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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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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尔躺在集中营医院的病床上,胸口用纱布绷带包扎着,面容憔悴。汉斯神色冷峻地走进来,丹尼尔胆怯地望着汉斯,嘴唇嚅动着想说话,可没说出来。医生说:“汉斯中校,他的伤势很重,需要去医院治疗。”医生说完,带上门走了。

汉斯看着丹尼尔冷冷地说:“我知道,你有话想跟我说,也知道你想说什么。此时此刻,我真的很难过,心很疼,像针扎的一样。这一切不是因为你的伤痛,而是因为你是个没用的人。一个没用的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他已经死了。”汉斯说完,抬起手捂住丹尼尔的鼻子和嘴。丹尼尔抓住汉斯的手想挣脱,可汉斯的手像铁钳一样难以撼动,慢慢地丹尼尔不动了,他睁着绝望的眼睛,死不瞑目。汉斯用手合上丹尼尔的眼睛,转身走了出去。

集中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汉斯暴跳如雷,不能轻易算完。尽管姚嘉丽百般解释,可是汉斯摇头就是不信。汉斯留着她自有打算,在干掉那个即将得到签证的人之前,姚嘉丽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天阴沉沉的,飘着小雪,像一只只柔软的小手掌,轻轻地抚摸大地。领事馆的会议室里,鲁怀山、普济州、吕秘书、赵玉春等人坐在桌前讨论事情,距离闭关只剩四天时间了,去掉当下这一天,只剩三天,他们该做最后的决定了。

吕秘书说:“济州,天气预报说最近几天都可能是阴天,老天爷最大,谁也管不了。咱们耗不起啊,要不再想个别的法子吧。”赵玉春说:“实在不行,咱们就送送试试,按副总领事说的,他们德国人还敢打咱们车的主意不成?闹大了,那可是外交的大事。”吕秘书说:“我看也是,签证在那儿摆着,我就不信他们还敢明目张胆地抢人吗?”

普济州说:“各位,我也知道他们不敢明着来,可我知道他们绝不会轻易放走艾德华先生,我只怕出现想不到的意外。”普济州还想再等一等,鲁怀山说:“济州,即使成功了,你也不能一个人去送他,太危险了。这样吧,我跟你去。”

普济州望着鲁怀山,这时一束光铺在桌子上,普济州朝窗外望去。窗外阳光普照,普济州看了看手表,让大家赶紧准备。

普济州随后跑到原来艾德华房间的门口,打开房门走了进去。他走到窗口朝外面望去,街对面宾馆二楼1206房间的窗户上出现一个闪光点。普济州望着桌案上的水晶杯,他把水晶杯挪到指定位置,迅速把椅子腿放在地板标记位置,然后坐在椅子上静候。吕秘书和孙尚德望着普济州,普济州则看着手表,随后闭上了眼睛。水晶杯渐渐泛起光芒,一束光射在普济州的眼睛上,他睁开眼睛高声地问:“都准备好了吗?”

吕秘书说:“准备好了!”普济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猛地抬起手,手中的镜子正对着水晶杯投射过来的光线,光线顺着路径反射了回去,吕秘书朝外一摆手,屋里人立刻行动起来。

秘密警察的望远镜里一片花白,他躲开望远镜,眨着眼睛。过了一会儿,秘密警察再次对准望远镜偷窥,只见“艾德华”躺在病床上,普济州坐在床边照顾他。

鲁怀山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他心里很不安,让身患重病的艾德华在车里待上一宿,万一病情加重会使事情变得更糟糕。普济州坚持说,目前只能如此,没有十足的把握,艾德华不能离开领事馆。

夜深人静,普济州和鲁怀山靠在沙发上,两个人实在无聊,鲁怀山想去弄点酒菜,却被普济州数落了一番。两个人为之前鸡毛蒜皮的事斗起嘴皮子,鲁怀山起身倒了两杯水,递给普济州一杯说:“君子之交淡如水,来,碰一下。”普济州笑了笑,与鲁怀山碰杯。

夜是这样宁静,炉火是这般温,男人之间的交情像酒一样醇厚,相互敞开心扉。普济州担心鲁怀山的官途受到影响,鲁怀山摇摇头说,他父母过世,媳妇、孩子被日本人的*炸死,他一个老干棒子,还有什么可怕的?鲁怀山倒是为普济州担忧,普济州说,大话都说出去了,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得去。

鲁怀山感慨地说:“济州啊,你小子有血性,有能耐,虽然人生阅历少了点,但是想什么就做什么,认准的事就能豁上命去,你活得是真敞亮啊。和你比起来,我这几十年活得就像这一杯白开水,没滋没味呀。”

普济州说:“您当过兵,扛过枪,打过仗,是炮弹堆里爬出来的人啊!”鲁怀山说:“当兵打仗虽然苦,弄不好把命搭上,可那是爷们干的活儿!尿尿不分叉,吐口唾沫都能砸出个坑。现在呢,软椅子坐着,茶水溜着,小烟叼着,看着舒坦,可抬腿迈小步,喘气截一段,说话留半句,低眉顺气,憋憋屈屈,我是受够了!”

普济州说:“鲁兄,上战场是打硬仗,当外交官是打嘴仗、斗智斗勇,只是打法不同罢了。”鲁怀山推心置腹地说:“当初想撵你走,后来见你为人做事很实在。尤其是在给犹太人发放签证这件事上,你把我给敲打醒了,是你让我更加清楚了每一张签证的价值。那天,当我站在火车站天桥上,亲眼望着多利克先生登上火车的一刹那,我心里猛然间燃起了一个火种,那个火种慢慢地燃烧着,温暖包围着我。当炮火夺走了我的家人,夺走了我的一切,我心中的那个火种已经越烧越旺了,它猛烈地跳跃着,最终喷涌而出,那是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我终于明白,为了犹太人,你为什么如此执着了,你为什么可以顶风逆流了,你为什么可以无畏无惧了。庆幸的是,你让我感受到了这一切,明白了这一切。”

普济州真诚地说:“鲁兄,您说的这番话让我汗颜哪。说句心里话,刚开始的时候,我是为了罗莎才拼命地争取签证。在这个曲折的过程中,犹太人的苦难如狂风暴雨般扑面而来,如锥子般扎进我的心,伴随着剧烈的疼痛,我终于想明白了,一张签证一条命,只要签证不止,生命就会延续。不管为了谁,只要能拯救一个生命,我们也应该竭尽全力……”

两个人说得热血沸腾,装满白开水的杯子碰得当当响。人生需痛快,须尽欢,活就活个堂堂正正的人样儿。

此时,汉斯在书房里翻着台历,他仰身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这时,薇拉唱歌剧的声音传来,随即她穿着演出服走了进来。汉斯像是睡着了充耳不闻,薇拉大声地问:“这是我精心准备的演出服,不想看一眼吗?马上就到圣诞节了,你应该放下所有的事,安心地迎接主的诞辰。”

汉斯闭着眼睛没好气地说:“没有什么比我的游戏更重要,我想游戏的结局,会灿烂无比。”薇拉笑着,她的笑声越来越大,她倒是真想看看,作恶多端迎来的是个什么结局。

孙尚德躺在艾德华房间的床上快要疯了,普济州坐在一旁,安慰他再忍耐一会儿,要坚持住。这时,街对面宾馆二楼1206房间窗户的闪光点又出现了。普济州高声地说:“有了!”吕秘书和赵玉春走了进来,他俩抬起孙尚德往外走。对面的闪光点继续闪烁着,过了许久,闪光点消失了。普济州望向天空,晴空万里,他的脸上也是一片晴朗。

艾德华的签证铺在桌子上,印章重重地盖下去。

普济州驾驶车辆驶出领事馆,鲁怀山坐在后座上,艾德华裹着被子,他有点冷。鲁怀山给艾德华注射了强心剂。

汉斯心神不宁地坐在办公室里,用小勺搅拌着咖啡,马克拿着一份文件走进来说:“汉斯中校,这是昨天的记录。”汉斯不满地说:“天天都让我看这些无聊的东西吗?发现什么问题了吗?”马克说:“没有,就是望远镜突然被不知来路的光线干扰过。”

汉斯一听,立即警觉起来,照这么说,望远镜有一瞬间什么都看不见,这里面有情况。汉斯马上让马克打探详情,这时监视者打来电话,普济州和鲁怀山驾车离开领事馆。汉斯立刻传达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拦住普济州的车。

维也纳的街头,出现了一些荷枪实弹的党卫军,严格检查来往车辆。普济州见了掉转车头驶向另一条街,依然有党卫军设岗检查。普济州绕道郊外,还是有人盘查。鲁怀山预感不妙,让普济州回去。普济州刚要掉转车头,传来一阵汽车鸣笛声,汉斯的车拦住他们的去路。

汉斯下了车,他和马克走过来说:“老朋友们,这是你们的新魔术吗?虽然我还不清楚这个魔术的奥妙在哪里,但是我知道,这是个高超的魔术。你们为了它,一定花费了不少的时间和精力,这个过程一定充满了乐趣,只是很可惜,最终它还是没有逃过我的眼睛。此时此刻,你们的心情一定很糟糕。你们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发现你们的秘密吗?因为我不能放掉任何一个不明来路的东西,例如一道耀眼的干扰光束。看来我们又打了个平手,好了,高超的魔术不应该只是转瞬即逝,我期待着后面紧随而来的精彩节目。老朋友们,游戏再次开始了。”

汉斯长篇大论说了一堆,普济州启动汽车,汉斯拔出手枪,打爆一个车胎。汽车继续朝前驶去,汉斯开枪又打爆一个车胎,汽车还在行驶,两声枪响,车胎全爆了,汽车停住了。艾德华轻声地说:“完了,全完了。”

普济州赌气似的再次发动车,汽车摇摇晃晃慢慢行驶着,车轮陷入坑里,停了下来。汉斯的车在后面不断鸣笛,像是在炫耀,又像是在嘲讽。

普济州冷静地望着前方,鲁怀山面沉似水,艾德华靠在座椅上,轻声说:“算了,你们已经尽力了,我不应该再连累你们了。让我出去吧,只要他们得不到我的科研成果,是不会对我下手的。”

鲁怀山说:“艾德华先生,从开始到现在,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把您安全地送上国际列车,而不是把您送到他们手里。”

艾德华轻声地说:“鲁先生,你说的话我都明白,可是你们已经没有办法送我走了。”喇叭声急促传来,马克按着鸣笛问:“汉斯中校,这个节奏可以吗?”

汉斯说:“可以再急促一点。”汽车喇叭声像疾风骤雨似的响着,汉斯探出头,高声地说,“老朋友们,你们的车走不了了,今天走不了,他的签证就过期了,虽然你们可以再次办理签证,可是他的生命已经等不及了,强心剂在慢慢地失去作用,难道在倾尽全力之后,得到的只是一具尸体吗?”

车门开了,普济州扶着艾德华下了车,鲁怀山下车走到艾德华身后,挡住了汉斯的视线。汉斯继续喊话说:“老朋友们,请不要再做没有意义的挣扎了,把他交给我,这一切就都结束了。”普济州和鲁怀山根本没空搭理汉斯,他俩为谁背艾德华的事,激烈争论着。汉斯坐在车内,看着他们像是吵架,心里一乐,脸上堆满了笑容。

艾德华有气无力地说:“算了,你们不用管我了,我是个拖累,就把我交给他们吧。请放心,他们是不会伤害我的,如果他们想要我的命,我根本就活不到现在了。”

鲁怀山望着普济州说:“小子,你不用跟我比运气,我背上镶着枪眼儿,脑袋上顶着弹片儿,到现在也没死了。今儿我要再试试运气,看看扔了这么多年枪杆子是否还管用,老天爷是否还看得起我!”

鲁怀山说完,命令普济州蹲下,他扶着艾德华趴在普济州的背上。普济州背着艾德华往前走,鲁怀山守护在旁边,马克开车缓慢地跟着。突然,传来爆胎声,一辆车疾驰而来,在普济州身边停下,车门打开,抵抗组织成员——那个护工出来将艾德华拽上车。汉斯和马克气急败坏地朝汽车开枪射击,欧力克技术娴熟,开车风驰电掣般远去。

汉斯汽车的轮胎被打爆,车身摇摇晃晃,根本无法追赶。汉斯气得脸色铁青,却又毫无办法。

艾德华斜靠在车里,闭着眼睛,吃力地喘息着问:“你们要带我去哪儿?”护工说:“艾德华先生,我们送您离开这里。”艾德华轻声地说:“我知道,你们也在惦记我的科研成果。”

欧力克说:“艾德华先生,您的科研成果对于我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只是不希望德国纳粹利用您的科研成果来满足他们的野心,用您的心血来引起战争,带来杀戮。”艾德华反问:“难道我一生热爱的事业是个错误吗?”欧力克说:“您没错,任何东西都可以造福人类,也可以给人类带来灾难和痛苦。”

艾德华声音微弱地问:“你们能让它造福人类吗?”

欧力克没有回答,艾德华感觉一阵晕眩,他的心脏像是无法承受负荷的发动机慢慢停止了跳动,眼前变得模糊了,身体在慢慢地僵硬,他支撑不住了。艾德华慢慢地脱下戒指,张着嘴大口地喘着。火车站的海关检查站到了,艾德华却永远闭上了眼睛。

门卫汇报说,汉斯来了,在领事馆大门口。无事不登三宝殿,鲁怀山知道汉斯此来不怀好意,他还是要会会这个刽子手。鲁怀山走出领事馆,汉斯一如既往地客客气气跟他打招呼。哪怕是假的,汉斯也要把“绅士”的礼节做到位。

鲁怀山说:“本来想请你进去喝一杯,只是你的身份不合适。如果你能扒了这身皮,那就没问题了。”汉斯说:“我的身份是我的荣耀,没有任何东西能和它相提并论。”鲁怀山说:“汉斯先生,有话直说吧。”汉斯说:“请稍等,让我想一想,这话应该从哪说起呢?”

鲁怀山说:“我想应该从詹姆斯说起。”汉斯遗憾地说:“看来他的演技很拙劣。”鲁怀山不客气地说:“相当拙劣,我实在不明白,你怎么会选择这样一个人呢?”汉斯说:“鲁先生,能跟我讲讲他那拙劣的演技吗?今天我带他来,也是为了解答他心中的疑问。”

鲁怀山说:“我想,这应该从他跟西蒙医生走进领事馆大门之前开始。詹姆斯先生,记得你在这里曾说过一句话,你说‘患者昏迷三天了,病情非常严重’。我当时就想,你怎么会知道艾德华先生已经昏迷三天了呢?所以从这句话之后,我产生了两个疑问,一是有人在隐蔽的地方偷偷监视艾德华先生,还有就是詹姆斯的身份有问题。我从西蒙医生那里打听你的情况,又当面问过你,你俩说的如出一辙,只有熟练背诵后,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汉斯说:“这些还不足以让您确定他的身份。”

鲁怀山说:“我假装胸口疼,让詹姆斯先生给我看看。如果他是医生,他应该先问我疼痛的感觉,而不是立刻让我去找西蒙医生。詹姆斯先生趁着夜里给艾德华先生做按摩,试图寻找什么,或者扒门听点什么,这些小伎俩我都没有必要说了。值得一提的是,他以拿药为借口回了医院。他的药包从进入医院,到从医院拿出来根本就没有动过。”詹姆斯望着鲁怀山,纳闷地问:“你在包里做了手脚?”

鲁怀山摇摇头说:“别说得那么难听,是留了点记号。这个时候,我已经很明确地断定你不是医生,你去医院的目的是通风报信。最有趣的是,你从医院出来后,居然劝我立刻送走艾德华先生,还替我想出了护送的办法。詹姆斯先生,现在说起这些,是不是有些可笑呢?”

汉斯拍着巴掌说:“精彩,真精彩。鲁先生,詹姆斯的演技确实拙劣了一点,但是我想,因为他碰上了您,如果换做是那只小雏鸟,结果不会是这样。”

鲁怀山说:“汉斯先生,我说过,小雏鸟总会长大的。如今,他已经是一只勇敢机智的山鹰了。”

汉斯说:“鲁先生,您就不怕詹姆斯对艾德华做点什么吗?”

鲁怀山说:“在我国领事馆里,他要是敢做什么,和他相关的人都脱不了干系。最主要的是,在你们没有达到目的之前,你们是不会伤害艾德华先生的。”

詹姆斯问:“鲁先生,既然您已经提前知道了一切,那您为什么还要按我说的去做呢?”

鲁怀山说:“因为只有按你说的去做,埋葬艾德华先生,才能让你们相信,我已经中计了。你们放松警惕了,我可以毫无顾忌地带着艾德华先生走出领事馆,而没有必要再动任何心思了。”汉斯心想,老山鹰就是老山鹰,果真不简单啊。鲁怀山又说,“汉斯先生,你派人进入我国领事馆,假冒身份,图谋不轨,这个罪名可不轻啊!”

汉斯走到鲁怀山面前,在他耳边轻声地说:“所有罪行的判定都有法可依,可法律建立在强权和枪炮之上,大大的中国,弱小的民族,不堪一击的军队,我想这一切都让您无能为力。”

汉斯说完,哈哈大笑着转身走了,詹姆斯和马克紧随其后。汉斯的话正戳中鲁怀山的心窝,想到遥远的祖国,他满心悲凉。

心情沮丧的鲁怀山回到办公室,想到艾德华的事儿便满心自责,普济州劝导说,人事已尽,天命难违。半晌,鲁怀山说:“济州,过了今天,还有两天就要闭关了,最后这个签证名额如果不用就作废了,能送出去一个是一个吧。我欠你一张签证,这回补上了。”

鲁怀山说着,从桌上拿起一个信封,告诉普济州,还有份公函,让他顺便拿给汉斯。普济州点点头,接过来信封和公函转身离开。鲁怀山开始慢慢收拾办公桌,他拿起妻子和孩子的合影凝视着,渐渐埋下了头,肩膀颤抖着……

艾德华的死,汉斯并不在意,他一心要找的是艾德华的科研成果。

马克说:“劫走他的一定是犹太抵抗组织的人,除了他们,谁还会有枪,谁还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呢?”汉斯问:“他临死前,会不会把他的科研成果交给犹太抵抗组织呢?”马克说:“我想有这个可能性,因为那是他一生的心血。”

汉斯又问:“犹太抵抗组织得到那个东西后,会怎么做呢?”马克说:“销毁或者送出去。”汉斯沉吟着说:“销毁太可惜了,我想他们一定会想办法送出去,并且需要一个能离开这里和绝对值得信任的人。算上今天,还有不到三天时间,盯紧海关检查站,检查一切即将离开这里的人。”

马克点了点头。这时,卫兵进来报告,普济州来了。汉斯让卫兵请普济州进来,他想,都这个时候了,普济州来想干什么?

普济州一见到汉斯,没有客套和寒暄,直接从怀里掏出罗莎的签证递给汉斯。汉斯接过签证看了看说:“看来这张签证没问题。”普济州说:“我想你可以放她了。”汉斯不解地说:“我一直想不明白,那个女人欺骗了你的情感,扰乱了你的生活,她让你痛苦,让你愤怒,让你像个傻瓜一样地疲于奔命,可你为什么还要帮助她呢?”普济州说:“因为我答应过她,一定会给她一张签证。”

汉斯皱着眉头问:“即使你被伤害得体无完肤?”普济州说:“你不明白,我们中国人讲究一言九鼎,言必信,行必果。”汉斯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好像已经理解了,老朋友,恭喜你如愿以偿,可是非常抱歉,她已经离开这里了。”汉斯递过签证说,“收起怀疑吧,到了这个时候,我还有必要欺骗你吗?老朋友,我们打个赌吧,不,是做个游戏,看谁能先找到她。要是你先找到她,她属于你;要是我先找到她,她属于我,好吗?我提醒你,过了圣诞节,海关关闭了,那她就只能属于我了,请抓紧时间吧。”

普济州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说:“这是我们副总领事给你的公函。”汉斯接过信撕开封皮,掏出公函,展开细读。读完后,汉斯沉默片刻,他让普济州等一会儿,他自己径直走了。

普济州不知道公函的内容,但是汉斯让他到集中营大门口接一个人。普济州站在那里,心情极为复杂,既激动,又慌张。集中营的大门缓缓打开,马克带着嘉丽走了出来。普济州高兴地看着嘉丽,嘉丽却扭头往集中营跑。普济州搞不懂嘉丽这是怎么了,忙大声喊她。嘉丽跑到集中营门口站住,普济州连忙跑过去,嘉丽捂住脸不让人看,她的身子颤抖着。

马克奇怪地问:“还等什么呢?难道不想离开吗?”普济州问马克公函里是什么内容,马克没理他,大步流星地走了。普济州柔声对嘉丽说:“嘉丽,不管你做错了什么,我都不怪你。”

嘉丽捂着脸、低着头说:“你来了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呢?我得打扮好了才能见你呀。”普济州慢慢拉开嘉丽的手,她的脸露了出来,满脸污垢,憔悴不堪。普济州心疼极了,紧紧地搂住她。汉斯站在窗边,对马克说:“盯住他们。”

普济州开着车说:“嘉丽,我们到家后,你先洗个澡,再换套干净衣裳,然后我们去吃饭。”嘉丽:“罗莎逃出去了。”普济州问:“你想吃点什么?”嘉丽又说:“罗莎真的逃出去了。”普济州像是没听见,继续说:“我们去吃顿大餐,给你好好解解馋。”

嘉丽说:“是我帮着罗莎逃出去的。我担心的是她虽然逃出去了,但是汉斯一定在全力搜捕她,她很有可能再被抓住。济州,我们应该把她接回来。”普济州安慰说:“嘉丽,她已经有签证了,等我们吃完饭就去找她。”嘉丽不肯,她坚持要立刻去找罗莎,她的心挂念着罗莎和她的孩子。

风琴声悠扬地传来,欧力克走进一座教堂,他耳边响着艾德华临终的遗言:“我的科研成果极为重要,甚至会影响战争,绝不能落入德国纳粹的手里。本来我应该让它成为永远的秘密,可我又希望它能为人类造福。”

欧力克走到神父面前,和神父握手,他手上戴着艾德华的戒指。神父望着戒指沉思片刻,他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欧力克紧随其后。艾德华的声音再度在欧力克耳边响起:“你们拿到它以后,一定要想办法把它带到国外去,如果带不出去,就毁掉它。”

普济州和嘉丽来到罗莎家,怎么敲门都没人应,普济州想着,罗莎死里逃生,是不可能回来的。嘉丽不甘心,想等一等,也许等等,她就回来了。

郊外的小木屋内,大卫的尸体躺在地上,欧力克、罗莎悲戚地站在一旁。欧力克说:“我们的人在集中营外面的垃圾堆里找到了大卫,但是没有找到蕾贝卡,我们去把他埋了吧。”罗莎不愿意,欧力克望着罗莎说,“这里很安全,会有人给你送吃的,你一定要把孩子照顾好,我想这也是大卫最大的心愿。我要去办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不能照顾你了。”罗莎点点头,欧力克走后,她痴痴地望着大卫,相爱的人,无论生还是死,灵魂总是相伴相吸。

等到了夜里,还不见罗莎回来,嘉丽和普济州才回了家。他们走进屋里,普济州刚一开灯,就愣住了。欧力克站在窗前,窗帘遮挡着,欧力克说:“普先生,恕我冒昧,时间紧迫,我没有更安全的办法见到你了。艾德华先生临走前,说出了科研成果的下落,我已经把那份科研成果拿到手了,只是我们没有办法把它送出去,只能靠你了。”

普济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欧力克接着说,“这份科研成果非常重要,要是德国纳粹得到它,将会是人类的一场灾难。”普济州再次拒绝,欧力克心想,也许只能毁掉它了。说完这些,欧力克提及大卫,他对普济州说:“大卫是罗莎的男人,他在进集中营之前,知道自己未必能留着命出来。他说,如果他死了,要我把他的话转达给你。大卫说,请你千万不要怪罪罗莎,罗莎是个善良的女人,她曾经多次拒绝欺骗,所有的欺骗都是他逼着罗莎做的。为了这件事,大卫一直受到良心的责备,他为了弥补过错,曾经暗中帮着你护送纳加.史迪尔先生和约纳斯.克庞贝先生。普先生,你能原谅他吗?”

嘉丽毫不犹豫地插嘴说:“能,我们能原谅他,包括罗莎。”欧力克笑了,普济州告诉欧力克,罗莎已经拥有签证了。

欧力克说:“普先生,罗莎现在很好,很安全,只是如果你们去找她,那很可能暴露她的踪迹。”

普济州说:“我会想办法的,请你放心。”

欧力克说:“普先生,我替大卫谢谢你。你们外交人员有自己做事的准则,我不好强求;如果可能的话,罗莎可以把那份科研成果带出奥地利。”普济州依然没有答应,他只答应会把罗莎安全地送上国际列车。对欧力克来讲,有普济州这句话就足够了,他打开门走了出去。

欧力克刚走出普济州家,前面立刻出现两个人影,欧力克转身要走,后面又出现两个人影,欧力克保持冷静,他猛地拔出枪想射击。可是,德国便衣警察先开枪了,欧力克中弹倒地。普济州听到枪声惊呆了,他没有出门去瞧,他知道欧力克可能被枪杀了。

第二早晨,普济州和嘉丽吃完早饭刚走出家门,就被汉斯堵住。汉斯说:“老朋友,听说昨天夜里你家门前发生了命案,没吓到你吧?我听说死的那个人是从你家里出来的,这是真的吗?”普济州说:“你有话就直说吧,不用绕圈子了。”

汉斯说:“老朋友,经过核实,那个人是犹太抵抗组织的人。你应该清楚,犹太抵抗组织是我们德国人的敌人,我们的敌人在你家里,看来你应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普济州说:“汉斯先生,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那个人。”

汉斯说:“看来只有上帝才知道你说的话是否真实。可我知道,你们见面了,聊天了,我想你们应该是朋友。”普济州说:“我都说了,我不认识他,你还想怎么样?”汉斯说:“把他告诉你的一切都告诉我,包括有关那个科研成果的事,那样的话,我会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普济州说:“汉斯先生,你说的科研成果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这不在我的职责范畴。”汉斯说:“好吧,外交官私通犹太抵抗组织,这是我们决不能容忍的。老朋友,收拾好行李,准备被驱逐出境吧。”

普济州说:“那你需要抓紧时间,最好在两天之内。我真希望回到家乡去,不用再看到你这副嘴脸。我要是走了,你什么都得不到。”普济州说着,和嘉丽上了车,快速离去。

普济州决定直接去找罗莎,现在有了签证,他们应该不会轻举妄动。虽然这样没百分百的把握,可除此之外已经别无他法,无路可退了。

嘉丽坐在车里,望着窗外,乐声传来,一群圣诞老人走来挡住去路。普济州停住车望着,嘉丽眼睛一亮,她想出办法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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