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绍霆："..."
他被季叔霖和周仲越摁在走廊上的长椅坐下。
他现在情绪焦躁至极，上一次这样，恐怕要追溯到父母意外过身的时候。
就这样，林姒和姜姨在产房里头陪着，其余所有人包括季绍霆都在外等待。
季氏医院上下所有高层都如履薄冰地在这一层等着，默默祈祷季太太快点把孩子生出来。
产科专家时不时出来向外面通报情况，否则医院随时都有被季绍霆一个炸弹炸飞的可能。
虽然——这是他自家花钱开的医院。
——太太子宫颈开的速度变快，应该即将生产。
——太太各项体征一切正常。
——太太...
原本一直阴着脸坐在长椅上沉默等待的季绍霆突然眸中闪着寒光，"腾"的一下从长椅上站起，猛地揪住那专家的衣领。
专家不能呼吸，感觉自己立即要狗带了，只听他用阴沉冷漠的语气道，"我老婆喊痛已经喊了一个钟头，既然难产，为什么不给她剖腹？"
"这这这..."专家的声音被他掐着含糊不清，"太太现在状态很好，按常理来说，能顺产再好不过的..."
"呀！这！"推门而出的助理医师见到专家被如此对待，吓得尖叫了一声，颤巍巍道，"季，季先生...太太子宫颈全开了，可以...可以生了！可以生了！"
半小时后，产房外的气氛凝重之极，所有人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
就在此刻，产房门骤然大开——
产床被一大圈的医护人员推出来，陪产的姜姨和林姒也跟在后头。
季绍霆脸上又惊又喜，各种平日旁人见不到的激烈情绪。
他那么大的一只，几乎是扑到翩翩面前，"心肝..."
产床上的翩翩小脸苍白，半点血色也无，小模样叫人心疼怜爱却又带着不同于平日的楚楚动人。
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眨一眨，柔软如锦缎的长发都被眼泪浸湿，看起来比传说中的病西施更美几分。
她张了张小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季绍霆紧握着她的手一遍一遍心肝宝贝地唤她。
虚弱的小产妇终于发出了声音，"老公公，宝宝好痛痛..."
季先生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对翩翩温柔地微笑着，实则却是一颗心疼到抽搐。
"翩翩特别棒，翩翩很坚强，老公知道你受苦了，以后慢慢补偿你，好么？"
他俯下身亲她汗哒哒泪哒哒的脸颊和额头，"就这么一次，以后再不让翩翩受苦了，谢谢翩翩给我生了一个宝贝闺女。"
季绍霆这话是当着全家人的面说的，甚至也包含着刻意说给季老太太听的意思。
老人自然是想要重孙胜过想要重孙女的，传统的世家观念必定是希望男孩子将来继承祖业。
季绍霆也不是不想要儿子，但是他在产房外面听翩翩喊疼那么长的时间，恨不得冲进去把那些没卵用的医生全杀了。
他根本不可能再一次忍受这样眼睁睁看着翩翩难过喊疼却无能为力袖手旁观。
他多么爱自己的小娇妻，一心只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哪里能再一次看着她为了给自己生孩子经历这样的艰难险阻。
他不要了，这一个女儿已经是上天赐予他最珍贵的宝物，他根本不需要再有一个儿子。
老首长和老夫人都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然而在座所有人都是经历过方才那样的场面的。
一向冷静自持的季绍霆——一时间就好像疯了一样。
没有人见过他那样情绪失控的状态，仿佛恨不得冲进产房以身相替，更仿佛一旦翩翩出现任何差池，他真的会成魔把医院上下灭了。
虽然——这是他自己名下的产业。
在场没有人敢有微词。
周仲越摇摇头叹息，方才季绍霆发狂的时候对着那些妇产专家一顿怒吼暴骂，恨不得撕碎人家一般，口中愤怒地吼着，"为什么她那么痛！为什么！究竟他妈的是为什么要生这个孩子！"
周仲越回想着简直要笑喷，拉着姒姒低声道，"可千万别再生了，弄不好要死一批无辜医生。"
翩翩看起来真的很虚弱，娇滴滴地对她老公说了几句什么，季绍霆情绪很激动，紧紧握着她的小手。
可这无比美好的画面不过维持了一分钟，虚弱的产妇突然晕过去了。
几名医生吓破了胆一般冲上前，一边忙于送季太太进抢救室，另一边忙于对季绍霆解释，"季先生，您不要担心，不要紧张，太太只是生产时耗费了太多体力，给她输点营养液，很快就会醒了，季先生您..."
季绍霆方才对着太太好好先生温柔如水的面孔此时简直犹如从天而降的修罗，声线阴冷至极，叫人忍不住胆寒得瑟瑟发抖——
"那还在这里废话什么，还不快点滚去输液！"
翩翩是一觉睡到第二日天亮才醒来的。
期间她一直不醒，医生一遍一遍地对季绍霆解释，"季先生，我们已经为太太做了全面检查，太太只是脱力睡着了，并不是晕倒，醒不过来的唯一原因也只是因为实在太过劳累，身体自然选择了沉睡状态来补充体力，营养液已经输着了，太太明早一定会醒的。"
翩翩刚一清醒，睁开眼睛便问季绍霆，"小甜心呢，我要看看小甜心！"
小甜心可是她用命努力生下来的宝贝女儿呢。
宝宝因为不足月，生下来虽然很健康，体重也没有偏轻，但医生出于稳（pa）妥（si）考虑，还是建议宝宝先放在婴儿保温箱里观察两日才好。
季绍霆守着翩翩一夜没睡，此时见她终于睡醒，高兴极了，重重亲了她几下。
翩翩此时一心想见女儿，生出来医生只抱给她看了一眼，她当时太疼了，几乎疼晕过去，根本记不得自己看见的女儿是什么样子，此时心急如焚，哪里有心思理会对她万般怜爱的男人。
"呜呜呜小甜心在哪里嘛，我的女儿呢！"
季先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受了忽视，然而翩翩喊叫的底气比昨晚足了十倍不止，他没那么担心了，更不会同自己的女儿争风吃醋。
他柔声哄着，"乖乖不急啊，宝宝现在在保温箱里，我这就叫人给你抱出来，你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没有，厨房一早备好了你爱吃的早餐，先吃点东西好不好？"
翩翩暂时还没有心思吃东西，一心只想见小甜心，"不嘛不嘛，我要先看看宝宝才能放心。那个...保温箱，宝宝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不能把她抱出来吧，我自己走去看她！"
还有些虚弱小脸苍白的小产妇小手撑着床便要爬起来，季绍霆急忙轻摁住她，"不要起身，乖宝听话。你听我说，宝宝很健康，虽然是早产，可各项指标都与足月的婴儿没有差别，放在保温箱只是心理安慰罢了，宝宝可以出来的，我现在马上叫人抱来，你乖乖的，身体还很虚弱，不要乱动好不好？"
季先生一声令下，负责照看小甜心的几名护士连忙把宝宝抱了过来，翩翩把宝宝抱在自己怀里，心中情绪原是万般激动想要落泪，可一看到宝宝...有点愣住了。
季绍霆见她脸色僵硬，"翩翩，你怎么了？"
翩翩小嘴一扁，"为什么啊...我的小甜心，怎么长得像只小猴子，一点也不可爱啊。"
经历了九死一生磨难的小产妇内心无比悲戚。
她顾翩翩从小到大都被人夸漂亮的呀，为什么她的女儿...
不仅不如想象中天生丽质玉雪可爱，甚至还有点...有点丑丑的。
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翩翩对于自己的人生简直都产生了怀疑啊。
季绍霆被她说得怔了一下，旋即莞尔，伸出手指轻轻触碰女儿小小的脸蛋，又抬手摸了摸翩翩的嫩脸。
"傻乖乖，小宝宝刚生出来...都是这个样子的，皮肤皱皱的像只小猴子，你放心，你和我生出来的女儿，怎么会不好看？"
翩翩亲了亲女儿，心下有点感伤。
虽然她觉得女儿的长相实在与她想象中相去甚远，但是毕竟是自己生下来的嘛，就算长得有点丑丑的，她也会把所有的爱都给她。
不过...心里真的有点小伤感啊。
季绍霆把翩翩和她怀中的小甜心一同搂在怀里，"翩翩，你和甜心是我这一生最珍贵的财富，你已经给我生了最好的女儿，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
女儿的名字叫季甜芯，名字是翩翩取的，甜芯甜心，寓意很简单，希望她是个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小甜心就好了。
翩翩难过了一小下下而已，很快就努力地想通了，抬起小脸冲季先生笑了一下，甚至还嘟着唇瓣轻轻吻了吻季先生冒了一点点胡渣的下巴。
在私家病房门口候着的医生护士得了季先生的传唤才敢进来。
女医生给刚刚睡醒的翩翩量了体温，基本确定她身体除了产后正常的虚弱并无大碍，现场开了几个适合产妇月子期间的食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