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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飘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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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无天日的漆黑竹林小道中,一行三人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李诺儿孱弱的身躯还是过于疲惫,几个癫步踉跄之后却被一双小手搀扶住。

“姐姐,姐姐,你没事吧!”轩辕玉曦关切急问。

李诺儿这才注意到一直被自己忽略的小女孩。这女孩个头不高,一身翡翠绿衣,却有一种天生的尊贵气宇。在其怀中,白须般的触角下一双宝石般的巨眼探了出来,端是啾啾。

“你叫什么名字,怎会还和阳哥哥在一起?”李诺儿一脸疑惑询问,毕竟如今的叶晓阳是那个六界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这么一个豆蔻孩童却对叶晓阳不离不弃,怎叫人不匪夷所思。

“姐姐,我本是神界公主轩辕玉曦……”

“当日昆仑血案我有所耳闻,还望你不要去恨阳哥哥。”李诺儿打断轩辕玉曦的话语说道。

轩辕玉曦苦笑摆首。

二人举步欲走,不远的竹林内竟亮起幢幢灯影,多是有人居住。

暮秋之夜,一股股寒气自然非常人可以忍受,再者沐血伤势惨重,数百蚀骨钉还椎在体内,不宜露宿山林。二人一番思量终决定投宿那灯影。

竹屋搭建于这片苍竹林深处,篱笆成院,水井一口,枯草聚堆,未有竹的绿不曾泛黄。

“阿弥陀佛……施主所受的皆非苦,遭劫在数尔。”

三人还未入屋,便传来苍老的话语。

就这一声却让沐血,轩辕玉曦,李诺儿为之一振!沐血可以断定是他,轩辕玉曦,李诺儿却是莫名的熟悉。

竟然是他!南疆黎族与虎狼说佛豺豹讲经,能在自己痛失一臂后道出噬魂鼎的云游僧侣随缘和尚!

沐血凝视佛的背影,语重心长询问道:“既然是遭数在劫,那么大师可否评判一下我这一生是非对错哪个,更多一些?”

“是非对错贫僧无需评判,世人亦是没有资格对尔定性,唯有施主的心方可道出自己的善恶。正也好邪也罢,早出沉浮,早入极乐,善哉善哉……”

李诺儿在轩辕玉曦扶持下将沐血小心翼翼放下身来,走近几步求道:“南疆初遇大师,记得大师懂得医术,而今阳哥哥遭人毒手,经脉具断铁钉入骨,诺儿恳求大师再施妙手回春之术助阳哥哥度此劫难!”

轩辕玉曦亦是急切跟道:“沐血大哥被这铁钉折磨的生不如死,还望大师出手相助!”

随缘大师缓缓转身,白眉凤眼中那股气度让人亲和又敬崇,枯手间的紫檀佛珠似这世间诸恶,从苦难拨到光明。

随缘大师亲和回道:“既然是缘指引三位施主前来,贫僧自当搭救遭劫的叶施主。”

随缘和尚踱步至沐血身前,扫视瘫在地上的身躯,鲜血淋漓,皮开肉绽,触目惊心。“这便是施主所言的三千苦水,善哉善哉~”

……

浴盆内盛满了李诺儿,轩辕玉曦按着大师药单配置的药水。沐血被置于其中,本就混浊的药水已是被染成血水。

“叶施主,贫僧虽能重接筋脉却接不起从苦海到乐土那座心桥,能替施主拔出数百刺骨铁钉终究不能拔出施主心中那份执念。”

沐血问道:“大师如今助我,不怕他日我屠更多的人?”

随缘和尚轻笑道:“贫僧今日若不助施主,他日施主一样会屠更多的人。贫僧只是一个过路人,施主好自为之便是。”

随着和尚掌心一股内力推波助澜,一盆的药水如同无数蠕动的蚕虫自千疮百孔的伤口钻入。

刹那间那般疼痛犹如无数把刀匕削骨割肉,可令生者丧失活着的信心,可令死者抽搐,终于随着一声嘶哑的尖叫,沐血终是被痛楚折磨到昏阙。

就连沐血自己也不敢相信这一昏睡便是三天三夜!也许是这半生太累了,担负着不该担负的东西,大起大落的半生真的太累了!

沐血睁眼看见的第一个东西不是别的,是那双玛瑙宝石般的巨眸。娇小的身躯腾在空中歪脑呆视自己。

像是自己的苏醒给了这小家伙天大的惊喜,呆滞的目光瞬收,在竹屋内龙腾虎跃,发出“啾啾啾~啾啾啾”的欢快之声,时而飞来蹭沐血的面庞,时而绕梁而飞,到把沐血转的头晕眼眩。

屋内除了一个啾啾再无他人,随缘大师不在,李诺儿不在,轩辕玉曦不在,他试图起身下床,稍有动作便觉那数百道伤口传来剧烈阵痛,但他明显可以感受到四肢经脉确实被接连到了一起。

许是啾啾之声被轩辕玉曦听得,她推门而入,见到已经睁眼的沐血,喜色跃然脸上。

沐血询问得知自己已睡了三天三夜,随缘大师早在两日前云游而去,说是将此地借给三人一月,供自己静养恢复。李诺儿在大师临走时求的一纸药方,此刻正去了山林中采药。

在李诺儿和轩辕玉曦精心照料下,沐血身体日渐恢复,经脉重接的第三日便可下地行走。

这日沐血耐不住寂寞,扶壁而行,缓步走出竹屋。

这是今冬的第一场雪!

鹅毛飞絮肆意舞动,凛冽之神将银粉尽洒人间,粉妆玉砌掩住了竹林的绿,放眼望去天是白的,地是白的,自然除了那个瘦小的身影。白中一点绿,是轩辕玉曦。

她的倩影独立雪中,她张开怀臂企图拥抱那瞬时消匿的梦幻。雪花会轻抚她的脸庞留下一点晶莹,她很享受这种感觉。只有细视才会发现欢腾在她周身的一只白物。它的白与那茫茫之色相互映衬,犹是雪中精灵!

沐血初接经脉,略显笨拙的步伐踏出吱吱作响之声已是惊扰了轩辕玉曦心中那份静谧。

轩辕玉曦已然上前搀扶他初愈的身躯,“你知道吗,神界从来没有雪!雪一直就像个传说。”

沐血取下她发间一片纯白,稍加内力已是蒸汽腾腾,“终究是虚无。”

“它们便是这世间每个人的一生,终究逃不过消融,苦也好乐也罢,执太多也是徒然,放下,也许,才是超脱。”

“诺儿呢?”沐血问道。

“诺儿姐说那晚出来的匆忙,今日一早回了神麟抱平安,明日赶过来。”

沐血想到大难不死是托了那和尚的鸿福,他自然不会感激和尚。能将自己体内数百道经脉重接,能在自己劫难之际数次相助,用和尚口中的缘分解释未免太过牵强。

苍茫的雪地,苍茫的二人久久伫立,白物静落一人肩头……

同日,神界之主天帝威昭六界三日后于殇阳山八荒议事。天帝之威煌弥六界,届时仙魔妖鬼定会同赴殇阳。近日一个沐血搅的六界好不安宁,惊骇六界的昆仑血案又掳天帝义女,此次由天帝亲自主持的议事多半也是冲着这个沐血而来。

竹林内的雪飘了整整一夜才得停歇,不少劲竹满载积雪低头哈腰,偶尔抖落大片。

那种刺眼的银白弥漫整片山林,当有天地一色之称的纯白中一道疾驰而来的黑影格外显眼。

黑影落地徒步而行,走向竹屋。

真巧迎上了自屋内而出的沐血。

“是你!”沐血略惊呀看向来人。

“是我,怎么,不欢迎么?”

沐血不屑的口气回道:“若是还是来劝我入你魔族,劝你断了这个念头!”

“你错了,我尚武可不是那么厚脸皮的魔,我只是来提醒你一句,昨日天帝昭告六界,三日后亲临殇阳山议事,多半是冲你来的,你可要当心了!”尚武魔尊甩下这句抬步欲走。

“多谢提醒!”

走出数步的尚武回首和气笑道:“兄弟,殇阳山议事,其他人我不知晓,但我魔族之人绝不与你为敌。”

沐血抱拳恭声道:“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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