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城内的几家大户能在这个时期依然能组织商队下东南各岛国,必然是与海盗有所勾结,白忠这么说,并没有让许言心中觉得有多少意外。但白忠当面,许言也不得不装出一副惊诧的模样,长大着嘴巴望着白忠。
"可这东南边的琉球、吕宋等地的客商对咱这边的货物要求极严,原先府中作坊出的一些脱胎漆器的次品还可以低价贩卖到江北去,可梁国北禁之后,府中积压的残次货物在楚国渠道内消化有限,已经塞满好几个仓库,二老爷和白彬这些日子正为这些东西发愁呢!"
许言何其聪明,白忠这么一点,心中顿时把白忠的盘算已经隐约有了个大概的猜想。
"忠叔,您的意思是?"许言不想冒冒然说出自己的猜测,询问道。
"如果这个时候有个不太了解脱胎漆器品质的客商到府上采办,那么你以为二老爷和白彬会如何做?"白忠一脸意味地望着许言,笑了笑。
感觉到白忠不同寻常的笑意,许言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他正想着如何能用曹康布上一着,白忠便给他寻来了个这么好的机会,这...,会仅仅是一个巧合吗?
许言颔首偷看了白忠一眼,嘴角一扬,低声问道:"那忠叔担心的又是什么?"
白忠微微摇了摇头,叹气道:"要寻上这么一个客商是难点之一,更为难的是要如何说服这客商配合我们的计划!"
"忠叔,我们找个人装扮一下...!"
许言话还没说完,白忠便嗤声打断道:"说得轻巧,银子哪里来?这一般的买卖你以为那两位能看得上眼?这少说也得上万两银子的买卖!"
许言心中想着是这颇为蹊跷的巧合,也只是随口一出,白忠这么一驳,他也自知是这个理,银子对许言来说不是问题,可关键是他现在的身份,而且就算身份不会暴露,这么多次品的脱胎漆器买回来,怎么处理也是大问题。
这事还得和曹康好好合计合计,只是如何能让曹康和白忠搭上,这需要花点心思了。
许言无法把自己心中所盘算地和曹康明言,只能随着白忠沉默下来,心中暗自琢磨着。
是夜,许言没有按照以往与曹康约定的时间,自昨夜自后,再次趁着夜色潜到了曹府。
既然白忠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那么许言自然要热心地帮他把这个计划给实施起来,而且要更为迫切一些,虽然楚棣给了许言足够的时间,但并不意味着许言可以懒散得偷上几天,更为重要的是,他想早些处理完此间的一切事务,尽快赶到落霞岛去。
许言从来没有怀疑自己前期所做的只是在白费时间,安南将军朱鹏的前车之鉴已经很好的说明了一切,如果他拿着圣旨和朱鹏一样大张旗鼓地带着水师的将士杀向海中诸岛,恐怕结局和朱鹏没什么两样。
曹康显然没想到许言今夜还会再来,刚爬进被窝便被黑衣卫给唤了起来,匆匆忙忙地跑进了一直为许言保留着的那套小平屋...
同夜,在城东那大片豪宅里的朱家大院,朱家老爷子朱裕的书房这灯还亮着,楚国南线大军统领、安南将军朱鹏恭恭敬敬地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面色颇为不安地望着坐在主位上正闭目养神的朱裕。
朱家老爷子年逾八十,在这个年代来说,算是高寿了,虽然老爷子身体硬朗,可毕竟是这把年纪了,一到晚上坐的时间长了,这精神头总是要差一些。
朱鹏这些日子有些焦虑,他担心的自然不会是那些盘踞在岛屿上的海盗,而是这一直杳无音讯的钦差大人。
许言虽是微服出巡,但朱鹏要得知此事却也是不难,且不说他,这许言要来福州城的消息,恐怕城内五大家的家主俱已知晓。
许言离京已一月有余,按时间算应该是早就到福州城了,朱鹏自接到京中的密报后,每日都安排人手在福州城四门监视,可一直未有发现与许言容貌相似的人员进入福州城。
许言久未现身,他去哪儿了?这是朱鹏这些日子来一直盘旋在心头的疑问,自从得知皇帝派许言来福建,朱鹏便几乎是夜不能寐。任谁都看得出来,皇帝把如今风头正劲的这位新贵派到福建来,绝不是让他来走个过场的,许言抵达福州城之日,便是他朱鹏交出清剿大权之时。
把这手中的权力交给许言并不是朱鹏所过于担忧的,许言如今是楚缜的授业师长,自然与他这位楚缜的舅舅同属一个阵线,相比于楚棣派其他人来,对朱鹏来说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就算许言接手后,发现这其中的问题,看在朱贵妃和二皇子的面子上,也不过太过为难他们朱家,朱鹏担心的是,许言带来的圣旨中,楚棣到底会如何处置他!
朱鹏从京城到福建已经有一年多了,这一年中他虽有心杀贼,却无力手提刀刃,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他根本无法去改变这一切,他虽是朝廷的一品大员,但回到这福州城,回到朱家大院,在自己的爷爷面前,在朱家的切身利益面前,他也只能在场面上做做态势,顶着楚棣一次次的责骂,不得已每次以相同的理由为自己辩解一番。
"安公(福建话,爷爷的谐音)...,您就听孙儿一句劝吧!"朱鹏见老爷子好似睡着了一般,忍不住再次催促道。
"仲举,你别心急!"朱裕缓缓睁开松弛的眼皮,淡淡地看了朱鹏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
"安公,这许言的名声您也听说过,虽然如今他是缜儿的老师,也算是自家人,可咱的把柄要是落得太明显,被他揪着了,他也不好做啊,万一被傅齐轩一党给抓到什么机会,不论针对我们朱家还是许言,这最后吃亏的可还都是缜儿啊...!"朱鹏焦急道。
"这人不是还没到么,等许言到了再做准备也不迟,再...,再说此事恐怕也没你说得那么凶险,!"朱裕捋着雪白的胡须,老神自在地微微点了点头,他虽表面淡定,可朱鹏刚才的一番话,却也是让他心尖一颤,嘴皮子也跟着不利落起来。
朱鹏劝朱裕的不是别的事情,正是这朱家暗地买通海盗,掩人耳目南下偷贩货物一事。按理说朝廷派兵来清剿海盗,恢复商道,正是他们这些商户苦求不得的好事,可为什么朱家老爷子强压着自己最为倚重的孙子,宁愿他被皇帝责骂,也不让他挥兵而上呢?朱鹏几次忍不住偷偷调兵,被他发现苗头后,派人通知那些海盗头子,回头又把朱鹏狠狠的训斥了一通,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毫无疑问,如今这情形,南下东南几个岛国的商道可以说已经被福州城的五大世家给垄断了,垄断意味着什么,那是高额的回报!
五大世家运往这几个岛国的货物好似有了明确的分工一般,各为不同,如此一来相互间没有竞争,这货物的价钱便直线上扬,如今这一船货物的利润抵得上往常五艘,对他们来说反而是因祸得福,虽然海盗那里每次出海少不得要孝敬一些银子,可算下来却依然大有赚头,这如何能让朱老爷子轻易就放弃了!
"安公,不能再等了,孙儿和您都说了,这其中的关键不在许言,而是傅齐轩一党!"朱鹏见老爷子好像不为所动,不禁焦急道,"您再这般执迷,便会害了缜儿!"
"混账...!"朱裕被激怒了,朱鹏的话对他这个长辈有些失礼,让朱裕老脸有些挂不住,拍着案几便怒叱了起来,"我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赚那么多钱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缜儿和你?"
"安公,您别生气啊...!"朱鹏见老爷子气得胡须都翘了起来,忙起身走到他身边不停地安抚着,生怕他气得背了过去。
"你先回房吧,这事我自有主张!"朱裕缓了一口气,抬手摆了摆,示意朱鹏退下。
朱鹏有些不安地望着他,左右为难着,自家老爷听不住他的劝,固然是有割舍不下那巨额回报的原因,更有对朝堂上那勾心斗角,你死我活般的明争暗斗不甚了解,无法体会朱鹏那如履薄冰一般的心境,自然也就有了倚老卖老的意味。
"去吧,去吧...!"朱裕见朱鹏还杵在自己的身边,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
"安公...!"朱鹏身着脖子小心地望了朱裕一眼,有些倔强地恳求道。
"你...?"朱裕手按着案几又想发作,可看着朱鹏那满脸的哀求之色,心软了下来,缓缓闭上眼睛,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道,"罢了,罢了,明日便是最后一趟了,我会让你大伯把商队的事给停下来!"
"安公英明...!"朱鹏闻言大喜,这多日来压抑在心中慌恐终于随着朱裕的点头,一散而空,心神激荡之下忍不住一把抱住了朱裕...(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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