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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师从道始法自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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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蒙未辟,天地间一片混沌,无上无下,无光无影,无阴无阳,无黑无白。林逍遥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身处如此一片混沌的空间,仿佛回到了天地未开以前。

但,不知为何,看着这天地之间茫茫无际的一片,林逍遥的内心,竟然前所未有的安宁祥和。他随意地盘腿坐下,轻合眼帘,以最惬意放松的姿态,面对这一片虚无。

终于,在林逍遥盘坐了不知多少年岁之后,这茫茫的混沌,开始有了些许变化。只见这混沌之中,鸿蒙之气凝成一个巨卵,一尊巨人在卵内若隐若现。又不知过了多少年岁,那巨人忽地睁开眼,他眼中的神芒,似是这天地之间的第一缕光,劈开了这茫茫的混沌。

那巨人睁眼之后,看着眼前的虚无,一声悠长的叹息。叹息之后,巨人不知从何处唤出一柄巨斧,只一斧,就将这混沌和虚无劈开。那一道开天辟地的寒芒,将整个混沌撕裂,寒芒耀眼的光,让已经闭上眼的林逍遥都感觉到双目刺痛。

在这一斧过后,整个混沌直接炸裂,那巨人却不见了踪影,只留下这片初辟的天地。林逍遥睁眼,亲眼看着这混沌炸成无数片,有些大点的碎片化成了日月星辰,有些小点的碎片则化作山河湖海。而还有一些细小如尘埃的碎片,却直冲林逍遥而来。

林逍遥看着这碎片直冲而来,心中原是波澜不惊。但当林逍遥看清那碎片的模样,他却再也无法淡然。只见,那碎片之上光影流动,竟开始演化种种画面,而在那画面之中,一个孩童呱呱落地。

虽然没有依据,但直觉告诉林逍遥,那个孩童,就是他自己。果然,之后林逍遥在这碎片之中,看到了自己从一个婴孩,长成一个翩翩少年的全过程。他出生到现在,经历的每一个时刻,每一个细节,不论是他记忆中有的,还是记忆中没有的,他全部都在这碎片上看到了。当然,也包括,那些让他撕心裂肺的瞬间……

终于,在看到自己从族比现场失魂落魄地走出来,茫无目的地游荡,再到与那老道士饮酒,喝醉之后,画面便消失了。林逍遥看着那细如尘埃的碎片消失以后,若有所思。

林逍遥感叹,自己出生至今所经历的一切,不论是悲欢喜乐,还是嬉笑怒骂,就只占那么小小的一个碎片。和整个天地相比,真的是比尘埃还要渺小无数倍。

就在林逍遥深思的时候,在这片虚无空间的某个角落,那个老道士正看着林逍遥的一举一动。当老道士看到林逍遥陷入深思的时候,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却也没做什么其他的事情,只是继续默默地注视着林逍遥。

又不知过了多久,林逍遥猛地睁开双眼,看着这偌大的天地,爽朗地笑出声来:

“乾坤虽大,不容我心;日月虽明,不亮我睛;星海虽广,不净我影;天道有常,却是无情;既然不顺吾意,吾又何必忘情?哈哈哈哈!这无情之道,不逐也罢,不逐也罢!”

说罢,林逍遥转身,再不看向面前那片浩瀚的宇宙,而是转身,向着先前映照己身的碎片消失的方向大步行去。那龙骧虎步的姿态,洒脱自若,像是卸下了身上所有的枷锁一般。

那老道士看着林逍遥的这份“顿悟”,原本欣慰喜悦的表情,却是凝住了,而后,竟又化为欣然一笑。老道士他不明白,这里面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一般来说,常若是人直观天地之浩大,不应该是感叹己身之渺小,而后应舍去自己身上的小喜小悲,太上忘情,然后去追逐天地之间的至理之道吗?

可林逍遥这小子,虽说的确是从至亲生变的困顿中走了出来,只是,那追逐至理的道心哪去了?怎么就变成了不愿逐道了?

老道士虽然不明白林逍遥心中所思,却是不强求。他道家之人,崇尚道法自然,虽说这不合常理,可换而言之,这不合常理的自然,难道就不是自然吗?过于执着,那才是着了相。

不过,老道士虽然不强求事态的发展与变化。可林逍遥不按套路出牌,他又怎么传道?无奈之下,老道士只好现身,拦住了林逍遥。林逍遥见到老道士,却是一点也不惊讶,洒然一笑,对老道拱手拜到:

“小子林逍遥,多谢道长点醒之恩!”

老道士摆摆手,言道:

“先不急着谢过,你小子先跟我讲讲,为何舍弃这诸天星辰不取,反而去追逐那渺小的己身?”

林逍遥潇洒一笑,再拱手,道:

“道长取笑了,小子不过一介凡人,怎么取那诸天星辰?”

老道士好气又好笑,对林逍遥笑骂到:

“你小子不要给我打马虎眼,你不是那种甘于平凡的角色,没有这种卑微低下的心。”

林逍遥笑得更开心了,他第三次拱手,回到:

“道长见谅,小子不该消遣道长。的确,小子自认不是甘于平凡之辈,也不是因此而放手诸天。只是,那宙宇虽然浩大,可尽是死物,小子取之何用?”

林逍遥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而反观那段光影,虽比之天地,渺小如尘埃。可其上的一点一滴,都是小子亲身经历,其中含着小子无数所爱之人的心血付出,还有小子自己的血汗辛苦,怎么能弃之不顾?”

老道士听完,哈哈大笑,声音如洪钟。而林逍遥则是保持着拱手的姿势,立在一旁,不为所动。等到老道士笑够之后,他开口道:

“哈哈哈哈,你小子很不错。的确,于天地而言,哪怕是圣人,也渺小如尘。但,每一粒尘埃,于天地之中,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更何况,乾坤即是尘埃,尘中蕴有乾坤……”

接着,老道士话锋一转,道:

“只是,你小子刚刚念的那首歪词,却是十足的谬论!”

“哦?”林逍遥楞了一下,立刻摆出求解的姿态,问道:“小子愚钝,还请道长不吝赐教。”

那老道士微微一笑,轻抚颌下长须,缓缓道来:

“你刚才念的什么‘何必忘情’,单单是这句话就是大谬。依我道家圣典《道德经》上所记载的‘太上忘情’而言,忘情并非无情,只是暂时抛却一切主观的意念,以最清晰的眼光来勘察世间的大道轨迹。你小子错把‘忘情’当‘无情’,你自己说,你这‘何必忘情’,是不是贻笑大方?”

林逍遥老脸一红,拱了拱手,说道:

“道长所言极是,是小子学艺不精,贻笑大方了。”

老道士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小子,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这‘忘情’一说,便是那诸天神佛,也不敢说有个绝对准确的定论,又怎么是你一个小娃娃能够说得清楚的。你只需记住,无情的是这天地,但有情的,是你那颗永恒的心!未来的路怎么走,只有你自己知道……”

老道士顿了顿,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

“至于这天道是否有情……自古以来,也没有个准确的定论。有人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但也有人说,‘天道无亲,常与善人’……所以啊,你小子只需要记住,不论天地有情与否,都无伤大雅,只需‘人有情’,便可以渡过种种劫难。至于情劫何解,就需你自己把握了……”

老道士皱了皱眉头,在纠结一会儿之后,继续对林逍遥说:

“最后,老道我给你个建议吧,听不听由你。我道家圣典中所言,‘道法自然’,故我道家之人,皆是追求自然本性。而你自小遭遇各种变故与不幸,虽说磨砺出一身的坚毅,但性情难免偏激,若是能顺从自己的本心,相信你能过得自在许多……”

林逍遥听到这些话,那嬉皮笑脸的模样早已消失不见,化作认真庄重,他对老道士再一拜,说道:

“小子受教了!”

老道士又是大笑一声,笑到:

“没人能代你走你自己的路,我最多算是为你指引方向。小子,我们有缘再会啦!”

说完,老道士一挥衣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只留下他所吟唱的一首诗:

“纵情道韵山水间,泽披日月众生前;上苍之上踏云来,非儒非道亦非仙……”

老道士消失之后,林逍遥则是对着老道士消失的地方再一次拜了下去,执的,是弟子之礼……

而后,林逍遥眼前一黑,再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摘星楼的酒桌上。要不是桌子上的杯盘狼藉,林逍遥甚至会以为,这一切都是个虚无的梦。

林逍遥起身,饮尽杯中的“谪仙醉”,倚着栏杆,眺望远方,他在心中默默地念到:

“既然改变不了已定的结局,那便再创一个全新的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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