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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飞来横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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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总得继续,刘季还如往常一样,经常出着公差,吕雉在卢绾和审食其二人的帮助下,倒也能把日子过得滋润。时间长了,吕雉越发觉得,赵曦当初看上审食其不是没有原因的,相貌当然在中阳里数得上一等一,身材虽不魁梧,但也算是匀称,加上好读诗书,和中阳里一众农夫形成鲜明对比,举止彬彬有礼,谁见了也不会有什么挑剔,谈吐也是不凡,毕竟肚子里有些墨水,让人颇喜欢和他谈天说地,加上审食其年岁也不算太大,不像刘季、卢绾那样大了吕雉、赵曦十几快二十岁,这说话有时候都不知道说什么,共同语言实在有些少。只可惜当初自己的一个错误念头,误了赵曦的性命,也耽误了审食其的终身大事。但已经发生的事是没法挽回的,吕雉能做的无非就是有好吃的就给审食其留点,有好酒就给他匀点,给刘季做衣裳时顺带也做一件给审食其,虽说比赵曦在世时差太多了,但总聊胜于无,起码图个心里安稳。

要说赵曦的病因,纵然有很多,但其中一条重要的原因便是无后,赵曦撒手而去,刘季和吕雉在一起的时间更多,按理说生孩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可不管二人怎么努力,吕雉的肚子就是不见大,偶尔月事推迟了,兴高采烈的去看医生,却每每都是失望而回,医生还多次嘱咐,不要情绪低落,不要太劳累,这些都会影响怀孕,亲人接连辞世,又迟迟怀不上孩子,情绪如何能不低落?家里家外都是吕雉一个人忙活,这身子又如何能不劳累?

吕雉有时对刘季提及此事,刘季总是说没事,该有总会有,也不知是安慰吕雉还是根本心里就不在意,兴许真的是因为刘季有了一个刘肥,对于断后一事已经没有忧虑,吕雉生不生孩子他就不太在乎了。

想到这里,便想到赵曦当时说的话,再看看周围,也就是吃饭的时候能看见刘肥,刘季若是押差出去,那基本上一天就是一个人待在家里独守空房,所以下地干活或是审食其来家里帮手时,是吕雉最为高兴的时候,至少有个人可以说话。

自从公孙兰去世,吕嬃又出嫁后,吕文也经常一个人在家中无聊,想到女儿日子也是孤单无聊,便时常到中阳里来陪伴,吕雉有一次心情低落时,还曾问起父亲,不是说刘季并非常人吗?可这日子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一天一天,周而复始,波澜不惊的。吕文先是笑笑,然后告诉吕雉:“雉儿可知越王鸠浅?”吕雉安能不知如此名人,吕文又说:“昔日鸠浅被夫差用作马夫,百般羞辱之时,世间能有几人看重他?”吕雉回说恐无几人,当吕文问她具体哪几人时,吕雉又答不上来了,吕文笑道:“唯文种、范蠡二人也。”吕雉大奇:“那鸠浅的妻子何在?”吕文摇摇头回道:“越国行将覆灭之时,鸠浅曾想杀妻灭子,与吴王夫差决一死战,幸得文种妙计,智退吴军才保全了妻子性命,其后虽然鸠浅妻子依然对他忠心,但却有所嫌隙,反不如文种、范蠡二人亲近。”

吕雉听到这里不由得吐了吐舌头:“鸠浅真是薄情寡义,居然想杀妻灭子。”

吕文又摇摇头说:“非也,此举一是为了向越**民证明自己不留退路,以此激励士气,二是为了避免自己兵败灭国,妻子恐受无妄之辱。”

吕雉也跟着摇头:“这王侯之心,深不可测。”

吕文又问道:“雉儿,我说这些话,你可曾明白是何用意?”

吕雉又不是傻子:“知道,把那刘季比作鸠浅,不过父亲未免也太看重刘季了,刘季一介厅长,安能与越王相提并论?”

吕文听她这么说话,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吕雉被笑得有些尴尬,嗔道:“父亲怎么突然狂笑,若是外人听了,岂不失了风度?”

吕文稍微抑下点笑声,挥手道:“你我二人谈话,还那么在意规矩,何况近年来战乱不断,早已礼崩乐坏,大笑几声也无妨。”

吕雉着急听父亲继续说正事,便正色道:“好了好了,笑完了就继续说正事,平白无故总拿我寻开心,一点父亲的样子都没有。”

“嗯,我继续说,昔日我看刘季面相,心里便有数,但我也说不了太具体,刘季的面相实在异于常人,不是我这样的人可以参透的,但想到我的师傅,黑平当时说的话,如果不出意外,刘季恐怕真的能和越王一较高下。”吕文也不再发笑,既然女儿爱听自己讲故事,那这孤寡老头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吕雉是很少听父亲提起黑平的,心里当然明白父亲这么说应该是有些根据的,可吕文若是偏爱刘季,把刘季往好了想也不是没可能,就拿沛县县令蔡淼,吕文虽说了公必达,但心里却并不看好他,总觉得这人命不好,可蔡淼已是县令,若是这还算命不好,那什么叫命好?吕文终究也是凡人,看人看事都会带着自己的理解,总是会失了一些偏颇的,父亲说刘季能和越王媲美,吕雉心中肯定不信,但争论这个也没什么意义,父亲就是莫名其妙的偏爱刘季,谁也没办法。不过这次次见面吕文都这么露骨的夸刘季,即使吕雉都有些听腻了,于是吕雉便打岔道:“我只知鸠浅做马夫,那其后的事呢?”

“做了两年马夫,夫差见他温良恭顺,以为他已臣服,便放了鸠浅回越国。”

“那鸠浅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吧?”

“那是自然,悬胆而尝,雉儿应该听过吧?”

吕雉毕竟也是读过诗书之人,用力点了点头,但却没有说话,就等着父亲继续往下说。

“鸠浅回了越国,在屋中悬挂苦胆一枚,进食之时都要舔舐一口,以提醒自己勿忘耻辱。”

吕雉点了点,心中对鸠浅此人颇有些赞许:“那鸠浅最后何如了?”

吕文拈了拈自己的胡须:“算上做马夫的两年,鸠浅一共隐忍了十年,终灭吴国,昔日仇敌夫差也被逼自尽。所以鸠浅花了十年,雉儿你这才一年多,何必急躁?”

吕雉毕竟是个女儿身,平日很少听父亲如此教诲自己,心里觉得受益良多,站起身来对父亲施了一礼道:“谢父亲提点,雉儿知道了。”

不过吕雉心中还是有个疑问,本来是难以启齿的,但若是不求助于父亲,有了赵曦的前车之鉴,吕雉不敢闷在心里。于是赵曦又问道:“父亲,还有一事,女儿想请你算上一卦。”

吕文眼睛眯了一下,随即笑道:“要不为父先算一下你要我所算何事?”

吕雉一听吕文这么说,哪里还不明白父亲的意思,顿时满脸通红低下了头。

吕文又是哈哈一笑道:“看来我不说出来你都知道我算对了,雉儿,我实话和你说吧,这儿孙之事,我早就留意过,刘季自然没有问题,那么大的刘肥天天杵在你面前,要说雉儿你的面相,你看你人中、额形俱皆饱满,印堂也无悬针,双眉清晰,山根宽阔,怎么看也不是无后之人,只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腹中尚无动静,难免你会有些忐忑,我看倒也不必在意,放宽心境,福源自至。”吕文说了一大堆,这结尾的说辞倒是和刘季如出一辙,吕雉心想,父亲真是和刘季结缘,说话都是一模一样的。不过父亲既然说清了面相,就像刘季的面相一般,兴许自己这事也不能计较一日之长短,只能是耐心等待结果了。

可这等待一晃就是两年半,就说周遭的家庭,哪有一个女子嫁过去后两年都不开花结果的,唯独吕雉迟迟没有动静,而且从最近半年开始,刘季押差的活也少了许多,这也是刘季对着萧大人死缠烂打的结果,愣是让萧大人把一半公差派给了别人,刘季在家时间便多了不少,以前还可以说是因为刘季不在家,所以怀不上,当然,若是怀上了,这说不定还得惹出什么流言蜚语,现如今刘季一年中也就半年在外,可依旧没有动静,这便让吕雉有些着急了。而周围的闲话也是愈发厉害,甚至还传到了东亭乡那边,据说东亭乡的说起这事,都是乐不可支,还有好事之徒甚至说家中养只母鸡尚且能下蛋,这刘四养个大活人却拉不出东西。这些话倒也传到了刘季耳朵里,但东亭乡不是自己地盘,也不可能莫名其妙罗织罪名让萧大人去抓人,刘季虽说自己不在意生孩子的事,但闲人说那些难听的话,他还是有些不满,便时不时指使一帮兄弟今天把人家苗踩坏一片,明天把人家的鸡偷走一只。这久走夜路必闯鬼,时间长了,东亭乡的人也就知道是刘季在使坏,对面的乡长雍齿素来和刘季不合,这一听是刘季搞鬼,顿时火起,开始还击,这你来我往好不热闹,两边从一开始的暗施冷箭逐渐升级为公开斗殴,所幸秦法严苛,自从商鞅变法那时起,便严禁民间械斗,所以两边都是抡着拳头打架,倒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可中阳里毕竟是个里,就算是泗水亭也不过就是一亭罢了,而东亭乡乃是一乡,人多势众,慢慢的刘季这边就吃不消了,吕雉也生怕自家男人吃亏,这做大哥的,都冲在第一个,虽说刘季身手不错,基本上都挨不了什么打,可架不住对方人多,最近几次,刘季身上也渐渐青一块紫一块,吕雉看了好生心疼,便劝说刘季暂且喜事宁人,刘季是个聪明人,既然吕雉开口相劝,那就坡下驴,和一帮兄弟们宣布暂时退让东亭乡三分,然后找了萧大人调停,刘季也识趣,当着众人的面,给雍齿赔礼道歉,这才算告一段落,只是双方互相已经结了仇怨,每每见到,双方都是怒目相向,这平白无故多了一大帮敌人,刘季心里也是有些忐忑,生怕自己落单被东亭乡的人暗算,所以这亭里也不常去了,反而没事就跑到沛县去找萧大人,有萧何在场,东亭乡的人怎么也不敢动刘季,这才保了刘季的平安。

突有一日,刘季如往常一样去了萧何那边,等刘季傍晚回到家中,见到吕雉就大声问道:“娥姁!你可知道谁要来咱沛县?”,

吕雉不以为然的看了一眼刘季:“谁?”

刘季坐下灌了一大口水,然后用手在嘴上一抹,对吕雉说道:“始皇帝!”

吕雉一听:“嗯?始皇帝?谁?”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始皇帝是谁,你说你这些娘们,平日不关心一下天下大事。”

吕雉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我成天要忙家里家外的事,累都累死了,我上哪关心天下大事?”

刘季怎么会接她这话:“来来来,我告诉你,始皇帝可是从来没有的词,你知道三皇五帝吧?”

吕雉见他看轻自己,更是没好气:“我怎么不知道?我只是每天忙碌,我不是傻。”

刘季见她动怒,语气也就温和了一些:“秦王嬴政,娥姁你是知道的,他这不是灭了六国吗?他觉得自己德兼三皇,功盖五帝,就给自己取了个名号,叫皇帝,这就是第一个皇帝,所以叫始皇帝。”

吕雉没领这个情,一句话怼了过去:“这些话都是从萧大人嘴里听的吧?”

刘季一拍大腿,眼睛一瞪:“萧大人说不说我都知道,这有什么,我刘季胸怀天下,外面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吕雉继续挖苦道:“那始皇帝来咱沛县,是要升你的官呢还是要封你个爵呢?”

刘季大手一摆道:“别老这么势利,这天下官最大的人要来咱沛县,我可不得看看人家的排场,看看人家是怎么活的,我也好学学。”

“学了有什么用?你还不是继续做你的亭长?”

“这话说的,我这上进了,你还不乐意了?”刘季也有些不高兴了,本来兴高采烈想和吕雉说点话,结果被吕雉呛了好几句。

吕雉也意识到自己刚才那话是有点过了,赶紧也换了语气:“没有没有,我是真的希望良人有一天封侯拜相,封妻荫子……”这最后一句话说出口,吕雉便有些黯然神伤,就算某天刘季真的封侯拜相,封妻自然是不在话下,可荫子这事,自己始终无所出,就算惠泽子嗣,那也是刘肥。

刘季丝毫没注意到吕雉的表情变化,只管继续说道:“三日之后,嬴政就路过沛县,到时候我得找个好地方偷偷看看。”

吕雉一下子好奇了起来:“为什么要偷偷看?”

刘季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别说我这小小亭长,就算是蔡淼,也不能靠近皇帝车驾的,到时候他走到哪里,所有的人都得躲起来,连窗户都不能开,否则黑卫立刻把你剁成肉泥。”

吕雉更好奇了:“黑卫是什么?”

刘季这时有些得意洋洋的说道:“这事,可不是萧大人和我说的了,你猜是谁说的?”

这个时候吕雉可不喜欢他卖关子,嘟着嘴宛如还是个少女一般说道:“这我可猜不到……”

刘季看着她这俊俏模样,忍不住在她脸蛋上摸了一把:“外舅说的啦!”

吕雉今天全是问问题:“啊,父亲还知道这些?”

刘季此时坐正了身子,拂了下衣角道:“这事说来话长,我长话短说吧,外舅不是有个师父叫黑平吗?这人不是鬼谷子的门生吗?那黑平就有个同门,叫张仪,当然他俩肯定不认识,岁数差太多,总之张仪当时给秦国设立了一个黑冰台,里面都是死士,一色的黑甲,看着就威风。黑冰台里最厉害的一军就叫黑卫,历来都是秦王最贴身的护卫,这些人,十个我怕是也打不过一个。”

吕雉听了直咂舌,刘季这么狂妄的人,能从他嘴里说出这话,着实不容易:“那你偷看的时候可得小心,莫因为这个掉了脑袋,留我做寡妇,还得替你照顾肥儿。”

刘季嗖的一下站了起来,伸着懒腰说:“我自然会小心的,我哪能如此容易就丢了性命,行了,时候不早了,忙活了一天,我得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刘季吃了朝食正要往沛县去,却见到卢绾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对他喊道:“季哥!咱村进贼了。”刘季一听这话,这还得了,皇帝后天就来沛县,这个时候咱中阳里此时来了贼人,要是被皇帝知道了,咱这中阳里只怕要担不少责任。

“贼人在哪?”刘季赶紧问道。

“就在樊哙家里,那小子被樊哙抓了个正着,身手还挺好,樊哙差点没打过他。”

“樊哙有事没?被打伤了吗?”刘季一听居然还有此等人,心里也是一惊。

“没什么大事,身上挨了几拳,老樊皮糙肉厚,不要紧,那人带着家伙,还好樊哙没给他机会拔刀,不然怕是樊哙这小命不保。”

刘季听到有惊无险,倒是长舒了一口气:“走,我去瞧瞧。”

吕雉这时候也走了出来,肯定是听到了二人对话,连说几句:“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刘季一想,让这娘们也去张张见识,看看自家夫君如何威风也好,于是手一挥,带着俩人就往樊哙家走去。

刘季刚走到樊哙家门口,便听到里面一阵喝骂声,进去一瞧,这一院子的人围成了一圈,少说也得有二十来个,挤得樊哙院里满满当当,也怪这贼自己傻,大白天的跑来犯事,还撞上樊哙,再加上这一帮兄弟,别说一个贼,十个贼只怕也是有来无回。

刘季拨开前面的人,走到了圈里,只见这贼一袭黑衣,就连头巾都是黑的,嘴里被塞了麻布,手脚绑缚侧躺在地上,身上有不少脚印,显然是被这一帮人好生的伺候了一番。

刘季给樊哙使了个眼色,樊哙一看就明白,单手就把贼人提着和刘季一起进了屋,刘季不但没让别的人一起跟进去,还把樊哙哄了出来,这一帮人也就只好在外面焦急的等着,纷纷猜测这贼人的来历。

谁知刘季进去了约莫一顿饭的时间,也没见出来,卢绾生怕是贼人挣脱后伤了刘季,拔腿便往里走,刚跨进屋子,就见着刘季反背双手,垂头丧气的往外走,卢绾连忙问道:“季哥,审得怎样?”

刘季就像是没听到他问话一般,不为所动,就这么一个姿势一直走到了院子中间,众人赶紧又合成了一个圈,大气都不敢出,等着刘季说话。

刘季站定后一动不动,过了半晌,抬头眯着眼缝环视了一圈众人,接着把手往胸前一抄,盯着樊哙说道:“你们这是闯了大祸了。”

这下众人就像炸开锅一般,七嘴八舌的嚷了起来,多半都是问刘季,“季哥,这人什么来头啊?”,“季哥,怎么回事?”,“我就说等季哥来了再说嘛,你们非得拳脚相加……”等等。

刘季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众人,直到声音渐渐没了,才慢慢说道:“始皇帝两天后要经过沛县,这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哦,对,始皇帝就是以前的秦王,咱沛县是前一天得到的消息,那自然是皇帝所派信使来通告的,为了保证皇帝车队的安全,黑冰台自然也派出了很多斥候,在沿途各地暗访,检视是否有危险之事,咱们中阳里就紧靠沛县,自然是严查地区。你们抓的这个贼人,就是黑冰台派来暗查中阳里的斥候!”

这话一出,一众人等说什么都有,有相互指责的,有唉声叹气的,还有低声怒骂的,刘季这时完全听不进他们说什么,必须得赶紧想个法子才行,否则只怕中阳里要被黑卫杀个鸡犬不留。

刘季这时哪里听得进这帮人的言语,这个时候得赶紧想办法把事情平掉,这事若不妥善解决,只怕中阳里会被黑卫杀个鸡犬不留。

正在此时,卢绾一把将刘季拉到一旁,附耳小声说道:“季哥,要不咱们把这人给宰了,来个死无对证,这样不就没事了。”

刘季白了他一眼说:“这里这么多人,虽然人人都想自保,不会告诉官府,但保不齐哪天谁喝多了说漏了嘴,到时候依旧是全村性命不保。”

卢绾正要张嘴再说,刘季却转身又快步进了屋子,只一小会,便扶着那斥候走了出来,大声对众人说道:“传我的话,挨家拿点钱出来,都交我这里,娥姁,你去酒肆说一声,把最好的酒菜备上,给中行官爷接风赔罪。”

这中行氏全把手一横:“诶,慢着,刚才都是谁打我?”

刘季赶紧赔笑道:“这等小事,交给我了。”随后对着众人喊道:“凡是动过手的,自己打自己的脸一百下!”刘季又转脸对中行氏说道:“好了好了,咱们去喝酒,看着这些人就生厌,别坏了兴致。”

中行氏还是不挪步,阴阳怪气的看着樊哙说:“那绑我之人怕是不能一百下就完事了吧?”

刘季一拍脑门,笑道:“怪我怪我,把这事给忘记了。”然后转身对着卢绾说道:“卢绾,把樊哙给我绑了,拿麻鞭给我狠狠的抽,抽到官爷喊停为止!”

樊哙也不挣扎,就任凭一帮人把他绑在了自家树上,吕嬃眼见自家男人要被用刑,犹豫了好一会,实在不忍看,便跑回了屋子。

卢绾和樊哙毕竟要好,拿起麻鞭抽的时候,手上总是留了劲,中行氏是斥候出身,哪里会看不出他防水,又阴阳怪气的说道:“这使鞭的兄弟怕是没吃朝食吧,要不换我来也行啊。”

卢绾一听这话,我的乖乖,这要真让他来执鞭,只怕樊哙今天这条命就得丢了,于是卢绾不敢再耍花样,用了九成的力气开始挥鞭,之所以用九成,就是怕中行氏再看出来,而九成力气对于樊哙来说,又不至于把他打得太狠。

樊哙也是皮糙肉厚,虽然疼痛,但始终怒目圆瞪,牙关紧闭,也不知抽了多少下,这中行氏也许是看累了,也许是解气了,也许是真服了樊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我看这位弟兄也是条好汉,我中行旻生平就佩服这样的汉子,行了,也别打了,几位要不随我一起去喝酒吧。”

刘季一听这话,立刻堆笑说:“好啊,来,卢绾,把樊哙解了,你看看他走得动不,走得动就扶着一起去喝酒。”樊哙是个要强之人,当然不会示弱,卢绾刚给他松了绑,想扶他一下,樊哙一把打开卢绾的手,迈步就跟在了刘季和中行旻的身后,卢绾心知樊哙一是气这斥候,二是气他下手太狠,有点报吕嬃之仇的意思,不过卢绾也是没办法,他原本确实没有用劲,可实在瞒不过这中行旻,才下了狠手,而且也没有用足全力,只怪这樊哙不识好歹,把好心当作驴肝肺。

一行人来到酒肆,吕雉已经找了张临街的桌子,为的就是能让众人看到听到他们,菜肴虽然还没备齐,但水酒已经摆了两坛。刘季赶紧请中行旻坐下,卢绾、樊哙则站立一旁,而周围则重重叠叠围了好几层,想来都是惜命之人,得亲眼看着,亲耳听到,否则就算在家也是坐立不安。

吕雉见刘季坐定,便退往后厨催促其余菜肴,庖厨知道事大,不敢怠慢,头点得上下飞快,吕雉便又回到后厨与酒肆大门中间,离刘季有些距离,但又不至于听不到他们说话。

只见刘季拿起酒角,对着中行旻微笑着说:“来,中行大人,我刘季先干为敬!”说完一饮而尽,卢绾连忙再把酒给他满上,中行旻见他豪气,倒也痛快,待刘季举起第二角时,他也拿起面前酒角,吕雉见状,心里也就放心了许多,毕竟中行旻肯与刘季对饮,就是个好的开端。中行旻平举酒角,双唇微启,似乎要说什么,这时包括吕雉在内,周围一大圈人都屏住呼吸,竖起耳朵等待这决定命运的一句话。

只听中行旻说道:“刘亭长,你我都是当差之人,不必这么多礼。”

吕雉一听,心中窃喜,这语气一点强硬都听不出,看来这劫难应该是能躲过去了。

刘季哪里敢怠慢,赶紧勾腰回道:“哪里哪里,中行大人是皇帝身边的人,我刘季小小亭长,莫说皇帝,就连咸阳宫的宫门都没见过,咱这都是粗鄙村夫,不识中行大人,我刘季身为亭长,决不能脱了干系,来,我再罚一角。”说完没等中行旻回话,又是一饮而尽。

吕雉还能不知道他,明明就是馋酒,别说这两角,你让他把这两坛都喝掉,那才快意。可中行旻哪里知道,见刘季如此爽快,紧绷的脸颊稍微放松了一些:“也没有刘亭长说得那么严重,我本是暗查,没有事先知会刘亭长,所以有了误会,待我回去禀明了校尉,再看这事怎么处置吧。”中行旻一直到说完这话,也没把酒送进嘴里,刘季赶紧又让卢绾满上,端起酒角说道:“中行大人,这第三角,你我对饮何如?”中行旻微微点了一下头,微微抬了一下手,接着与刘季一起喝完了角中酒。

既然肯对饮,那这关系也就更亲近了一些,刘季放下酒杯,对他说道:“中行大人,有个不情之请,刘季本来有些难以启齿,但见到中行大人便一见如故,所以斗胆想多说几句。”

中行旻抬手示意请刘季直言,刘季双手撑案,凑身上前,对中行旻小声说道:“既然是误会,你看这中阳里的人,都是些莽夫,本是无心之失,我适才也安排了,让所有人都拿些刀币出来,攒在一起,算是给中行大人的汤药费。还望中行大人能美言几句,开恩让这帮村夫野妇留条性命。”刘季说完这话便又退身回来坐定,不然那样翘着屁股甚是不雅。

中行旻想了片刻才回了刘季话:“首先,刘亭长,皇帝陛下已经颁令,你们旧时所用刀币,行将废止,其二,这事与中阳里扯不上什么关系,这里我也看过了,没有外来的匪盗,只是殴打捆缚官差,这首恶之人总不能逍遥法外,我也不会波及无辜,只和校尉说有一人行凶便是。”

刘季当然明白中行旻这已经是给了自己天大的面子了,不过谁知道中行旻是不是回去真的这么说呢,何况就算这么说,那樊哙的小命不也就完蛋了,此事还是得继续磨。

刘季心想,这么说下去,一堆人在旁边,很多话也是不方便说,这吕雉也是,怎么选了个当街的位置,于是刘季对着周围的人喊道:“行了,中行大人说了,和你们没关系,赶紧散了吧。”然后刘季又转头对卢绾说道:“卢绾,你扶樊哙回去歇息,有什么事,晚上再说。”说完对樊哙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老老实实的听自己安排,因为中行旻的话很明白,别的人能放过,樊哙是必须受罚的,樊哙听了这话,早已双手握拳,直想揍中行旻这贱人,所以刘季赶紧让樊哙老老实实的走开,免得再生枝节。

吕雉原以为刘季会叫自己也回去,刚起身要走,刘季做了个手势让她就待在里面,暂时别动,吕雉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便继续坐着听二人说话,这时刘季又说道:“中行大人,樊哙这人,你一看就知道,是咱中阳里最粗鄙之人,把你和他扯一起,都是损了你的身份,而且你看我也让人狠狠抽了他一顿,若是把他报上去,他这小命岂不是没了,你大人大量,高抬贵手,我让樊哙多拿些钱币出来,到时候我让人把这些刀币换成新钱,算是给中行大人压压惊,如何?”

中行旻听了这话,又沉默了好一会,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刘季和吕雉不知他何意,都有些愣住了,只听中行旻提高了嗓门说:“把樊哙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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