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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菁!”寇天龙腾地从床上坐起,额头汗水涔涔。

窗外,曙光初露。

昨晚,他正靠着床头看中央电视台录播的十七大专题报道,电话响了。

沙南鑫的声音:“寇市长,应该还没睡吧。”

他心一紧,说:“哦,是老沙啊,有事吗?”

沙南鑫声音一沉:“寇市长,您真想跟我打太极拳?”

寇天龙也拉下脸:“老沙,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一天马上就过去了,项目办连个屁都没放,您可别逼我。”

“老沙,你不会以为我屋里堆满了钞票吧,两千万呐,这不是一时半刻能办好的事。”

“我不管。”沙南鑫说,“您不要太自私,应该为蓝紫菁多考虑考虑,我听说她在里面度日如年,对您可是望眼欲穿哟。”

寇天龙试探道:“她在里面怎样?”

“明天您就能看见她的亲笔信。”沙南鑫嘿嘿一笑,“寇市长,再拖下去,恐怕我想救也救不了啦。”

寇天龙默然无语。

“行了,我就不打扰了,”沙南鑫说,“后天晚上十二点之前,账上还不见那笔款,就别怪我无情无义了。”电话啪地撂了。

寇天龙手持话筒,怔怔地坐着。他心里非常清楚,沙南鑫不是善类,自己一旦拒绝他的要求,他的第一步行动,就是把那些暧昧的彩照寄出。

看来,跟紫菁的关系,瞒是瞒不住了。

第二步,沙南鑫会做什么?真把事故真相和盘托出?暂时应该不会,除非他立即出境逃往台湾。

两千万决不能给他,自己已经走错一步,不能再错下去。眼下最要紧的,是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既保住自己,又救出紫菁。

可是,怎样才能做到两全呢?

沙南鑫的这个电话,把他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情又搅了个乱七八糟。整整一夜,他几乎没有合眼。

天蒙蒙亮时,迷糊中他作了个怪梦,梦见一轮如血的残阳缓缓地向西边天际静穆的大雷音山坠去。天幕渐渐变黑,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突然,黑幕裂开一道口子,射出五彩缤纷的光焰。光焰深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款款走来。

“天龙。”紫菁的声音。

“紫菁,是你吗?”他疑惑地问道。

“是我。”紫菁说,“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告别?”他紧张地问,“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一个新的世界。”

“新的世界?”

“对,今生尘缘已了,我要走了。”

“我和你一起走。”

“不可以,咱俩只有来世相见。”紫菁叮嘱道,“天龙,你一定要记住,相见那天,我会穿一袭鹅黄色鱼尾裙。记住,那个手握一卷诗书,站在巨石旁冲你微笑的女孩就是我。”

他使劲点点头:“我记住了。”

紫菁眼含热泪,依依不舍地说:“天龙,来世再见!”

“紫菁!”他追过去,天幕已经合上,四周一片漆黑。他一脚踏空,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往下坠落……

他惊出了一身冷汗,怔怔地坐起,不明白为什么会作这样的梦。

紫菁究竟怎样了?进去好几天了,为什么还没有结果?或许,她什么也不肯说,任由他们摧残与折磨?

不行,他不能再无动于衷,他顾不了许多,他要见她,他要弄清她现在的状况。他抓过枕边的手机,拨了一串数字。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喂,哪位?”

“宋书记,是我,寇天龙。”

“哦,寇市长。有事吗?”

“宋书记,”他迟疑了一下,“我想见蓝紫菁。”

“什么?”

“我想见蓝紫菁。”他重复了一遍。

“……”宋元明惊讶之后,又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回答。

“行吗?”

宋元明仍在犹豫。

“宋书记,如果有什么错,责任全在我,跟蓝紫菁无关,详细情况我会抽空跟你汇报。”寇天龙哀求道,“你就让我见见她吧。”

听了他的话,宋元明缓缓舒了口气,从心里替蓝紫菁感到欣慰,说:“好,我答应你。”

“什么时候?”

“现在。”

“现在?”

“对,现在。”

“宋书记,你什么意思?”他眉头皱起。

“因为,”宋元明沉重地说道,“今天拂晓前她自杀了。”

“自杀?”寇天龙一震,“不可能。你们究竟把她怎样了?”

“她割脉自杀,目前正在市人民医院抢救,看来凶多吉少。”

“宋元明,你不是开玩笑吧?”

“没人跟你开玩笑,若想见她最后一面,就赶紧过来!”

“你们要竭尽全力抢救!”寇天龙大吼一声,扔下话筒,冲出房门。等不及叫司机把车开来,在大院外拦了辆的士,焦急地说:“市人民医院,快。”

清晨,车不多,但不知怎么回事,每到路口总是红灯。他急得直拍大腿,真想叫司机冲过去。

平坦宽阔的道路两旁,绿化带呈立体状延伸,不同品种的花木高低错落,姹紫嫣红,满眼江南风光。

寇天龙没有心思欣赏,目光直直地望着前方,催促道:“师傅,开快点。”

司机疑惑地瞄了他一眼:“已经够快了。”猛踩油门,车子像瞅见猎物的饿狼,刷地朝前冲去。

窗外景物疾疾后退。

好不容易到了人民医院,寇天龙拉开车门便往里跑,司机大声叫道:“哎哎,还没给钱呢!”

他急忙返回,抽出张百元大钞,说:“不用找。”转身又跑。

抢救室内,蓝紫菁已经奄奄一息。

医生冲宋元明摇摇头:“失血过多,不行了。”

宋元明神色黯然。采取了那么多的安全防范措施,没料到她居然想出这么一招!

寇天龙冲了进来,目光盯住病床愣了片刻,扑去:“紫菁,紫菁?”他蹲下,握住她冰凉的手,紧张地喊,“我是天龙,你说话呀,紫菁!”

蓝紫菁微微睁开眼睛,默默地望着他,泪水慢慢地从眼角溢出。

寇天龙将她的手轻轻摁在自己胸前:“紫菁……”

蓝紫菁嘴唇蠕动着,想说什么。

寇天龙将脸贴过去:“紫菁,你说,我听着。”

她艰难地张开口,发出微弱的声音:“天龙……你不该来。”

寇天龙泪水流了出来:“紫菁,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

“天龙……”她呆滞地盯着他,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咱们来……世……”

寇天龙紧张地:“紫菁!”

她嘴唇剧烈地颤抖着:“来世再做……夫妻……”说毕,头往身侧一垂。

“紫菁,你醒醒,你不能扔下我,你说过,要和我一起慢慢变老的!紫菁,你不能走啊!”寇天龙猛烈地摇晃她的身子,“紫菁!”

蓝紫菁再也听不见他的声音,她走了,离开了嚣喧的尘世。从今往后,她跟他,阴阳两隔,永远无法相见!

医生转过身,冲宋元明摇摇头,叹息一声。

“紫菁,紫菁!”寇天龙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悲声飞过窗棂,直抵云霄。

宋元明背过身,仰起刻满皱纹的老脸,两行浊泪从紧闭的双眼中流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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