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娘娘？”身后一男声想起，叫我一愣，转头见竟是苏丞相——苏子焦！
这里是瑶华宫正殿外，要想进殿，必然经过这里。
我没想到会是在如此境遇下再见到他，不说发丝已经黏连在脸上，只身上的衣物就叫我无地自容，跪在地上早已经被泥点子弄得污秽不堪，更甚的，外罩的轻纱早已经不再飘扬，紧紧贴在身上，身形顿显，在他的注视下，更显尴尬。
微微错开身子，躲开他的目光，可能是脸上凸显的红晕，叫他有疑，目光不自觉往下以往，这才知道我在避讳，赶忙别过双眸。
如此境地，更不知说些什么是好，好在苏子焦并没有再继续待下去，而是进了正殿。
见他身影消失在雨帘，这才深吸一口气，心也稍定。
今日的他一身湖水蓝，在这雨幕里更显空灵。不知从何时起，见到他便一阵心悸，自己还真是可笑。
莲歌在身侧，身子越发摇晃的厉害，脸色变得煞白。
“莲歌，莲歌，你怎么样？”
莲歌却听不见我的呼唤，一头栽倒，整个身子扑进水里。
“莲歌，莲歌……”
大雨瓢泼，淹没了我的声嘶力竭。
眼见着莲歌冻得脸色发紫，无论如何呼喊都没有给我一丝回应。
周围连个人影也没有，看着伏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她，再这样下去不知道会怎样。
一咬牙，从地上爬起就往皇后正宫冲去，却不想刚一起身脚下一滞，整个人就趴在了地上。
在冷水里跪了这么长时间，两腿都已经僵硬麻木，但是现在是如此急迫，我不能叫为了我受了很多委屈的莲歌出事。
拼命地揉搓小腿，好不容易才有一丝疼痛的知觉，在疼痛无限蔓延的刹那，早已经顾不上其他，站起来便往殿里冲去，然而却远远望见打了伞出来的苏子焦。
见到我他也是一愣，看向不远处伏在地上的莲歌，想是明白了我的意图。
“娘娘莫急。”他说完便转身吩咐后面服侍的两名宫女，叫人来将我二人送回宫去。
那两名宫女却犹豫不觉，互相望了望，踌躇不安。
“无事的，你们主子那自有我去说，你们先将淑妃娘娘主仆送回吧。”
苏子焦安排了两顶软轿，不知道他与皇后是如何分说，竟然没有继续刁难我们，任凭宫人将我们抬回宫去。
虽然苏子焦予我如此大恩，却不好上前好生道谢，周围都是皇后耳目，不好叫她又拿了把柄大肆宣扬。所以只是遥遥冲他缓缓施了一礼，算作答谢。
莲歌与我名为主仆，自然不可同坐一轿。虽然轿撵已经行走飞快，然我还是忧心身后轿子中病倒的莲歌。
虽然我已经是当朝一品淑妃，可是我还是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
身上被雨水淋了个透，整个轿子都已经被我打湿，鞋底还有着不少泥沙，头上珠钗摇摇欲坠，甚为狼狈，这就是我吗？
曾几何时，我的骄傲和尊严已经任由别人来践踏，我是有很多有名有份有权的姐姐又如何，每一次灾难来临，连她们都自身难保。
我保护不了自己，还要连累其他人，最难过的不是自己受辱，最难过的，是看着保护自己的人因为自己被人辱。那种心焦，那种由心底涌来的自责，每每叫我煎熬，这种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想到这里，心里越发自嘲，你这个淑妃又怎样，还不是一如当初被人欺凌的小小舒嫔？
皇后，是呵，只有皇后才有生杀大权，只有她才能保护她想保护的人，这个不就是我所求？
外面太监高声一唱，秋水宫到了！
我心里却更是失落，回来了怎样，淑妃了怎样，这宫殿还只是秋水宫，从未变过。
担忧着莲歌不敢多停留，外面的太监看到我回来，已经上前扶过，我摆摆头，示意先去照顾莲歌。
赖嬷嬷虽然也在，但是为了不惹人怀疑，又去太医院请了太医来问诊，顺便帮莲歌也看看。
因为皇上在行宫，随行太医颇多，请来的太医迟迟才至。
太医诊断一番与赖嬷嬷所说无异，不过是外感风寒，而莲歌是劳累所致，并无什么大碍，我也就安了心。
送走太医，绿珠前来服侍我温汤沐浴，身上虽然换了干净衣衫，到底是不如热水浸泡下来的舒适。
“莲歌姑姑已经睡了，干娘下去熬药了。”绿珠帮我细细的擦着身子，在一旁小声道。
我闭着眼睛，享受着难得的安宁。
第二日，莲歌身子还要将养，只能带着绿珠前去给太后请安。
宫里，皇后也在。
今日皇后仍旧一身大红，那是只有国母才有资格加身的红色。
“臣妾给太后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淑妃妹妹快起吧，本宫和母后正念叨你呢。”皇后笑的一脸温柔，昨日的冰霜仿若并不是她，只是那眼神里的得意还是不经意间表露出来。
再看太后，面色平静，并没有因为皇后的格外热络而同样的春风拂面。
见太后招手叫我坐在她身侧，我便低头就座，看着那一侧的皇后面色不善。
“母后还真是喜欢妹妹的紧呢，这一回宫可就把我这皇后都给挤下来了。”语气里尽是调笑，然却没有半分笑意，朝我射来的目光森严寒冷。
不知道该如何作答，索性颔首不语。
太后仍旧一脸平静，说道：“你们都回去吧，哀家也累了。”说完谁也没有理会，便由着月蝉姑姑搀扶而出。
皇后脸色随即一冷，冲我“哼”了一声，摇曳身姿便出了宫去。
绿珠则随我慢慢而出，不想刚一出正殿，碰上前来请安的苏丞相。
低眉颔首，然后避到一旁，等着他先过。
然，他并没有急于求去，反而停了下来，莞尔一笑：“淑妃娘娘。”
见他没有立即而去的意思，不好再做回避，只好噙笑道：“原来是苏丞相。”
对方轻声应答，忽而问道：“昨日大雨，娘娘身子可是无碍了？”
见他如此多话，还是在太后之处，心下便有些着恼，回道：“无碍。”
声音已经没有一丝感激，反而多了两分生硬，对方显然一愣，转而轻笑道：“微臣还有要事与太后相商，就不做多谈了。”说吧一拱手，转身而去。
轻呼一口气，冲着他身影消失的地方长出一口气，还好皇后先走了。
“娘娘，您怎么对丞相如此生硬呢，不是说昨日还是他为主子求的情么？”绿珠对我的态度很是不解。自从封了淑妃，她也不再整日喊我“小姐”，怕再惹上无妄之灾。
“那里可还是太后的居所，我们大庭广众之下侃侃而谈，成何体统，如今皇上不在，在这后宫还是离他远点，省的惹祸。”
绿珠“哦”了一声，明白了其中厉害，便不做他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