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旋说的异常悲愤，晟睿气急，一巴掌就打了过来。
“啪”的一声，整个宫室都安静了，要知道，从小到大，凤旋公主虽闯祸不断，却从未有人敢动其一根指头，晟睿也是哄着供着，打心眼里疼着，今日却为了德妃打了她，众人脸色大变，流华宫的奴才全部跪下，战战兢兢地低着头，大气儿也不敢喘。
德妃虽出了恶气，但是脸上也明显不安起来，大概是后悔今日闹得太过了。
跪在地上的凤旋早已经不哭，错愕地望着晟睿，这个一直宠着她的大哥哥，今日居然动手打了她，现在，她安静的可怕——
霂霏跪在地上，依旧低着头，但是她都看清了，此时握起粉拳，紧咬着下唇，全身止不住地颤栗。
晟睿的手还没收回，僵在半空，也是很难相信自己打了凤旋，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整个屋子安静的只听见呼吸声。
霂霏站起身，轻轻拍下膝上的尘土，拉起还在跪着的凤旋，平淡地好似平日一般：“姐姐，想来母亲在天上看到咱们姐妹这般被人欺也要哭了，是时候去寻母亲了。”就这么一句话，凤旋乖乖地站了起来，看向晟睿的眼里，却是盛着深深地悲痛，我看的一阵凄凉，她们对于晟睿，已经寒了心了。
“你们，你们是要气死朕吗，啊？”晟睿想气，却气不起来，看着二人的眼里突然有些慌乱。
凤旋反拉着霂霏，不顾一切的就往外冲去，晟睿大骇，那些奴才看着她二人冲了出去才想起来去追。
我本是想着看戏，看那二人临走前的决然，突然想明白，今日的办法怕是与德妃一样的：自尽！
若不是逼不得已，怎么会用这般不利的法子，晟睿今日打了凤旋，虽然看上去只是伤了她的面子，然而日后呢，那些妃嫔怎样想，这宫里的奴才又会怎么见风使舵？若是不让晟睿后悔打了那巴掌，而对她们好好补偿的话，她二人今后岂不是人人可欺，连奴才都敢辱到她们头上去，今日必然她们要狠狠伤了晟睿的心——我心里不禁骇然，紧随晟睿追去。
“扑通”
还未出内室，外面就传来破水声响，在安静的冬日，如往身上浇了一盆冷水，惊得众人暗叫不妙。晟睿一个踉跄，亏得身边来喜眼疾手快，牢牢扶住，道声“皇上当心！”
“不好啦，不好啦，公主落水了——”
“快来人，来人——”
外间突然间人声鼎沸起来，宫女太监不顾一切地奔走呼喊着。
“快，快去啊，不能出事…她们不能有事…”晟睿似是还没缓过神来，误将我当作来喜，拉着我的手一路往外寻去。
“凤旋，霂霏，朕来了，你们，你们真是叫朕无法，来喜，快快叫人去救啊。”晟睿边疾走边吩咐来喜，全然不顾“来喜”的手被他紧紧抓着，而来喜在身后听着了，看了我眼，也管不了那么许多，转身就去吩咐跟来的侍卫前去救人。
我心里也急，跟着晟睿很快就到了凤旋二人落水的湖前，这湖深的很，夏日里德妃常约了人来游湖，我心里一阵阵发紧，这二人怎么这般糊涂，就算晟睿要罚也不会多重，无非受些委屈，总比没命要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我心里还在想着，湖里早有侍卫和懂水性的太监跳了下去，一个猛子扎进去，不一会就浮上来，我心里害怕凤旋二人出事，一直紧紧抓着晟睿的手，直到晟睿回头才看到我，握了握我的手，似是安慰，但是我觉得他比我更需要安慰，想着我的手不由握紧一分，要知道，自己的亲人危在旦夕，而自己却无能无力的时刻，无论说什么都是多余的，那份焦急是旁人无法体会的。
冬日的水还浮着寒冰，那些侍卫哪里潜的下去，身上厚重的铠衣也成了负累，反而不如那些太监来的轻松。
“扑通”又一落水声，我循声望去，却也看不出所以然来，只是……那往深里游去的身形——与弟弟梓园有些相似。
我瞧着那男子，身形矫健，不多时就游到了人多的一点，想来那便是凤旋二人落水之地吧，那人猛地潜下去，久久也没探出头来，我心里也颇是着急，不过多了份心安，亏得不是梓园啊，若是弟弟我恐怕自己已经忍不住要跳进去。
“晗晗，凤旋和霂霏不可以出事，都是我的错，朕逼得太紧了——”晟睿声音沙涩，我猜背对着我的脸上肯定已经滑下泪来。
“皇上……璋嘉夫人在天上会保佑两位妹妹的。”我说罢捏了捏晟睿被风吹得发干的手背，心里默默为她二人祈祷。
但是人前的晟睿已经尽力保持着他的威严，他是皇帝，不可以让人看到他的弱点，而且这也是在保护两个妹妹：两位公主跳湖，前朝监察御史必会大做文章，不管对错，先奏一本，更何况，太过宠溺二人，将来若被被人利用，这样反倒是会伤了她们。
“快看快看，是公主。”有人大声喊道。
晟睿手上一紧，连忙赶过去。
两位公主已然昏迷，上来便有侍婢赶忙用大毡子裹了，又捧着热炉围起来，晟睿吩咐众人赶忙抬了轿撵，直奔流华宫，想必给德妃瞧伤的太医也到了。而陆续上来的侍卫和太监，浑身全都湿透，稍稍一冻，竟开始结了冰花在身上，站在风口里瑟瑟发抖。
我冲莲歌使了个眼色，莲歌会意，拿了些银子给了里头的总管太监，让他赶紧给几个下水的太监准备热水和衣物，否则这大冷天非要冻出个好歹来。
晟睿已经带着一行数人去了流华宫，这些挨冻的侍卫有官职在身，自会有人上前巴结讨好，早就有递上来的斗篷，已经全都退下去了，而留下的这些太监，自然没人理会。
当下总管就来谢了恩，带着几个已经冻得发紫的小太监走远。
我刚想转身去看看两位公主，谁知却发现这些侍卫和太监后面竟还有个人，这下人一走，这人也露了出来——梓园！
“姐——”梓园见我发现他，干干地笑了两声，我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赶紧上前，莲歌将我拿来的大氅披与他身上。
来不及多问什么，赶忙把梓园安排在流华宫一侧的偏堂里，他在里面沐浴，而我留下莲歌在外照应着，自己来到两位公主处。
一进屋，两位公主一个在床上，一个在榻上，早有人布了纱帐，太医正在给霂霏把脉，而晟睿一句话都没说，自己坐在凤旋床边，紧握着她的手。而旁边一女子，看着服饰打扮似是宫中女子，而且地位不低，但是我却觉着眼生，好似没有见过。
“嫔妾参见皇上，参见——”我顿住，那女子身侧的大宫女说道：“这是静妃娘娘。”
“婉仪舒氏见过静妃娘娘，娘娘吉祥。”我起身复又行了大礼。这静妃一直随太后吃斋礼佛，很少在京中，而这次是我进宫第一次见这位静妃，自然要行大礼才合规矩。
静妃淡淡笑道：“舒婉仪不必如此多礼，快起身吧。”那方静妃的婢女前来扶我，而静妃转身对皇上说道：“皇上，太后那还等臣妾去回话，两位公主自是吉人天相，您勿要过于劳心，臣妾就告退了。”
晟睿对这位静妃很是尊敬，倒是不想对皇后那般恩爱的样子，却多了几分尊重，可想到此我又觉得不对，皇帝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妃子敬重呢，因着心里还有其他事，便没放在心上，许是我看错了也说不准的。
“皇上，太医说的什么，两位公主可有事？”没他的命令，我只能站在一旁，不过倒是自在多了，坐在一起难免会让我觉得尴尬。
“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风寒，唉——”晟睿一脸凝重，却也不想说什么。
我想想，说道：“皇上，嫔妾还有一弟弟，今日来探望两位姐姐的，皇后娘娘早命他去了毓秀宫，刚两位公主落水时弟弟也下水了……”
晟睿眉头一紧，我知道他是在想事情，便等着他，“是那个后来下水的孩子吧，朕还以为是宫里穿了便服的侍卫，后来救霂霏上来的也是他，朕倒忘了赏赐了。”
“是的皇上，嫔妾也不知那孩子就是弟弟梓园，如今他正在姐姐宫里的偏堂换衣梳洗，救两位公主本就是应该应分的事，只是这湖水大寒，嫔妾只求皇上能令太医为小弟瞧瞧，家中就弟弟一个儿子，嫔妾不想父母担忧。”说罢我俯身一礼。
晟睿笑说：“看你小家子气，不就是太医亲诊么，你不说朕也会安排，今日搭救两位公主的人，朕都有赏。”说完想起什么，复又说道：“你去看看溪颜吧，朕在这里也不便过去，她的伤……”
我问：“姐姐的伤太医瞧了吗？那口子看着真是害怕，会给姐姐留疤吗？”
见我着急，晟睿赶忙说：“晗晗别急，太医瞧过了，开了汤药，那口子——”说着看向已经诊完脉的胡太医。
“回皇上，德妃娘娘的伤因着是在前额，而且是碰在了桌角上，所以创面有些大，有些深，日后会留下不大的疤痕……”太医见皇上没动怒，继续道：“只要在养伤期间注意饮食，疤痕会小些，再用些滑肤膏之类，不仔细看去不会注意到的。”
太医说的小心，而晟睿倒像是早就知道会留下疤痕一般，并未多大怒意，反而问到霂霏。
直到太医开了药，交代了些饮食宜忌，晟睿这才放下心来看人把两个人送回公主府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