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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仙花为什么六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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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教授,或参政居庙堂之高,或经商掌千金之重,或从军拥数万铁骑,都应该不是什么奇闻。但某日忽然有人削发为僧,作为现实性消息,想必还是有非同一般的冲击力的。而我的一位具有正高职称的朋友前不久即毅然出家。尽管多少有所预料,但确切得知之时,到底惊诧不已。惊诧之余,不由得回想和思考了许许多多。

二十年前我在广州任教时就和他相识了。国内读的硕士,国外拿的博士,回国后任职于岭南首屈一指的高等学府。文质彬彬,儒雅得很。后来我北上青岛,外出开会讲学亦时而与之相见。不知从哪次见面开始,见他不再西装革履了,改穿中式对襟衣衫,发式亦改为极短极短的平头。聚餐同桌,得知他早已经吃素了。作为文化学者,他侧重研究佛学我是知道的。但我以为那终究是学问,是学术研究,同信仰未必有直接关系,至少其间横亘着相当辽远的开阔地带。想不到他竟开始跨越这开阔地带,成了知行合一的践行者。这既让我感到意外和不解,又让我生出几分敬畏,觉得两人之间豁然闪出另一片开阔地带。

最近一次见面是在去年四月中下旬江南落英缤纷的晚春时节。我应邀去江南一所大学短期讲学,他是几年前从岭南调去那里的专职教授。交谈之间,觉得他果然给人以仙风道骨之感,借用旧书上一句话:飘飘然有神仙之概。临走当天中午,他代表院长为我设宴践行,主宾相邻而坐。干杯时我举起花雕,他则以茶水代之。遂问黄酒无关乎杀生,缘何不喝?答曰黄酒也罢白酒也罢,凡酒皆乱性。席间他甚至鸡蛋亦不入口,又问其故。答曰无法鉴别是不是受精卵,受精即为生命,食之即为杀生,故不食也。“那么营养从何而来呢?”我紧追不舍。他淡淡一笑:体重一百四十有余,何患营养不足?细看其面,但见面色红润,神采奕奕,比我等酒肉之徒好看得多也年轻得多。我心中始而诧异,继而领悟:信仰总在科学之上。也是借着一分酒意,我果断地代表众生问了一个重大而敏感的问题:来生来世果真有吗?他笑而不答。一再催问,他缓缓开口:无法证实亦无法证伪,无法证伪亦无法证实,证实与证伪之间,实伪之间,君自证可也!

写到这里,我啜了一口茶。龙井。陡然想起这茶还是他那天送给我的,当时特别强调一句:事象多在实伪之间,龙井亦然,但此茶绝对可以证实是上等好茶。诚如其言,确乎好茶,大半年后仍清香隐约——“且吃茶去!”

此刻我的这位朋友在寺院里做什么呢?不管怎么说,中国的寺院不同于日本的寺院可以携一家老小在里面吃喝玩乐。虽说有处级和尚之讥,但整体上毕竟是迥然有别于外部世界的另一天地。晨钟暮鼓,黄卷青灯,香烟袅袅,木鱼声声,苍松翠竹,明月清风,庭院寂寂,步履轻轻。世俗的超越,内在的平静。在这重实利轻信仰、重有形轻无形的当今之世决意皈依佛门,我想未必是放弃知识分子应尽的社会责任,而可能是另一种旨在自他精神救赎的勇敢担当。曾几何时,同席谈笑;倏忽之间,僧俗两隔,心中感触,何止寂寞。南无阿弥陀佛!

人生境界,窃以为有三:修齐治平,先忧后乐,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是谓孔孟境界;道法自然,无为而治,“至人无已,神人无功,圣人无名”,是谓老庄境界;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青青翠竹,皆有佛性,郁郁黄花,俱是法身,是谓禅佛境界。

那么我现在处于哪一境界,以后又能朝哪一境界接近呢?灯下思索之间,鼻端飘来水仙花淡淡的幽香。我抬眼注视水仙清秀的花朵。数了数,足有三四十朵,莹白如玉的花瓣俱是六瓣。五瓣的没有,七瓣的没有,不多不少,尽皆六瓣。脑海里忽然涌出一个问号:为什么无一例外全是六瓣呢?为什么非六瓣不可呢?谁规定的?又为什么个个遵守这项规定?最通常的解释是遗传基因使然。可遗传基因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如果达尔文回答不了或其回答缺乏足够的说服力,那么势必去造物主那里求教。于是我转而心想,我的这位出家朋友说不定是找造物主求教去了——求教水仙为什么六瓣?

(01..0)(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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