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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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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特里城的沦陷完全超乎了罗亚的意料,他提着断刀行走在支离破碎的尸海之间,面无表情,目光空洞,而身上却又多了数道血肉模糊的伤口。

罗亚穿过了中央大道,看到了变成废墟的光明神殿,稍稍停了停脚步,眼神中除了冰冷更添一丝厌恶。。

旧城区死寂无声,古老的黑橡木轰然倒塌在了地上,一窝刚刚出生没多久的雏鸟摔死了在了地上,散发出腐烂的恶臭。

罗嘉的指骨开始泛白,豁然抬头,平静的脸上酝酿着无声的杀气,他推开了黑橡木酒馆的木门,在发现没有什么战斗痕迹后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很是熟练的走到卧室间踢开了一条年代久远的旧皮毯子,然后用手指轻轻敲打了几下地板,找到了一个极为不起眼的机关顺势一拧。

随着咔嚓咔嚓的几声脆响,木质地板的中央忽然就出现了一个通往地下的密道,罗亚屏住呼吸迈开步子走了下去。密室内没有什么光,点燃了墙壁上的灯台后也仅能照亮寸许地方,罗亚看得清清楚楚,一个胡子花白没了一条腿的老人正躺在那把懒人椅子上一晃一晃,闭眼休息。

“就知道你会躲在这儿。”罗亚松了口气走近了一些,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脑袋,老汉斯的脑袋不见了。

巨大的心理落差使得罗亚瞬间愣在了原地,他取过了油灯照亮附近,赫然发现老人的胸口多出了一个无法忽略的空洞,他的心脏也不见了,被人活生生挖了出去,丢在了地上。

一招斩首,再取心脏。老汉斯并没有遭受太大的痛苦,只是紧接着,一个赤红色的六芒星在老汉斯的胸口逐渐浮现了开来。

火光冲天而起,燃烧的焰尾在夜空上汇集成了一个火焰六芒星法阵,在这强大的火焰烧灼下整个旧城区都沦为了一片火海。

远处,几名黑甲骑兵出现在了周围。

“不愧是执行者托兰迪尔亲手给的魔法卷轴,这等威力强大的法阵我还是头一次见到。”骑士兰科特收回了冷笑,对两名手下道:“你们去把那小鬼的尸体带过来,还有记住别弄坏了上头要的那件宝贝。”

“需要发信号通知执行者大人过来吗?”那骑兵补充问道。

“不用,暂时...不用。”沉吟了片刻的兰科特微微皱眉说,这么大的功劳可不是能随便让出去的。

两名骑兵彼此对望一眼快速冲进入还未完全熄灭的房屋之中。

很快的,里面便传来了动静,在两声意味不明的吱呀刺耳杂音后一团巨大的圆形物体远远的飞了过来,重重砸在了前方的土地上。

“过去看看。”

“是。”

得令的骑兵点起了火把快步上前,他只看了一眼便发出了一声惊恐的惨叫哆嗦着瘫软在了地上。觉着不太对劲兰科特也是走近了一些,紧接着瞳孔赫然放大,这枚巨大的圆球根本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他刚刚派进去的两个手下!

这两个骑兵死得非常彻底,全身上下的甲胄和骨骼都被人捏了个粉碎,他们的手脚折弯扭曲彼此连接活生生的被拧成了一个大圆球,可是脑袋却不见了。

兰科特先是震怒却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悄无声息的杀掉两人并将其以这种模样丢掷出来,先不说这份怪力和手段,他又是怎么在近距离的火焰魔法下存活的?

兰科特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火海中渐渐传来了脚步声,出现在他们眼前的看不清楚模样仅有身体轮廓的罗亚,只见他突然把冰块往旁边一放,丢过来两颗血淋淋的脑袋,咕噜咕噜滚到了兰科特的跟前,从他们脸上扭曲的表情可以看出,死亡的时间是在身体变成扭曲麻花之后。

“找死!”兰科特冷下了脸色,漆黑的甲胄上随着呼吸出现了亮眼的光雾,覆盖了骑士长枪原本的金属光泽。

罗亚一动不动,目光低垂着落在兰科特的枪尖上又迅速移开,嘴角动了动,抿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而这样的表情落在兰科特眼中却和**裸的嘲弄无异,他不免想起了之前的初次交锋,有着二级斗气的自己竟被对方全面压制。

“一起上。”

听到这三个字眼的其余黑甲骑士愣了愣,很难相信这是兰科特会说出的话,因为对方只是一个没有丝毫斗气的十五岁小鬼罢了。

然而,火海中却传出了罗亚刺耳尖锐的冷笑,没有丝毫征兆,用力将坚冰丢了出去。

“什么!?”

也是趁着对方发愣的空当,罗亚迅速捡起了锈剑,采取了所有人都没能想到的举动,竟是与那巨大冰块一同纵身跳入了流淌的河水之中。

“给我追!”兰科特先是错愕,继而咆哮,几欲发狂。

重重马蹄声远去奔驰,在黑甲骑兵离开不久后塞纳河水渐渐泛起了鼓动的水晕,一只泛白的手掌用力抓住了堤岸的水草,然后才是一个浑身湿透的人影。

罗亚并没有随着湍急的河水远去,他躲在了堆积堵塞的尸体下屏住呼吸,目睹了无数喊冤死去的面容,出奇的没有任何恐惧。

冰冷的河水从身上滴落,罗亚抱起封印着女孩的坚冰重新踏入了熄灭的火海中。酒馆完全燃烧爆炸成了灰烬,,他一言不发的走到了某个角落,踢开散发着余烟的木炭,地下室同样一片狼藉更没了老汉斯的尸体。

“在这等我。”罗亚说,将封印着女孩的坚冰放在了倒塌黑橡木老树的树洞中,用锈剑将其拦腰砍断,遮掩了痕迹。

然后,身体猛地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碧色的瞳孔中,夜幕下所有的景象都在迅速模糊扭曲,耳中仿佛有闷雷翻滚轰鸣。他并非毫发无损,反而比预料之中伤得更重,从老汉斯尸体上爆发出的火焰与震荡瞬间侵蚀了他的身体,强烈的高温在第一个瞬间就燃尽了所有衣物,紧接着就是皮肤,头发,和外部肌肉。

那时的罗亚,正如一个面对惊涛骇浪而束手无措的渔夫,只是那不再是冰冷的海水,是沸腾的灼流!

在这样近的距离下,罗亚承受了全部魔法的威力,身体焦黑成灰,可怕的裂痕交错着遍布全身,哪怕只是呼吸都会绽裂,然后从中涌出刺眼的血浆和零碎细肉,甚至掉落下一整块外部皮肤!

只是那么一个瞬间,罗亚已经完全失去了所有知觉,听不到声音,看不见东西,就连痛觉都超过了人类身体所能接受的极限而麻木。但那时的他依然竭力将封印着女孩的坚冰放在了身后,环抱双臂矮下身子,尽可能减少了受损的部位。

然后,他倒在了地上,意识和知觉迅速抽离,一点摇曳火苗在模糊的世界中渐渐熄灭。

次日,清晨。

厚重的铅云被荒原上的孤风吹散,初春时候温暖的阳光倾斜洒落,兽潮之后的无数魔兽此时已经回到了各自的巢穴里,饱餐一顿后的它们应该正忙着交 配,繁衍以及种群之间的斗争与交替。

一头落败的角羊孤单游荡在荒原上,从它额前巨大威武的长角来看,这是一头上了年纪被年轻后辈击败的长者。它没有目的,既不喝水也不果腹,向着太阳刚刚升起的方向兀自行进,等待流逝的时间夺走身体内最后一丝生命的温度。

渐渐地,气温开始升高,滚烫的沙原升腾起肉眼可见的模糊气流。角羊的步子开始放慢,蓦然抬头,旋即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再也没能爬起来。

这是它的归宿,也是败者的归宿。

两天后,一队黑甲骑士路过了这里,发现了早已腐烂的角羊。他们将尸体丢到了一边,扎营休息。

也是同样的一个夜晚,一个全身上下缠满了绷带的人影也路过了这里,他守在羊角尸体边上静静等待,直到一只硕大无比的毒龙蝎从地下钻了出来,一把将其尾刺掐住,以刃割断了毒腺。

不远处,篝火燃烧着跳跃着,七名黑甲骑士围绕土丘休息。

兰科特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地图,上面仔细标注了这两天以来搜索过的地区和路线,以波段式分割了整个威亚平原,但从上面密密麻麻打了红色交叉符号的迹象来看,他们这些日子根本一无所获。

“他会不会往反方向逃了?”一名骑士问。

“不可能!”兰科特用力拍了下桌子当即反驳了这个观点,“塞纳河一旦过城那就是湍急的死流!他要是敢顺着跑,就是死路一条!”

发完脾气后的兰科特脸色明显低沉了下来,随后看着地图道:“再一天,如果还是没有发现我们就报告给那位大人,即便他真的死在了河水里,也有办法把他的尸体捞起来!”

夜色很快变深,阴冷的风驱赶了黄昏时的余热。

罗亚在山丘上静静伫立,冷视远方渐渐熄灭的篝火。暗沉夜幕之下,他的眼睛不借助任何光源散发出了幽光,无声无息的靠近,恍如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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