步，缩回了树影里，而且身影越来越淡，就好像这个人不存在似的。
“齐国奸细？”赵昊轻轻重复着这几个字，脸上露出几分趣味：“这倒有点意思了呵。”
赵陌冷冷一笑：“想不到齐国的手竟伸的这样长，这种事都要来插一手，更没想到，这王家的本事也不小，竟和齐国也有来往。”
“呵，陌弟自是不知这齐国奸细的本事，”赵昊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表情极为复杂，像是含着痛恨，却又有种欣赏，更有种棋逢对手的兴奋，“齐国的细作组织名‘出云’，阿陌想必不陌生吧？”
见赵陌点头，赵昊继续道：“‘出云’自齐国开国起就存在了，如今已历经上百年，这一代的出云令牌便是掌握在齐太子离手里，比起从前又有很大不同，虽然具体如何我也未能窥得其中十一，但是它几乎无孔不入，甚至酒楼、妓院这些地方，都布满了他们的人。”
说着他身子倚向身后的椅背，脸上现出带着点儿悠然神往却隐含敌视的神色，喟然叹道：“太子离能将这样一个组织掌握在手里，且发展成今天这样一个势力庞大的组织，不得不说他有几分本事。”
赵陌脸上却现出几分沉思，接着赵昊的话慢慢说道：“这太子离我也知道他的不少事，据说齐国很大一部分朝政都掌握在他手里，那齐皇就不怕他……”
“那里和我们这里可是不同，”赵昊的表情蓦地变得有几分嘲讽，道：“齐皇和齐皇后感情极深，对这唯一的嫡子更是抱了极大的期望，齐皇从太子离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着重教导他如何处理政事，这些年更是逐渐将政务交给太子处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