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瞬间犹若惊雷贯耳,心跳如狂,从床旁跳起来,目瞪口呆地望着花子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花子姐在话吗?是她吗?怎么可能呢?但这声音是谁发出来的?难道来自我的心底抑或是我的幻觉?我在心中一连串地追问着自己。
“周,姐,姐…知道…自己的…”
天啦,果然是花子姐在话,我一时间欣喜若狂,几乎完全忘却了她的病情,差就要欢呼雀跃起来。
不过花子姐艰难地到一半,实在难以为继了,不得不中断,又剧烈喘气起来。
我连忙抚着她的香肩不迭声道:“姐,先别着急,慢慢来,能话就已经是突破了,你是好久没话不适应了,慢慢地就适应了,就能得流畅了”
花子姐安静地笑笑,脑袋微微动了动,似乎在应承我,可她接着又蠕动嘴唇起来:
“周,姐…姐清楚…自己的…病情,你…你不要…不要再费心了”
这会她竟然把这句话完了,虽然得断断续续,细如蚊蚋,但到底是完了,我完全忽视了她话中的内容,而被她能话这个形式彻底吸引,我如同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般惊喜交加,欢欣鼓舞道:
“姐,太好了,你终于能话了,我们可以畅所yù言了,我们的心愿达成了,瞧,老天爷对咱们多眷顾,多恩待,咱们要感恩,要努力地活着,回报它的热情,你是不是,姐,我们一起努力,我永远陪在你身边”
我一时情动,酸涩上涌,眼泪竟哗地从眼角滚落下来。
花子姐凄然一笑,温情地望着我,她玉臂努力地往上抬,似乎是想要给我擦眼泪的样子。
我连忙摁住她的手臂道:“不要动,医生你现在最需要好好休息,你给我乖乖的,我会一直在旁边监督着你”
花子姐咧了咧嘴,眼眸中竟泌出无限的温柔,她又启动苍白的樱唇喃喃低语道:“周,你…你好可爱啊,姐…姐很感恩,感谢老天爷…让我认识你,姐生命中…曾经有过你,已经很知足了”
我忙不迭头道:“何止有过我,我今后一辈子都守着你,一生一世也不离开”
花子姐努力地笑笑,又突然垂下眼皮,闭合樱唇,沉静下去。
我知道她累了,连忙屏息静气,生怕自己的些微呼吸会惊扰她的休息。
就这样,我默默地守在她的床前。
医生护士连番过来给花子姐诊治诊察,看得出来,包教授还是蛮积极的,没有放弃,我心底多多少少得到了些许安慰。
时间悄悄流逝,花子姐静静地安歇着,没有什么异常,我心底更觉踏实不少,就那么默然望着花子姐沉睡的脸庞,呆呆出神。
突然身后有人唤了一声:“周平,怎么样,她没事吧?”
我吃了一惊,骤然惊醒,扭头相望,顿时好一阵愣怔。
竟是夏梓蕊。
我连忙起身相迎,强作镇定道:“还可以,现在正睡着”
夏梓蕊带着无限好奇靠近床旁,抬眼那么一望,目中现出惊讶之sè。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花子姐,不怪她感到震惊,花子姐即便重病在床,依然美丽如chūn花秋叶,那种惊人的静态美,更是撼人心魄。
夏梓蕊附耳到我身边悄声:“她就是彤的妈妈吗?”
我几乎惊跳起来,快要叫出声了,忙使劲压低嗓子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夏梓蕊白了我一眼,撇撇嘴道:“黄律师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我愣了愣神,苦笑不迭道:“这个阿黄”
继而我意识到什么,心中大骇,忙道:“天,那你有没有告诉谢冬彤,暂时不能告诉她的啊?”
夏梓蕊斜了我一眼,冷哼道:“好像就你懂似的,当然没有告诉她”
我大感欣慰,连连头称许。
夏梓蕊突然惊“咦”了一声,继而展颜微笑道:“阿姨,你好”
“阿姨?”我愣了愣,顺着她的目光瞧过去,原来花子姐什么时候又睁开了眼睛,大概是我们的低声谈话还是吵醒了她。
不过我被她那一声“阿姨”可是弄得魂不守舍,但花子姐似乎毫不在乎似地,竟对夏梓蕊微微一笑,启开嘴唇缓缓地低声地起来:
“梓…蕊,谢谢您,谢谢您…一直以来对谢冬彤的关照,我这个做母亲的没做到的,你全做到了,你,你是个很了不起的人,我很感激你,我会一直为你祝福的”
着着,花子姐的声音越来越流畅,越来越激动,也越来越婉转了。
花子姐话连贯起来,我才知道她的声音有多柔美清脆,象莺啼燕转,如玉盘滚珠,这是一个多么完美的人啊,可惜竟要离我而去,我心中突感一阵钻心的疼痛。
夏梓蕊呆呆地望着花子姐,好一会儿才喃喃道:“你竟然什么都知道?可是我们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呢?”
花子姐惨然一笑,缓缓而低沉道:“对,对不起,我,我无颜面对谢冬彤,我,我也害怕再打破她平静的生活,所以就,就一直在暗地里关注她,现在,现在这样更不能让她知道了,梓蕊,你和周平都要替我保守,这个秘密,让她继续无忧无虑地生活着,不要再给她一次沉重的打击,她接受不了的”
夏梓蕊眼眶中已经满含热泪,她咬着嘴唇,泣不成声。
花子姐继续如同梦呓般低吟道:“梓蕊,你,你一定要答应我,替我瞒着谢冬彤,算一个做母亲的求你了”
夏梓蕊嗓子眼里发出压抑的哭声,泪眼朦胧地使劲着头。
花子姐欣慰地笑笑,又转望着我道:“周,你是知道的,你是了解的,你不会告诉谢冬彤的,姐,很感谢你”
我心中酸涩cháo涌,恨不得大放悲声,但我只能苦苦压抑,紧咬着嘴唇,头,又摇摇头,慌乱之极。
花子姐完这邪,似乎很满足了,朝夏梓蕊温和而友好地笑笑,又缓缓垂下眼皮,关闭了视线,安然地呼吸着。
我对还在黯然神伤的夏梓蕊叹口气道:“夏,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这里我照看着她就行了,你对谢冬彤就我被公司派遣到外地开个会,过一阵子就回来”
夏梓蕊凄然一笑,头,最后望一眼花子姐,缓缓转身,黯然离去。
此后,花子姐这一夜再没睁开过眼睛,我一直一分一秒都不离开她,有时候我甚至突然神经质般地惊慌失措地以为她已经离我远去了,吓得心中狂跳地连忙去探一下鼻息,还好,气息温热而平和,这才堪堪放下一颗扑扑乱跳的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