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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回忆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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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桑默村长沉默着。

气氛也是极其的压抑。

透过布幕看得见埃博拉的手正在帮佐木的身体进行缝合,应该是对那些破裂的内脏吧。幽寒香不禁赞叹道,埃博拉的医术的确有其独到之处,在幽寒香印象里还是内脏破碎就意味着那个人很难存活了,除非替他换一个不会对身体产生排斥的脏器。

那两个提着布幕的村民也都使劲把头看向村民们这边,虽然那些人都与怪物经历过生死之战,也都是在怪物的血肉堆中走过的,但是面对埃博拉医生的手术还是不敢直视,毕竟现在面对的可是跟自己一样的人啊!

“五年前。一个早上,村里的大部分妇女们都一如往常地结伴到纳多河的下游清洗衣服。艾丽娜也跟着去了。”

阿桑默村长开口道。

但是他低着头,盯着地面,那根一直抓在手上的拐杖也放在了一边。幽寒香分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不过幽寒香并没有打断他,而是静静地倾听着,

有几个村民看见村长出声,正想开口提醒村长幽寒香这个外人还在,但一想起之前村长说过的可以告诉他,几个人欲言又止,犹豫了几番之后终于还是坐在了地上,一言不发。

幽寒香看着阿桑默村长那满头银发,不语。

“那一天,一大清早,艾丽娜和村里的那些人一起洗衣服。大概是半个早上的时间,衣服洗完了之后,所有人都打算结伴回家。因为纳多河紧挨着丛林,怪物出没的频率比较高,为了不受到那些怪物的威胁所以一般村民们出行都是结伴而去。那一天所有人把衣服全部都洗完了,刚要打算回村子的时候……”

……

“呃…那个…萨洛洛婶婶,我还有一些事情,您们就先回去吧!”一个穿着水蓝色的裙子、年纪约莫十一岁的小女孩提着一篮刚洗好的衣服,向一大群从河边的青石板站起来的大婶们最前面的一个说道。

那个被唤作萨洛洛的大妈在格子围裙上擦了擦满是泡沫的的手,关切地看着艾丽娜小巧精致的脸蛋,说:“这可不行啊!村长可是说了,这里怪物那么多,千万不可以一个人单独出去!你要干什么啊?要不然我们陪你?”

艾丽娜笑笑道:“萨洛洛婶婶,过半个月就是阿丹一年的生日了,我打算到纳多河上游采摘一些柑桑果,做一些柑桑果的食物给阿丹过生日。”

萨洛洛点点头,道:“对啊!艾丽娜,你不说我还真忘记了,小隼跟小准他们的孩子都这么大了,亏你这孩子还记得!得,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等等我们一起去吧!”

然后萨洛洛回过头,跟身后那些也准备离开的村民们喊道:“姐妹们啊!大家一起去纳多河上游摘柑桑果给阿丹做生日礼物!你们看行不?”

“行!”那些妇女们兴高采烈地举起手中的洗衣棍,异口同声道。

萨洛洛笑了笑,回过头望向一脸笑容的艾丽娜:“你看!这不就行了?”

“嗯!”艾丽娜重重地点了点头。

柑桑果是生长于纳多河上游特有的柑桑树上,这种果子有着很浓的果香。夏季还有秋季是收成的季节,这种果子成熟有成人拳头大小,圆溜溜的就像是一颗乒乓球,外表有墨绿色与橙黄色的条纹,皮薄肉多,一咬下去满满的都是香浓的果汁。但是因为果味太浓了,口味十分重,一般人承受不了那种像是浓缩几万倍一般的果汁,所以希尔茵村庄的村民们食用之前都要先榨汁然后兑上许多的白开水,要不然那浓郁、甜蜜的果汁就会把人活活呛死。

但这种原汁原味就会让人受不了的柑桑果却是月瑕猫的最爱。

小隼和小准就是村子里的守护者月瑕猫的名字,小隼是男的,小准是女的,阿丹就是他们两个的孩子。

河岸边,放着十来个盛满湿答答、刚洗干净的衣服。

上游河岸边长着许多茂盛的柑桑树,上面都结满了成熟的柑桑果。因为果香味只有在剖开果子之后才会散发出来,所以现在这片柑桑树就只有淡淡的青草香。

怪物们如果闻到了这浓厚的柑桑果的果味,指不定就会蜂拥而至把这里一扫而空,甚至就连柑桑树都会拔掉吧!为了不吸引到怪物,那层果皮就隔绝了所有的香味。

这也就是所谓植物的自我保护吧?

那些妇女们拿着从地上捡来的长竹竿,使劲敲着高高的树上结的果子。

所有人四散开来,但是都相隔一小段距离,以保证随时都可以靠近对方。

艾丽娜兴致勃勃地拿着小竹竿敲打着树枝。

四五个果子结在了一块,被艾丽娜那么一弄全部都掉了下来,艾丽娜赶紧伸出了双手接着了那沉甸甸的柑桑果,然后仔细地检查了一边,确定了没有任何的损伤,满意地笑了笑。

一方面是因为果皮破损了果子就不能保存,一方面也是因为柑桑果的果香说不定会引来一些怪物,虽然这里人多,但都是没有一点点力量的妇女们。

“咦?”艾丽娜低下头看着怀里的柑桑果的时候,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树底下有几片树叶,树叶下有一摊殷红。

她走了过去,蹲下了身子,一只手抱着柑桑果,一只手拨开了那片树叶。

一滩看起来已经有一段时间、并且已经开始结块的血!

“啊!”艾丽娜吓了一跳,站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萨洛洛大婶跑了过来,抓着艾丽娜的肩膀,紧张道:“怎么了?艾丽娜?没事吧?!”

艾丽娜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摇了摇头,然后指着树底下那一摊血迹。

听到了艾丽娜的叫声,所有的村民们都抱着几个柑桑果,紧紧抓着手中的竹竿跑了过来。

萨洛洛大婶靠上前去,蹲了下来,用手捻了捻,“原来是血啊…看起来这摊血已经很久了,你瞧,都快变成糖浆了,粘乎乎的。”

艾丽娜看着地面上的血,刚才只是突如其来看见了这一摊血迹觉得惊讶而已。她的哥哥是村子里有名气的医生埃博拉,每天都看了不少人流血,自然而然就习惯了,只是刚刚突然间看见血害怕而已。她蹲在了萨洛洛大婶的身边,抓着萨洛洛大婶用来试探那摊血迹的手,仔细地看着萨洛洛大婶手上的血。

“这……这不是怪物的血?而是…人血!?”

“人血!?”听到艾丽娜的声音,身后的村民们包括萨洛洛都是惊呼一声!然后一脸警戒的盯着四周围,仿佛周围有怪物存在一般。

萨洛洛迟疑地看着一脸凝重的艾丽娜,问道:“是不是有哪个村民不小心出来被攻击了?那我们得赶紧回去村子里跟村长他们说说啊!?”

因为艾丽娜从小就跟着职业是医生的哥哥埃博拉生活,也懂得一些医术,所以对于艾丽娜的话她们都很信任。

“血迹凝固到这个程度,哥哥告诉我大概是要一天左右。我怕那个受伤的村民很危险,要不然这样吧,萨洛洛婶婶,您跟各位婶婶先回去,我一个人去找找看……”爱丽娜说道,然后把怀里抱着的柑桑果全部递给了萨洛洛大婶。

萨洛洛大婶还没有反应过来,艾丽娜就把怀里的果子全部给了她,萨洛洛大婶只好手忙脚乱地把那些柑桑果全部抱着,正要开口喝住准备走的艾丽娜。

艾丽娜咦了一声,绕到了树后。

萨洛洛大婶担心艾丽娜,也跟在了她的后面,其余的村民们都紧跟着她们俩个人。

艾丽娜蹲了下来,拨开了一片片落叶,随之出现的就是一滩滩血迹,顺着纳多河的下流延伸着。

艾丽娜一阵欣喜,她转过身子对着身旁的村民们说道:“你们看!我们沿着这痕迹一定很够找到那个受伤的村民的!”

说罢迈开了步子快步沿着河流走,时不时还蹲下头拨开河岸边的草丛或是落叶或是一些遮挡物。

萨洛洛大婶摇了摇头,看着艾丽娜的身影喃喃道:“真是一个善良的小姑娘,艾丽丝的脾性也是跟着艾丽娜学的吧?呵呵,关心别人的事情比关心自己多…哎……可惜啊……要是遇上了一些坏人……”

“欸!艾丽娜,你等等我们啊!”萨洛洛还有那些村民们看着艾丽娜的身影渐渐走远了,才赶紧抱着刚刚采摘下来的柑桑果,提起放在岸边的竹篮子追向艾丽娜。

大概走了没有多久,艾丽娜的脚步就停了下来。

身后追赶这艾丽娜的村民们也跟着艾丽娜停了下来。

萨洛洛大婶放下了手上的篮子,柑桑果用她的围裙包裹着放在篮子上,以免被潮湿的衣服把果子弄坏了。她走到一脸沉思状的艾丽娜旁边,轻声问道:“艾丽娜,怎么了吗?”

艾丽娜低着头,视线不断地观望,像是在寻找些什么,她指着面前最后一滩血迹,道:“到这里就没了……”

“这里?!”萨洛洛大婶顺着艾丽娜的手指看见了那最后的一滩血迹,到这里就断了。然后她抬起头,左顾右盼,除了身边一条还在川流不息的纳多河之外,就是一片小河原。再走不远就是村子了,她们远远得还看见了村子的围栏。

艾丽娜疑惑地看来看去,就是找不到任何受伤的人的痕迹,好像那个人走到这里就失踪了似的。

其他的村民也都在左顾右盼,可除了脚下已经断了的血迹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线索。

艾丽娜转过头,看着清澈透明的纳多河。

她走了过去。

“萨洛洛婶婶!您快过来啊!”艾丽娜吃惊地看着河底,大声疾呼!

“怎么了吗!?”萨洛洛闻声,迈开了大步赶紧跑了过来,喘着气看向一脸惊愕表情的艾丽娜。

“您……您看!”艾丽娜指着纳多河。

萨洛洛转过了头,看着纳多河底,接着瞳孔收缩,惊讶到说话都支支吾吾的,她挥舞着这手,召唤着后面的村民,舌头仿佛打结似的:“来…来…来…来…来人……人呐!…这…这…这里……有……有…人啊!!”

河底。

有一口透明的冰棺。

冰棺里躺着一个男人。

灰色的马甲,因痛苦而扭曲了的脸,腹部有一道碗口大小的伤痕,大片大片的血就从里面淌了出来,还好冰棺释放的寒气止住血。伤口很深很深,村民们甚至看得到里面盘曲的大小肠以及肾脏。

“嘶!——”艾丽娜倒吸一口凉气,懂得一些医术的她知道面前这个人受伤有多么严重!一定不能再耽搁了!再耽搁下去他一定会没命的!

身后那群同样看见了河底的冰棺的村民窃窃私语着:“看起来不是村子里的人啊…”

“是啊…而且你没看到啊!他的肚子都开了一个洞了。看样子救不活了…”

“是啊是啊…要不然我们当作没看到吧!他手指上还戴着象征冒险家的戒指,说不定他受伤不仅仅是被森林深处的怪物弄的那么简单!”

“就是就是,我们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没必要去搀和冒险家的事情,而且最近帝国又开始打战了,说不好啊他不单单只是冒险家的身份那么简单……”

……

众说纷纭,大家都开始臆测眼前冰棺中接近死亡边际的人的身份,大部分都主张没看见算了,毕竟现在fate形势动荡得严重,十二个帝国彼此都在互相厮杀,在没有了解清楚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之前,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毕竟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小村庄,没那个能力去淌那个浑水。

萨洛洛横了那些人一眼,艾丽娜天生心地善良,看到了有只火红兔受伤都会心疼地帮它包扎,更何况现在是一个人在她面前,她可不会去管那个人是谁。身边的那些村民们说这些话能不让艾丽娜难过吗?

但是艾丽娜似乎并没有听见身后村民们的议论。

她一个人走了过去,嘴巴微张,声音很小,不知道说些什么,但是距离最近的萨洛洛大婶还是听到了艾丽娜在说:“不管他是什么人都好,但是,至少他也是一条命啊,这个人也是跟我们一样的人啊?”

萨洛洛还看见了艾丽娜泛着泪光的眼眶以及难过不已的表情。

为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难过?

萨洛洛低声朝那些还在议论中的村民狠狠喝道:“你们够了吧!看看人家艾丽娜!”

所有人噤若寒蝉,有一些妇人还想要说些什么的,但是看见了艾丽娜没入河水之中,脸上的表情变了变,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安安静静地呆在那里。

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尚且懂得救死扶伤,但这些大人却是在见死不救,难不成一群活了几十个年头的女人们还比不过一个年仅十一的小姑娘?

希尔茵村庄的村民们都懂得反省自己,这也是为什么这个小村子即使被月瑕猫逼到了悬崖边上生活依然还抱有那份祥和的原因。所以她们全都乖乖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不再说话了。跟这个小女孩比较,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太……

艾丽娜吃力地抱着河水中的冰棺,冰棺十分沉重,她的整个身体都被河水打湿了。

“我来帮你!”萨洛洛大婶也跳进了河水里,跟艾丽娜一起试图将冰棺抬上岸去。

岸上,几个村民迟疑了一会儿之后,放下了手上的竹篮也跳进了河水中。

一个接着一个。

最后所有人都按捺不住,全部都跳进了河水中撑起了冰棺。

谁说女人没用的?或许一个女人抱不起一口冰棺外加一个男人的重量,但是,一群女人就可以!

所有人身上的衣服都被河水打湿了,她们站在半米深浅的河水中,每个人抱着棱形的冰棺的一角,齐声喊着一二三的口令,奋力拉起!

冰棺起了一点点,但是河流让浮空的冰棺往前推移!

“啊”的一声响,站在前面抓着冰棺的几个村民被推到在河水中,呛了好几口水。距离最近的几个村民赶紧分出几个稳住前移的冰棺,那几个倒在水中的村民挣扎几下之后又赶紧爬了起来,紧紧地抱着冰棺!

艾丽娜整个脸憋得通红。

“一、二、三——”所有人肩膀一沉,接着使出全身力气往上推!

哗啦——

河面上绽出一朵水花,那口透明的冰棺被推到了岸上,在阳光下折射着七彩的光芒,一道小小的彩虹映照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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