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张扬的蛙声虫鸣，变得更是激烈。
那黑衣人忽然笑了一声，随后转过身去，侧过脸来：“封无咎，这个问题我暂时还不能回答你...”
封无咎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之中更是冷漠几分。
“我只能告诉你，一个没有实力的人，想保护谁都是力不从心...”他随即走出了几步，“不单是我影堂，还有血堂蛊堂，他们都对你有意，但是你可想清楚了，你只有进了我们魔族，才有机会重生，否则一辈子都只能沉沦凡世，任由他人主宰！”
“你什么意思？”封无咎冷道。
“我什么意思？哼...”那黑衣人忽然转过头来，直面封无咎，“当初你在天衍还未成长起来之时，我们就已经动了杀心除掉你这个威胁...只可惜天衍那帮老儿不识璞玉，这么完美的一个天才，竟然让他们给糟蹋了！”
“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你既然已经无法回头，与天衍终究是有仇无恩，何不入我魔族，与我们共铸大业！”
霎时间，他们两人都沉默住了，只有眼神彼此冷视着。
好一会儿，封无咎才吐了口气，说道：“我与天衍，早无恩怨瓜葛，你想这般挑拨，不过是想利用我罢了。”
“利用？哼，天底下谁人不被利用？”黑衣人严肃道，“难道你在天衍的时候别人就不利用你了吗？他们为何教你功法使你修为更上，难道不是想你替他们做事吗？”
封无咎没有说话。
那黑衣人继续说道：“哼，正所谓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人在浮世就是你利用我我利用你，在这点上，我们与天衍根本就是一样的！”
“那要看你们与天衍所利用之事，究竟是怎样的...”
“是！天衍是公正不阿，能够为了一己之利诬陷他人只为夺得失传功法！而我魔族杀人千万，却也讲一个理字，到头来竟被打上了邪恶的标签，你说这样黑白颠倒的世界，难道你就没有半点分辨的能力吗？”
呱呱...
不远处的蛙声更是大声，随后忽然安静了下来。
封无咎吐了一口气，他摆摆手：“算了，我并不想在与天衍纠缠下去...”
那黑衣人阴沉着眼神，随后摆过头去，看着远处的地方：“我只是来劝你，相比于血堂蛊堂，我们影堂更适合你罢了...”
随后，他又忽然说了一句：“既然你根本不想入我魔族，你就得准备好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他问道。
“一副棺材，两件寿衣！”
瞬间，他们的眼神冰冷对视，连那吹过来的晚风也都变得异常寒冷。
“你这是要杀我了吗？”封无咎冷冷地说道，此时的气氛已然剑拔弩张，乌云也渐渐遮住了明月，眼前的那黑衣人更是隐没几分。
只是听得几声冷笑，那黑衣人踏步而去，声音渐行渐远：“封无咎，现在还不是杀你的时候，等你想清楚了，自会有人找你！”
说罢，封无咎看着远处渐渐消失的身影，手中的绝凌更是捏得更紧几分...
...
皓月当空，依旧是那般冷清无情。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天明，封无咎他坐在树下，想睡睡不去，想走走不了...
呼...
他吐了口气，满脑子回想着先前那黑衣人所说的话，难不成他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这些纠缠？
正如梦怜所说，江湖之大，是非恩怨何时才是尽头...
月光忽然洒落在他的脸上，虽然显得苍白无色，但也能看得清他眼中的迷离...
“若是我有实力，这一切就能改变了吗？”他呢喃着，回想起当日在天衍的时候，被众人欺辱，若无实力终究是抬不起头。
如今再沦落凡尘，这个道理依旧是这般，从未改变。
他试着提起丹田的气息，却发现空空如也，没有丝毫灵气潜入其中，那废穴如同干涸的枯井，翻不起半点波折...
他沉静着，思索着如何压制住体内的魔性。
若是压制不了，就算实力渐进，也会慢慢控制不住。
“天之道，其犹张弓与...”
他试着重新修炼，方才感觉到丝丝灵气，却如有万蚁食骨，极其疼痛难耐！
“难不成这辈子都要受人左右...”他忽然心生不甘，强忍着疼痛修炼了一整宿，等到天明睁开眼来，心念一松，那原本积在体内的力量忽然便垮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着晨光升起，飞鸟也离开了树梢，他不禁吐了一口气，便站了起来。
“天衍心法还有破军心法已然不能修炼，究竟如何是好？”他排空了心思，朝着山体大喊了一声，随即思索着，“难不成我终究要入魔，成为一个毫无情感只有杀欲的野兽？”
咕咕...
鸟声渐渐，时而有走兽叫吼，却并无动物靠近过来。
忽然间，他想到了还刻在自己体内的那八把小刀，如今虽然早已没了知觉，但明显感觉得到它们依旧刻在自己的骨头内，毫无声息...
“乾离八阵图...”他忽然想到，在先前被天衍大阵绞杀的那一刻，这八把小刀演化的图阵还有那气息，都有着乾离八阵图的神韵...
于是，他走到了山谷之下，那河流顺着远处源头之下，冲刷着他的身体。
当啷！
一剑震入河床之中，他潜遁了进去，在即将窒息的那一刻，他清楚地感受到了那八把小刀有了明显的反应！
噗！
他几乎晕阙着浮在水面上，靠在一块石头边上，渐渐地清醒了过来。
他记得，方才看到的一幕，是那八把小刀在他的身体里展现出了一道道图阵，居然连接在了一起，紧紧地护住他的心脉...
“难道说...是许翁...”他忽然心头一颤，难不成许翁给的这八把小刀，就是为了救他这一命，才故意自己动手...
他回想起当日在天衍之时，那大阵绞杀之下，许翁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于是，他又想到了重临天衍之时，许翁独自一人在孤寂的文曲之中，呢喃着他的名字，还有那冲出门的那一刹那，都忽然绞痛着他的内心...
他咬着牙，忽然明白了许翁的用意，那种被他亲手杀戮的恨意霎时间荡然无存！
随即，他猛然冲进河里，抓紧了倒插其中的绝凌，身体内的八把小刀忽然剧烈震荡，那种刻骨的痛楚再次在他的身体里传出，仿佛他的手若是松开，便会爆裂身亡！
嗡...
河床之下，蓦然出现了一道道阵图，映刻其中，环环相扣，数不尽的玄力随之荡出，顺着河流忽然旋转起来，绕在那绝凌之上，渐渐地遁入封无咎的体内...
“文曲...文曲心法！”他回想起了当日许翁教他的口诀，在这个奇异的阵法之中，他渐渐地感到了丝丝痛快，双眼之中蓦然迸出了一道灵光，将周边的一切都感悟得清清楚楚。
甚至是河边的野花浮动，还有远处破茧成蝶的颤抖，甚至是那幼苗渐渐长出的画面，都一一映刻在他的识海之中...
“这就是文曲的传承功法...”他忽然感悟到，原来许翁教给他的并不只是这些，更重要的是明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
忽然间，他体内的玄力充斥着他的全身，感觉有数不尽的力量蓄势待发，转眼只见那原本平静的河流忽然变得翻涌起来，化作了一道水柱直射苍穹，不一会儿便四散落下，震得四野惊动，赫然无声...
一剑拔出重临赤地，封无咎意识到自己的体内又充满了玄力，变得更加纯粹强悍。
握紧了拳头，只感觉丹田之处依旧是无动于衷，而且在他的体外没有丝毫玄力逸出，整个人如同真正的洪荒野兽，力量潜藏在骨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