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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大结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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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精神恍惚,回过神来的时候,却看到陆青云已经醒了,正睁着有些迷蒙的双眼,定定的凝望着他。

他的眼神因为病和药的双重作用,有些涣散,脸色有些憔悴和黯淡,但是眉宇之间,依然有着与生俱来的威严与霸气。原来人的天性和气度,不会随着环境的改变而减弱,天子还是天子,你可以控制他的身体,控制他的思维,你控制不了他心底的坚强。

子霖有些愧疚,紧紧握着他的手,轻声安抚着:“父皇可有哪里不舒服的?朕让国师来给瞧瞧。”

陆青云不语,就拿微微睁开的双目,直直的盯着他看。

子霖有些心慌,也有些心乱,松开他的手,低声说:“朕去唤国师过来。”

陆青云却反手抓住了他,虽然他的手没有力气,可是,那指端传来的温度,足以让他不能反抗。

骨血相连,他终究是他的父皇啊!

“得到了一切,你满足了吗?”陆青云低低的开口,因为他没有力气,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子霖的脚步顿住了,又跌坐回床边,低头沉默着。

“与其说是你得到了一切,不如说是你母妃得到了一切。你们可曾想过……田家的现在,就是罗家的将来……外戚干政,最后害的,不是他扶持的皇上,便是他自己……你母妃不懂…..做个闲散王爷,像你六哥那样,其实是最聪明的……你,也不懂吗?”陆青云的身体很虚弱,说起话来,很艰难,似乎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完了那些话。

子霖一直都沉默着,不回答,因为,陆青云的话,字字都说到了他心里。

“你曾经是个多么豁达的孩子,开朗、勇敢、不拘小节,是什么,让你……让你走到了弑父夺权的地步?”陆青云的情绪微微激动了起来。

“不!朕没有弑父,朕若是有那样的想法,您现在早就已经……父皇,无论到了哪一步,朕都不会那么做的。”子霖忙大声反驳道。

陆青云眼底的愤怒因为他的话微微平静了几分,却还是轻轻摇摇头,又说道:“你不想杀死你的父皇,可是…….你看看现在,你的父皇,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吗?”

子霖垂下了眼眸,眼中闪过无法抑制的痛苦,摇摇头:“父皇,您别逼问儿臣了,儿臣不想害您,儿臣谁也不想害,可是……没有权力,儿臣就始终没有足够的能力做自己想做的事,爱自己想爱的女人……父皇,儿臣…..”

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了,陆青云轻叹了一口气,幽幽的问:“子霖,你现在感觉到了吗?当你以为你可以拥有更多的权力达到你的目的的时候,其实,你已经失去了更多,甚至是你最想要的东西…..比如,你爱的那个人的心和尊重……子霖,你终有一天会后悔的……像父皇一样的后悔……”

子霖低下了头,痛苦的抱住了头,不愿意去面对那些他不能控制的现实。

“不!他不会后悔的!”一个女人的声音,干脆利落的传了过来,子霖忙抬起头,走了过去:“母后,您怎么来了?”

罗太后身着盛装,在宫女太监和国师的陪伴下,款款而来。

她在陆青云的病榻前站定,微微垂眸,冷冷俯视着虚弱的陆青云,冷笑一声,无情的开口:“您怎么能这么劝自己的儿子呢?您得给他信心,让他坚强和冷静,就像您当年一样的坚强和冷静。当年,您为了得到田宰相的支持,娶了您不爱的女人,从而坐稳了这把龙椅;后来,您明明知道,您最爱的女人的家族是被田家诬陷的,可是,为了保证您刚刚得来的这个位子能够坐的踏实,您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将那个女人抄家灭族!尽管后来,您留下了那个女人,并且给了她所有女人都想要的专宠,可惜,她却还是恨你,一直到她失去踪影,都是恨你的。”

陆青云的眼眸渐渐浮上雾气,挣扎着伸出手,想要指向她,却又虚弱的抬不起来。

罗太后眼中闪过痛恨的目光,咬着牙说:“最初,我并不爱你,我也有我心爱的人,我也想要嫁给他,做一个幸福的小女人。可是,为了家族,也为你能平衡朝中的势力,你向父亲提出了要我入宫。你知道吗?最初听到圣旨的那一刻,我是如何的万念俱灰?我恨啊!我不想啊,我只想要做一个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女人,有一个爱自己的夫君,生两个可爱的孩子…..可是,你的筹谋打破了我人生最简单的梦想……让梦想最终变成了一场空!”

“我入了宫,想要守住自己的心。可是,我静敌不静。你知道那些最初在宫里的日子,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高一些妃位的嫔妃欺压我,相似的嫔妃排挤我,田舒妤在暗中陷害我,在宫里,每一个女人,都是另外数不清的女人眼中的钉,你不想刺别人,别人却想要拔掉你身上所有的刺,哪怕你什么刺都没有,她也要给你安上一副你不想要的盔甲。”

“有了子霖,你又知道我是如何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的防备着看不到的明枪暗箭的吗?子霖生下来很瘦小,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宫里的东西我从来不敢吃,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给下了毒。我都是吃我们罗家人偷偷送进宫里的食材,有时接不上了,我宁愿饿着,也不敢胡乱塞饱肚子。我不用熏香,偷偷倒掉保胎药,我尽量避开所有的人,回避所有的争端,好不容易才熬到子霖出生。你还记得吗?和我差不多时候怀孕的,就没有一个嫔妃顺利生下孩子,除了我。如果不是我万般防备,也就没有今天的子霖。”

“即便是这样,在子霖长大期间,还是面对过很多很多的劫难和危险。我越来越意识到,权力和地位实在太重要了,而田家势力太大,我们无法与之抗衡,所以,我破釜沉舟,想了一个很凶险的办法,也因此,而牺牲了我的亲人。”

方才还情绪激动的陆青云已经慢慢平静下来了,脸色微微有些动容,直直的盯着面容有些扭曲的罗太后。

子霖也有些诧异的望向她,不明白,她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罗太后微微弯下腰,将自己保养得宜,依旧美艳的容颜,缓缓靠近了陆青云,伏在他眼前,笑的诡异:“你知道吗?当年我和子霖回乡省亲,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刺杀,你知道是谁做的吗?田舒妤的人吗?田家吗?还是其他嫔妃的后台?”

陆青云震惊的凝望着她,子霖也隐隐察觉到了什么,惊讶的张大了嘴,久久不能回神。

“不是啊!都不是!哈哈…..你们都被骗了,你们都上当了啊!哈哈哈…….”罗贵妃突然抬头大笑了起来,笑声肆意而轻狂,笑着笑着,眼底却慢慢涌上了泪光。

“那是一场有计划的筹谋。去刺杀我们的人,是我们罗家安排的人。为了收到最震撼的效果,也为了更真实,更为了我罗家从今以后的荣华富贵,我的大哥,献出了自己的命!他死了……死在自己人的刀下……可是,他心里一定是笑着的,因为这一场计划,是我和他一起商定的…..之所以死的罗家人会是他,是因为他身体有病没有子嗣,而我二哥和三哥,都是非常聪明和有胆识的人,我们要留着他们,为了罗家而继续抗争……我的大哥……”罗贵妃的眼泪落了下来,子霖的脸色变得苍白了起来。

“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一场计谋,差点真的让我失去了自己的儿子……按照计划,他只需要逃跑几天,然后被我们的人发现,顺理成章的再救回来就好了,谁知道,田家派出的人果然真的找到了他们,幸亏他和小乞丐换了衣裳,那些人杀了小乞丐,而子霖却逃了回来。这件事,让我至今想起来,仍然后怕。所幸,大哥没有白死,一切线索都指向了田家。可是,没有想到,你依旧不敢动田家,明明怀疑是田家,还是不得不将这件事压了下去,唯一给我们的抚慰,就是晋升了我的妃位,又给了我两个哥哥更高的官职。”

子霖的脸色已经非常惨白了,他闭上眼睛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乞丐痛苦抽搐的身影,呼吸,马上变得沉重了起来。

怎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当年那一场劫难,居然是母后的计谋,为了权力,她居然害死了自己的亲哥哥!

子霖完全震惊了,他已经呆的说不出话了,可是,病重的陆青云却仿佛承受能力依旧远远比他好的多。最初听到的时候,他也很震惊,很快,他就恢复了冷静。

“你得到了想要的,满意了吗?”他低低的开口,还是很虚弱。

“不满意!”罗太后斩钉截铁的否定了,大声的说道:“我一点也不满意。我要出我二十多年的怨气,我要讨回你们欠我的公道!我要扳倒田家,我要做皇后,做不了皇后我就要做太后,我要把我的儿子扶上那把椅子,我要俯瞰河山,我要号令天下,我要所有的人都臣服在我们母子的脚下!”

陆青云不语,带着同情和鄙夷的目光望向她。

这也是曾经和他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女人啊!他曾经也对她怜惜过,虽然不是爱,却也是有过亲情的存在。她在他面前,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善解人意,那么的多才多艺,那么的谦恭卑微,原来,这些都是假象!比起田家明目的张狂,她隐藏在骨子里的狠毒,更让人觉得可怕!

“母后……”子霖颤抖的唤道,眼眶有些红,一时还无法从这样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陆青云的目光被子霖的呼唤吸引了过来,他似乎有些叹息,静默了一下,又开口问道:“子霖曾经是多么豁达的孩子,他不拘小节,不贪恋富贵,肆意随性,朕以为,他会是朕的孩子里面,最快乐最轻松的那个,可是……你毁了他……你的爱,是疯狂的,不是在爱他,是在害他……”

罗太后又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神变得凄楚了起来:“子霖,是我唯一的希望……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逼他娶他不爱的女人,逼他壮大自己的胆量和野心,逼他放弃父子亲情,逼他断绝兄弟情深……你以为我想吗?不!我不想!可是,我的孩子啊!他曾经太善良,也太执着,他爱上了不该爱的女人,他眼睁睁的看着他爱的女人在受苦,却又无力相助。他若是不去夺这个皇位,皇位是谁的?是太子的,还是田家的?你以为,太子若是继位,田家的人会放过我们母子吗?不!他们不会!田舒妤会比我更狠,她会赶尽杀绝,她会要我们母子的命!我们不想害死谁,我们只想好好活着,活的有尊严一些!这,有什么错?”

“你今天所做的一切,就是朕的昨天。朕告诉你,朕做了这个皇帝,一点点都不快乐,从来都不快乐,也不满足…..你问问咱们的儿子,他满足吗?他快乐吗?不…..他不…….”陆青云捂住了胸口,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曾经天真的少年,为了那高高在上的威严,为了那号令天下的权力,违背了自己的誓言,娶了不爱的女人,又为了江山的稳固,朝堂的平衡,灭了她的家族,天知道,他是多么的后悔和痛苦…..在二十多年孤独的岁月里,他一直在心底忏悔,可是,他没有选择,即便是在忏悔,可是,他依然清楚的知道,若是能够回到当年,他还是得那么做,他只能那么做。这,就是一个生活在皇室的男人的悲哀和无奈…….

相比之下,他的六子子璃,才是最聪明、最明白、最超脱的人。他一直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知道自己在乎的是什么,他会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他会爱他生命里的每一个人,他会用自己的善良去对待别人,他会用自己的能力去保护他的亲人,可是,他不会盲目的、贪恋的追求那些看起来辉煌,其实肮脏的虚荣的权力和荣耀。该动手的时候他毫不客气,该放手的时候他从不强求,在他的世界里,没有任何身外的东西,比他的爱人、他的亲人更加重要。所以,他经历了不幸,却仍然是最后一定可以得到幸福的人。

想到子璃,他的心略略安慰了一些。他想,他没有信错人,他的这个儿子,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的。一定!

“母后,您错了……”子霖突然开口,静静的,却又难以掩饰心底沉痛:“我们都错了…..朕不坐这个位子,朕可能会面对很多困难,朕坐上了这个位子,朕还是不开心…..一点都不开心,也不轻松…...父皇、母后,你们知道吗?朕现在突然在想,谁是这个尘世间最傻的人?你们知道吗?你们一定不会认同,可是朕就是这么想的:每一个国家每一个朝代的每一个皇帝,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傻的人!”

靳宇墨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有些难受的哼了哼,笑着对低头刺绣的翩翩说:“谁想我了?我怎么老是打喷嚏啊?”

翩翩抬头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觉得谁想你了?”

靳宇墨又笑,想了想走到她身边说:“是侍郎家的三小姐还是将军家的大小姐呢?”

翩翩扯起绣花的针作势就要扎过去,宇墨忙笑着说:“老婆,人家开玩笑的嘛,给十个胆也不敢招惹那些女人啊!你愿意,儿子还不愿意呢!还有肚子里这个小家伙,要是生出来也跟他娘一个心眼,以后可有我受的了。”

翩翩笑着说:“我看不是有人在想你,是有人在骂你,多少达官贵人等着把自己娇滴滴的闺女送到你这头狼口中呢,你偏偏不要,谁送罢谁的官,人家能不骂你吗?”

宇墨蹲在她腿边,摸了摸她鼓鼓的肚子说:“这回儿可得是个闺女了吧?都说闺女跟爹亲,臭小子已经跟你最腻歪了,理都不理我。我希望这回一定得是个闺女,也让我扬眉吐气一回。”

翩翩拍开他的手反问道:“要是又是个儿子呢?”

宇墨眼睛一瞪:“那不成!那你得接着生,什么时候给我生个俊闺女什么时候算完。”

翩翩恼恨的咬牙:“你当我是猪呢?扎你…..看我不用针狠狠扎你!”

宇墨笑着抱住她说:“老婆,等你生完孩子,看看为夫不用那啥狠狠扎你!”

翩翩羞得脸通红,忍不住就去挠他:“瞧瞧这是一个皇上该说的话吗?简直就是一个登徒子!”

“等兔子?我不等兔子,我等你,就等着你赶紧的生完孩子了好吃白兔了…….”

“你还说!”

夫妻俩正笑闹着,宫人进来禀告说:“皇上、娘娘,南理特使送来理国陛下的急信,请您尽快回复。”

宇墨和翩翩都愣了一下,宇墨忙将信接了过来,迅速打开,看了几眼,递给翩翩。

“不知道林大夫愿意去还是不愿意去?”翩翩有些担忧的说。

宇墨点点头:“嗯,他现在喜欢大盛,在大盛生活的很开心,东平又是他的忌讳,不去的可能性比较大。”

翩翩点点头又摇摇头,快步向外走:“不行,人命关天,我必须得问问去。”

宇墨跟上去,笑着说:“得了,林大夫最疼和最怕的就是你,你要是一开口,他能不去吗?”

翩翩一边大步走着,一边笑着说:“我得问问他,是不是在东平有个被他抛弃的林婶娘啊!他这么忌讳东平。”

正说着,宇墨轻轻咳嗽了一声,停下了脚步,翩翩扭头,看到了呆呆站立的林子路林大夫。

“林大夫。”翩翩谦恭的弯弯腰。按说,她是皇后,她无需拜他,可是,在她心里,他是长辈,是可以通过他,想到父王的长辈,他疼她护她,她又怎么会不尊敬他呢?

“翩翩,什么事?”他淡淡一笑,似乎从某种沉思中醒了过来。

“有一个朋友,他的亲人也许是中了毒,想请您去帮帮忙,给解一下。”翩翩忙轻声请求道。

“东平?”他直接开口问道,方才已经听到翩翩和宇墨的对话了。

“是的。就是我们在西蔺见过的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孩子,煜儿都看出她是女的那个…..”翩翩解释说:“他们夫妻是哥哥最好的朋友。”

林大夫的眼神微微一闪,马上追问道:“是那个戴着碧罗钗的女子?身着一身男装,却插了一枚女人的钗。”

翩翩点点头:“对,就是她。”

林子路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问道:“那枚碧罗钗是谁给她的?”

翩翩笑着摇摇头说:“这个我们也不知道,回头您见了她,自个儿问她吧!只要您见到她,便一定有机会问的。”

林子路沉默了片刻,还是点点头:“好,我去,那现在就出发吧!”

翩翩和宇墨面面相觑:“现在?这么快?这么迫不及待?他不是最忌讳去东平了,难道…….”

翩翩和宇墨也知趣的没有再追问下去,每个人都有故事,每个故事也许都有巧合,何必要残忍的揭开别人的伤疤呢?

林子路缓向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对宇墨说:“我不要一兵一卒,我只要你们提供一些药材。”

宇墨点点头:“好,没问题。”

林大夫又扭头看向翩翩,沉默了片刻幽怨的说:“我没有抛弃林婶娘,是她抛弃了我……”

说完,便转身离去了,翩翩惊讶的捂住了唇,宇墨石化。

奸.情啊!心高性傲、俊雅如风的林子路,居然也有吃瘪的时候啊!

他们都没有想到,林子路这一去,很快就揭开了东平皇宫太多太多的秘密。

五天后,林子路以大盛商人的名义,顺利混入东平境内,又在早就先一步来到东平城中的南理内应的接应下,直达东平京都。

子璃提早就得了消息,盼星星盼月亮的,总算是把他老人家给盼过来了,有了他在,等到他们可以想办法混进皇宫的那一天,也许就可以救治父皇了,现在,通过王侍郎和其他曾经见过陆青云的官员的描述,也应该可以推测一下,陆青云到底中了什么毒。

夜深,小院的门被轻轻叩响了,正坐在桌前静静等待的众人,耳朵一下竖了起来,萧砚从桌前站起身,走到屋门前,仔细听了听,向子璃回禀道:“三下,两重一轻,间隔时间是两短一长。”

子璃面露喜色,忙挥挥手:“快去开门。”萧砚忙快步走出房门,去开大门,子璃等人没有出门,就在屋中耐心的等候。左右都是邻居,动静大了不好,反而惹人生疑。

萧砚将林子路让进院子里,又低声唤向后面的两个人:“徐大哥、徐二哥,快请进。”

徐氏兄弟也是羽逸身边的干将,功夫绝不在萧砚之下,这次也赶来帮忙,可见羽逸对子璃和笑语的情意之深重了。

“林大夫!一路辛苦了,快请坐。”子璃忙双手搀扶着林子路在椅中坐下,芳儿又赶紧倒上了茶水。

林子路的目光却没有停留在子璃脸上,而是掠过他,停驻在笑语的身上,视线缓缓上移,又停留在她的发顶,眼中闪现一抹失望,紧紧的盯着她的头发看了半天,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

笑语大骇,一把抓住子璃的胳膊,撇撇嘴就要哭:“你们不是说林大夫是神医吗?他一看我就叹气,是不是我要死了?我得了无法救治的重病了吗?我不要死,我不要扔下你一个人……”

子璃大窘,林子路无语,心底叹息着:“这孩子,绝对不会是舒妤的孩子,她那么聪明冷静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有一个这么不冷静的娃?”

林子路反而笑了,倒也喜欢她的真性情,遂解释说:“不是你得了重病,是我看到你,便想起了一个人,可惜你又不是她,心底有些失落罢了。”

笑语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点点头,嗔怪道:“林老头,下回咱不许这么故弄玄虚的,吓死人我相公是会要你偿命的!”

大家都笑了起来,林子路也笑着说:“你也别得意,回头我有事要问你,你要是不肯说实话的话,没病我也给你治出病来,你可等着了!”

笑语笑着回道:“好好好,你问什么我答什么,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赶紧给推测一下,我父皇到底中了什么毒,要如何医治,我们看看能不能让我们的人混进去,给父皇解了毒。”

林大夫也收起玩笑的神色,示意大家都坐好,并要徐氏兄弟在外面警戒着。

“林大夫,据我们在朝中的内应提供的消息说,父皇面色暗沉,眉宇发黑,唇色紫红,耳边似乎还隐隐有些红斑,四肢无力,精神倦怠,整天嗜睡,偶尔也有清醒的时候,清醒不久,便又会沉沉睡去。可惜,没有人可以近身,无法诊得他的脉象。”子璃细细的描述道。

林大夫沉吟了片刻,又追问道:“耳边的红斑是不是在睡眠的时候,就会浮现,在清醒的时候,才会消失?”

子璃摇摇头:“这个不知道,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阻断父皇和外界朝臣的联系,子霖是不会轻易让人见到父皇的。可是,为了向天下人表明他的孝心,也为了让人知道父皇还活着,而且被他照顾的非常好,他只是偶尔在父皇沉睡的时候,让人看上几眼,那时红斑都是在的,清醒的时候就不知道了。”

林大夫又沉吟了半晌,轻轻摇摇头说:“我怀疑是中了紫陀的毒。若是中了紫陀的毒,人便会嗜睡,不清醒,四肢无力、精神倦怠,脸部外侧出现红斑。但是红斑会随着药性的深浅而变化,不见到红斑的变化,是不是这个毒不好下结论。红斑是在什么时间出现的很重要,如果清醒的时候没有红斑,也许可以基本考虑是紫陀毒,若是不知道,就不好妄作定论了。”

子璃点点头:“好,谨慎一些是应该的,我再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查探清楚。”

笑语忙问道:“玉罗姑姑和金公公也见不到吗?”

子璃摇摇头:“玉罗和金公公曾经是父皇最信任的人,如今自然也是罗太后最防备的人。幸好他们早些年也曾经帮过罗太后和子霖,所以保住了性命,但是却沦为了最低等的侍婢和太监,基本没有机会接触到父皇。”

林大夫又问:“那你们的人可以接触到玉罗和那个金公公吗?”

子璃想了想说:“若是想想办法,也许费些周折是可以的,可是,他们不在父皇身边,接触到了有用吗?”

林大夫点点头:“有用!”

子璃和笑语大喜,忙追问道:“有什么用?林大夫您快说!”

林大夫点点头,小声说:“若是能够接触到他们,让他们再想办法接触到平时可以接触到皇上的人,把可以解毒的香草撒在对方的衣裳上,虽然一时不会完全解除皇上的毒,但是可以逐步减轻他的毒性。当然,这个前提是,我们配的药,是得对他的症状的。见不到他,至于对不对症,我们就得赌一把了!”

子璃担忧的问:“若是不对症,会不会给父皇带来更大的困扰?如果是撒在对方的衣裳上,对方会不会因为闻到味道,而警觉?”

林大夫摇摇头:“味道不用担心,此药无色无味,只是撒在衣服上,会随着人的体温变化而慢慢散发,若是能够近身皇上的人,就更好了,若是能撒在皇上的被褥或者锦帐上,自然也就好的更快些。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不能见到他本人,给他诊脉,以确定毒性所在,所以,总是怕药不对症。”

子璃沉默了片刻,咬咬牙:“可是,我们就是干等着也没有用,我们必须要试一试,不试,永远没有希望,试了还至少有一半的希望。”

笑语点点头,握住他的手:“对,我相信,林大夫的药一定是对症的,父皇也一定会慢慢恢复的。”

众人商议完毕,第二天林大夫关在家里配制了一天的药,研磨成细细的粉,装入一个小瓶子里递给子璃。夜色深浓之后,子璃和萧砚便换上夜行衣,悄悄去了王侍郎的家里。

王侍郎收好了药粉,郑重的点点头。

大部分京城的官员,在宫里都是有一些眼线的,有的是随性见礼才有义的,有的是长期维护下的关系。见不到皇上和皇上近身的人,可是,见到普通的宫女太监还是比较容易的。

王侍郎趁着去宫里面圣的时机,伺机找到了自己信任的小太监,将药粉和信物交给了他,他又拿着子璃的信物和药粉寻机交给了金公公。金公公看到子璃的玉佩,热泪盈眶,关上门泣不成声。

皇上啊!您的儿子来救您了!您没有看错,在您的孩子中,最善良、最明白的那个人,他来了,他一直在想办法啊!

金公公看着手中的瓶子,又哭又笑,暗下决心,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将它撒到皇上可以接触到的地方。

想一想,似乎玉罗比他有着更多的优势。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下等太监,做着宫里最低贱的差事,根本没有接触到皇上的机会。其实,玉罗现在的境遇也很难过,几乎也没有面见皇上的机会,可是,她现在在浣衣局啊!皇上和嫔妃们换洗的被褥和衣物,她虽然接触的不多,却终究还是有机会的。若是能将药粉撒在皇上的贴身被褥里,岂不是更好?

金公公咬着牙,在心里努力思索着,该如何才能将这瓶药交到玉罗的手中,只是,他不能直接去找玉罗,那样非但完不成任务,还有可能给两个人都带来危险。从前自己得意的时候,围在身边献媚的人很多,当他不再风光,那些人的嘴脸也就一个个的暴露出来了,除了几个心善忠诚的,想要帮他,但也不敢表现出来。

仔细想了想,他现在在御膳房做着最下等的活,偶尔也是有机会可以见到那些还对他忠心的小太监的,他想了想,将药瓶放入了怀中。

第二天,他一边劈柴,一边打量着,没有见到熟悉的可以信任的人;第三天,又是没有,五天过去了,他的心都有些焦躁了,再等不到,他就要不顾一切的自己去找玉罗了,也恰恰就在这天,他看到了越太妃身边的小顺子。

想当初,越妃是宫里极不受宠的一个小小昭仪,温柔懦弱,没有后台,膝下又无子女,自然常常被人排挤和忽视,生了重病请个太医都要三番两次的,给开的药还不是好的。她身边的小太监因此和太医院的人吵了嘴动了手,被杖责五十大板。是他见他年纪尚小,悄悄让人在他屁股上垫了厚厚的棉垫,才保住了他一条命。又让玉罗提醒了皇上,皇上安排资深的太医去给越昭仪瞧了病,她才从鬼门关里走了回来。后来皇上怜惜,封了越妃,却又极少临幸,时间久了便把她给忘了。

可是,越妃虽然懦弱,深居简出不参与宫中争斗,却是一个心地善良懂得感恩的人,当她从鬼门关回来之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在私底下见到玉罗和他的时候,突破规矩的拜了一拜说了一句话:“本宫欠姑姑和公公一条命。”

她说完这句话便匆匆离去了,这便是她的性子,谁也不想巴结谁也不敢得罪。

当时玉罗和金公公皆是一笑了之,没有想到今日,果真就是需要他们来报恩的时候了。

因为越妃不受宠,也不是皇后党的人,所以子霖继位、罗贵妃掌管后宫之后,倒也没有过多的难为她,还是照样备受冷落,不好也不坏,普通到了不曾惹人注意的地步。

见到小顺子,他只装着不认识,小顺子也不傻,自然也是装着不认识。他劈好柴低头抱着向墙角走去,小顺子端着越太妃要的汤羹出门,自然而然的撞在了一起。

汤盅落地,汤汁撒在了小顺子的身上,他马上恼怒的大喝:“你没长眼睛啊!”

他之所以说出这么无情的话,不是因为他真的发了火,面前的是他的恩人,他不会因为这一点点污渍就大骂的,是因为,在碰撞在一起的时候,金公公极快的低低说了一句:“有要事。”

小顺子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是不能说的事,且不是小事。

“顺公公,实在对不起,奴才不是故意的,奴才年纪大了,抱的柴又多,直不起腰,没看清,冲撞了您…..奴才真的知错了……”金公公一边说着,一边用自己的袖子去给他擦拭溅上的汤汁。

“滚开!拿开你那爪子……”小顺子一把推开他的手,喝道:“你那袖子脏的跟什么似地,给咱家擦什么擦,越擦越脏。去,给咱家取个帕子来,要是擦不干净咱家跟你没完!”

金公公忙放下手中的柴火,向自己歇息的房间里跑去,小顺子厌恶的看着自己身上的汤汁,冷哼着跟着走了进去。

门不敢关,来来往往的人太多,越关越惹人生疑。

金公公迅速将那个瓷瓶塞进他的手中,一边装作给他擦拭,一边低低的快速的说:“太上皇的解药,交给玉罗,撒在被褥中。切记!”

小顺子低声回答道:“公公放心。”

“你这毛手毛脚的,咱家告诉你,这油花要是洗不下来,回头咱家可跟你没完,你得赔!”小顺子恶狠狠的怒骂道。

有人过来劝了两句,小顺子顺着台阶下来,又端了重新熬的汤羹骂骂咧咧的离去了。

“你呀,还果真是老了,越来越不中用了!滚,接着劈柴去!”御膳房的管事太监也怒骂道。

“是、是……”金公公忙弯着腰退下了。

抹去额头的汗,他又开始有些担忧了起来。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人生了疑心,看出破绽来,小顺子又能不能顺利将解药交到玉罗的手中呢?

金公公的一颗心,高高的悬了起来。

笑语正在厨房里和芳儿一起准备晚饭,林大夫走了进来,站在笑语身边,站了一会儿,似乎欲言又止。

笑语回过头来,笑着问:“林老头,饿了?给您一个包子先垫点吧?”

林大夫头大,瞪了她一眼,摇摇头:“敢叫我老头的,你是第一个,出来,我有话要问你。”

笑语擦擦手,跟着他来到房中,倒了杯水递给他:“老头,喝水。”

林大夫咳嗽了几声,认真的说:“你这丫头,一开始还叫我一声林大夫,这几天越来越没大没小的了。”

笑语呵呵一笑,认真的说:“我一看到您,就想到我爹。我从前常常叫他老头的,他听了也不恼,反而还乐呵呵的,如今……我想这么叫他也难了,您就让我这么叫着吧!多了个闺女,你不是捡了个便宜么?

一番话说的林大夫心里酸酸的,暖暖的。想一想,自己若是可以和那个人有缘,如今孩子比小丫头要大的多了,可惜,往事不能回首,机缘早已在她决然转身的那一刻,便注定了� ��过。他现在只想知道,她过的好不好,他更想知道,今天的她,是否也曾为当年的选择而后悔过?

“笑语,我想问你一件事…..那个……你原来曾经戴过的碧罗钗,哪去了?”林大夫犹豫着开口问道。

笑语忙说:“碧罗钗啊?送人了。”

林大夫眼角抽抽着,懊悔不已。早知道她舍得送人,该自己讨过来的。

“送给谁了?”他忙追问。

“一个朋友,西蔺的一个朋友。”她忙解释说。

“那这枚钗是谁给你的?”他忙又追问,这才是最重要的。

笑语眼珠骨碌碌转着,瞧着他紧张认真的神色,故意反问道:“林老头,你得先告诉我,你怎么对那枚钗那么关心,我才会告诉你,那是谁给我的。”

林大夫犹豫了片刻,也沉默了片刻,轻轻开口说:“一个故人,一个年轻时曾遇到过的故人。”

笑语忙问:“她叫什么?哪里人?”

林大夫轻轻开口:“她姓舒,叫舒妤。是东平人,是我年轻是在东平认识的。”

笑语听到那个名字,大大的震惊了一下,忙问:“你的老情人?”

林大夫的脸红了一下,瞪了她一眼:“笑语,你问的还真是直白。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你明白吗?”

笑语摇摇头:“下雨跟老情人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们是下雨的时候认识的,天晴了就分开了?”

林大夫吐血,和不懂诗词的人谈诗词,实在太浪费感情了。

笑语看林大夫不停擦汗,忙又问:“怎么了?老头你很热?”

林大夫点点头又摇摇头:“笑语,跟你说话比较费劲,我能不出汗吗?”

笑语咯咯笑着说:“老头,我听出来了,你这是拐着弯骂我呢!”

林大夫也点点头:“好歹你还知道!快点说,那钗是谁给你的?”

笑语又笑着说:“就是和你有一腿的老情人啊!”

婆婆啊,我还真不知道,您年轻时也是爱过的。那么,既然您爱过,也知道爱的甜和苦,当初,又为什么要活活拆散我和子璃呢?也许您有更大的抱负,可是,看看眼前的林大夫,似乎对您可是痴心一片呢!只是,儿媳我真的很为他不值啊!他一定还不知道,在他爱的女人心里,什么都比不上权力和地位来的更重要,否则,他也不会不知道,他的这个女人,其实不姓舒,而姓田!

“她是你什么人?她现在又在哪儿?”林大夫急切的追问道。

笑语的笑容落了下来,神色也变得纠结起来。

林大夫的痴心她能看懂,可是,告诉他真相就等于给了他当头一棒,她要如何对他说。

“林大夫,何必要纠结于已经过去的情感呢?也许…..这个人,已经有了新的生活…..也许,对她来说,她更喜欢她想要追求的东西……既然不能相濡以沫,不如就相忘于江湖吧!”

林大夫的神情变得愈发伤感了起来,他点点头:“我早就知道。初遇时,我喜欢上她,第二次又偷偷见面,我告诉了她,第三次她收了我的碧罗钗,说会等我,第四次她说,散了吧!不过是四面而已,除了她的名字,我对她竟一无所知。可是,这四面,已经足足影响了我的一生……你不懂这种情感……”

笑语的心也沉了下去,沉默了片刻,轻轻的开口说:“林大夫,她不姓舒,她姓田,她是我的婆婆,子璃的母后。当初,她拒绝了您,一定是因为她要入宫封后的缘故,选择什么样的路,也许不是当时的她说了算的……她的半生,都在为她背后的家族和她想要的权力而活着。您,又何必执着这么多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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