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上山来发出此等讥笑的是一名女人。
柳腰女人。
钟小于看着那似曾见过的碎花兰色裙褂，以及柳腰处随晨风飘着的条条绸巾，认出来人正是当日在四山之境见过的女人，心中诧异。
那女人只朝钟小于笑了笑，一双美目却只留连在那已经死去的诸犍身上。
“你说天字第一盗之人不会出现在这姚田村？”钟小于之前当真是听传言说天字第一盗之人觊觎钩吾山铁矿，才赶至的，如今听眼前女人如此一说，却是皱了眉，“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来？亦或是，你认识他们？”说到最后，钟小于的声音严厉起来。
“小弟弟，你对天字第一盗的人似乎很感兴趣呢？”女人随手从腰间抽出了条绸巾，扬在手中仪态万端，“怎么，想要姐姐告诉你一点什么吗？可以啊，我虽然不是跟天字第一盗的人很熟，但却也跟他们有几面之缘哦！只要你将那天狗让与姐姐，姐姐有问必答。”女人亦认出了钟小于，念念不忘那小怪。
“你说，这两个人，是不是天字第一盗的人？”钟小于避过女人的问题，指着那毙命的两人问。
女人似乎是不愿意离开那诸犍尸身似地，而老人将一坑早挖得深了下去，那女看在脸上有点着急之意，但对钟小于却有点忌惮，不敢表露出来，只扭了扭柳腰，亦未过去，远远地说，“那怎么可能是天字第一盗之人呢？”
女人话毕，那老人早抓住了诸犍的尸身，便往土坑内拖，她慌忙将老人拖住了，“老人家，先别急，别急！”
老人愕然地看着女人，而钟小于见其不愿回答，同时跃过去亦制住了女人的胳膊，“你想做什么？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天字第一盗之人？说。”听这女人的说辞，钟小于猜忖这女人大概与天字第一盗有什么关系，心中对其暗起莫名的厌恶，再想起四山之境那一次的偷袭，更对其生疑几分。
“你，轻点。”女人深知钟小于双手的厉害，见此刻他制住了自己，害怕其又如前次一样用力，慌忙哀求，迎上钟小于毫无留情之意的双眼，女人叹了口气，“我真是怕了你了，小弟弟。”说着，女人再望着那诸犍的尸首，一咬牙，“小弟弟，你放了我，再将那诸犍之尾割下送与我的话，我便将我知道的天字第一盗之人的事巨细无遗的告与你，成么？”
“诸犍之尾？”钟小于看着诸犍垂下的深棕色的尾巴，想起之前一幕，不明白这女人要这诸犍之尾做什么之用。
“我只要那诸犍之尾。若你不满足姐姐的要求，休想从姐姐口中得知天字第一盗的任何事情。”见钟小于无任何举动，女人提醒。
钟小于不再犹豫，抽出湛青剑，将那诸犍之尾割了下来，递到了女人眼前，“别想骗我，否则——”
女人的眼光在钟小于的湛青剑上一扫而过，异光闪逝，而后亦不管那浓浓的血腥味，高兴地将诸犍之尾拿在手中，看其举动是想用手绢将其包起来，看了看钟小于，却又改变了主意，将身上裙褂撕了一块，这才将诸犍之尾包好放了起来。
“好了，到底天字第一盗都是些什么人，现在可以说了吧？”钟小于死死盯着那女人，等着她给自己一个答案。
“自然。我们商人可是很注重信用的。”女人嘻嘻笑着，先走在了前头，“我们到一边去说话。”
老人见钟小于随女人入了林子另一边，一边将诸犍抛到坑内填土，一边摇头叹息，“什么人不惹，偏去惹那些无法无天的魔头。”
钩吾山上虽有铁矿，但其风景却依然秀美。
女人带着钟小于觅了一处水清湖静的草地旁，终于停了下来，自己却是蹲在湖边细细将刚才弄脏的手洗个干净。
钟小于却一直站在一边，耐心地等着。
“我说地是真的。林子里被诸犍杀死的那两人，并不是天字第一盗之人。”女人站起身，用手绢细细擦干净手上的湖水。
钟小于没有说话，疑惑地眼睛却正视着女人。
“天字第一盗之人，可是不会轻易被诸犍杀死的人。”女人肯定地说。
“你为什么会这么确信呢？”钟小于不太相信地看着女人，“难道天字第一盗那么多人，你都能把他们的样貌逐一记下来么？更何况，刚才你却是连看都未看那两人一眼。”
“那么多人？”女人扑哧一声哈哈笑了起来，“小弟弟你一定是听了那些人言亦言的传闻了吧？天字第一盗很多人么？我却是头一次听说呢！”
“什么意思？”钟小于脸微红，知道自己是哪里弄错了。
“其实，这也难怪，天下人一听这威名振天的天字第一盗，便以为是那山上打家劫舍聚合之众，却极少有人知道，令人闻风丧胆的天字第一盗却只有区区七人。”女人一脸钦佩地说着，脸上尽是向往之色。
“什么？”钟小于听了这消息，却是有点难以置信，能将在江湖上掀起如此狂涛巨浪的天字第一盗，竟是只得七人？
“对。天字第一盗其实只包括了七人，不过他们的实力太可怕了，天下人在强大的力量之前，以讹传讹，便成了今日天字第一盗之众人了。而一些有心犯事却又无胆承担的匪类，就是冒顶着天字第一盗的名号，在江湖上招摇撞骗，我想，这或许也是你会听闻天字第一盗之人会出现在此地的原因了。”女人的语气里满是鄙夷。
“你似乎对天字第一盗很熟悉啊。你究竟是什么人？”上一次在四山之境相遇欲擒小怪，如今相遇却是在传说有天字第一盗的姚田村击毙妖兽之后，钟小于不得不怀疑这女人的来历。
“呵呵，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姐姐就是一个商人。”女人看着钟小于戒备的样子，又俏笑了起来，“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皇都苏离城的商人祝韦如，小弟弟可以叫我韦如姐姐，或者韦如也行，小弟弟你呢？你是韩陵弟子吧？叫什么名字，哪一脉的？”说完，女人稍弯纤腰看着钟小于。
“钟小于。”钟小于快速报上自己的名字之后，又问，“即使你是商人，也未必可以如此熟悉天字第一盗的人吧？商人与盗匪，会是什么关系？”此时的钟小于，虽然是多年以来初涉江湖，但亦老练了许多，马上问出了自己的疑虑。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只是跟天字第一盗的人打过交道，所以才能获知一点他们的情况罢了。”祝韦如见钟小于怀疑自己与天字第一盗之人的关系，赶紧撇清了关系。
“什么交道？”
“呵呵，传说天字第一盗里最了得的人物之一，天字第一盗首领的左右手，白面书生杜浚。”祝韦如说着，脸上又洋溢起了微笑，“那个时候他向我买入杭堂的宣纸，所以才接触了天字第一盗的人啊！”
“宣纸？”
“就是写字用的纸啊，杭堂的宣纸是最有名的。书生就是书生，居然连用纸亦如此考究。”
“无法理解，他们不是大盗么？这么简单的事，不去抢却问你买？说不过去呢。”钟小于摇头，不信。
“谁说大盗就一定什么都得去抢了？再说了，他们不是大盗么？盗窃的应当是名贵珍稀的东西才是，怎么可能连这种小事情也去大动干戈呢？不值得不值得。”祝韦如也摇头。
“你要说，他们盗窃的，是宝贵的性命吧？”钟小于想这天字第一盗的人居然掳去了谢氏与苏苏，心头便一阵着急。
祝韦如张了张嘴巴，再说不出什么。
“你知道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他们？”钟小于再问。
“你找他们有事？寻仇？”
“这是我的事，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他们？”
“呵呵。小于弟弟，若是你肯将你那天狗让与姐姐的话，我也许会考虑一下，怎么样？”见钟小于不表态，只静静地看着自己，祝韦如改口，“不如，将你那佩剑给我也行？”见钟小于依然沉默地等着自己的答案，祝韦如放弃了，“你还真是一毛不拔啊，人家都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与你了啊！”
钟小于想这祝韦如大概亦不会真知道什么地方能寻到那天字第一盗之人，只想打小怪与湛青剑的主意，于是掉转身，欲离去。
那祝韦如见钟小于要走，焦急起来了，转了转眼珠子，于是大声说，“等一等，等一等，我知道他们大概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钟小于回过头，等着她的回答。祝韦如心里恨恨骂了钟小于几句，才说：“知道卫丘拍卖会么？”
“就是一个月后，薄平城举行的名震四海的卫丘拍卖会。届时将齐聚天下高强的武功秘籍，奇珍异宝，都将是些平日难得一见的稀世之物。更重要的是，那集会上还会有四路英雄，八方豪杰，不管是因为财富，还是因为寻仇，到那拍卖会将会是最容易下手的选择，你觉得，身为天下人均惧骇的大盗，他们会不会出现呢？”祝韦如说着，朝钟小于眨巴了下眼睛。
钟小于略想了想，才问，“那薄平城，要怎么去？”
“简单。”祝韦如笑了起来， “小于弟弟跟着姐姐来便好了。”笑声里有种得逞的骄傲在里面，可惜钟小于听不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