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间,风云变色,电闪雷鸣狂风怒吼。云雾之中,似有仙人怒斥:“大胆!”
一道紫雷从天而降,击碎了两个人之间的对峙。常荆山单膝跪地,整个人急速后退,大刀在地面拖出一道深深的沟壑。薛秀成则是直接飞出,浑如落叶浮萍被风吹荡,最后落在地上,却是强制站稳了身形。
常荆山仰天大笑,看向那个坚持站立实则五内俱焚的蜀凉王,他厉声道:“薛秀成,可敢去海上与我一战!”
薛秀成吐出一口黑血,闷声道:“战个鬼!把你老婆叫过来倒是可以一战。”
常荆山皱了皱眉,身形一掠,已经朝海边飞去。薛秀成冷笑一声,随即跟上。
海浪滔天,这一夜,东海之水如同沸腾一般,天翻地覆,地覆天翻。
这一夜,终南山冯彦庄、剑仙王待春、谪仙人陈抟、大周皇帝轩辕靖、公羊先生左公羊、喜欢独坐喝酒的跛脚老头、归隐林泉的道士吕七进、女子武林盟主玉青禾、昆仑山老槐树下听风老叟、万鬼窟闭关修行的骑鹿美人楼宗仆……无一不面东而立,感受那一场声势浩大的巅峰对决。
刀客常荆山、蜀凉王薛秀成,一个是入了天门的天下第三,一个是身手重伤的上清伪境。两个人在东海上的一番打斗,足以用“惊天动地”来形容。
……
当薛秀成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到了暗蓝色的苍穹,浪涛之声回荡不绝,他轻轻一笑,带着些许凄凉的意味:“看来这一次,我的运气依旧不怎么好。”
刀客常荆山在他三丈之外,盘膝调息。薛秀成艰难站起身,没去理会这个同样运气不好的刀客,而是看向一望无垠的大海。
常荆山缓缓睁开眼睛,平淡道:“看来还没死。”
薛秀成一头黑发散乱,海风吹过,更显凌乱,他目不斜视:“看来你的眼睛不瞎。”
常荆山冷笑道:“没死,也快了。”
薛秀成“哦?”了一声,闷声不语。
常荆山也站起了身,说道:“如今已经跌境出上清,一个上阴伪境的蜀凉王,如何抵挡层出不穷的暗杀呢?”
薛秀成笑了笑,这个时候,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常荆山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蜀凉王,微笑道:“你真是个有趣的人。”
薛秀成轻声道:“一切皆是拜你所赐,你倒是得意的很啊?”
常荆山笑而不语,看向那波涛汹涌的大海,问道:“用跌境出上清的代价,与我常荆山打成平手,值得?”
薛秀成冷笑不语。
常荆山继续道:“可惜了,不过也是你自找的。不在汉中当你的蜀凉王,却偏偏跑到这吴越之地……”
“你的话很多啊?”
常荆山笑了笑,“在我心情不错的时候,话自然就多了些。”
“心情不错?”薛秀成挑了挑剑眉,看向他腰间的那一柄长刀,那一柄已经断了的长刀,被他强行用气机牵引保持吻合。
常荆山微微叹息一声,轻声道:“你眼力不错,此刀已断。”
薛秀成更正道:“不是我眼力不错,而是这刀本来就是我夹断的。”
常荆山眼神平静,点头道:“不错,是你用两指之力,夹断了我的佩刀……佩刀已断,我也该走出括苍山了。”
薛秀成朗声一笑,不再言语,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回走。
常荆山握住了刀柄,跟在他的身后。谁能断了他的佩刀,他便甘愿为其马前卒,这是他在梦中与仙人的约定。
……
一个头戴纱笠的年轻男子走入了镇上的客栈,向店小二要了一叠炒青菜,一壶清茶,一碗白米饭。男子身上衣衫绣着金线麒麟,华丽异常,店伙计瞧上一眼,便知道那衣衫价值不菲,虽见这人点菜不多,却也着实殷勤。
那男子看着窗外风景,在店小二端来茶饭的时候,他轻声问道:“不知道贵店最近有没有住进什么气度不凡的客人?”说着在桌面上推出了一个金锭子。
那店小二眼中一亮,拿起锭子在手上掂了掂,低声笑道:“最近有个爷带着几位天仙似的美人,就住在小店。”
那男子闻言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小二见他不再过问,忙满口道谢地走开了。
男子头戴纱笠,面目在黑纱遮挡下,看不清楚,不过身量倒是很纤弱,穿着男子宽大的外衫,显得有些弱不禁风。
忽听一个呼哨,男子抬头看向楼上,有个俊美的少年趴在栏杆上正笑眯眯望着自己。那少年走下了楼梯,坐在他对面,笑问道:“不知大哥从哪里来啊?”
男子举杯喝了一口茶水,沉声道:“从林州而来。”
正是楼阿川的少年点了点头,说道:“林州有个将军叫陈中原,我很是仰慕啊。”
那男子似乎笑了笑,言语不再那么生冷:“难道你不知道,林州还有一个吴越王么?”
楼阿川嘿嘿一笑:“吴越王日理万机,岂是我等蚁民能瞻仰得起的?”
男子不再说话,悠悠然喝了一口茶,继续看向窗外。
楼阿川也看向窗外,笑问:“你看什么呢?”
男子依旧不说话。
楼阿川丝毫没有扰人清净的觉悟,继续嬉皮笑脸地问道:“尊驾贵姓啊?”
男子从新看向少年,忽然一笑,说道:“你不是女子。”
楼阿川无奈抱了抱拳:“眼力不错,眼力不错!”
“我叫南宫扇。”
楼阿川拧了拧俊秀的眉毛,“南宫扇?阁下倒是与那天下第一美人重了名。”
话音刚落,一条软丝娟轻飘飘朝着男子头上的纱笠掠过去,随即往上一挑,便将那纱笠挑了起来,放在桌子上。
楼阿川眼前一亮,有瞬间的惊愕,眼前的这个人,简直比楼宗仆还要美上几分。楼宗仆脸上有英气,这个人虽然也是一袭男装,却是弱柳扶风之姿,叫人一见便知是个女子,还是个绝美的女子。
挥出丝娟挑下南宫扇纱笠的苏青走下楼,看着这个神色平静的美人,轻声说道:“南宫姑娘怎么有闲情逸致,来这括苍山一带游历踏青?”
南宫扇抬起头,看向眼前清冷的美人,说道:“你长得很美,只是太冷了,叫男人不敢亲近。”
苏青呵呵一笑:“南宫姑娘谬赞了,至于冷不冷的,苏青不介意,因为我从来也不愿叫男人亲近。”
南宫扇笑了笑,听出了她语气中的讥讽意味,于是问道:“从来不愿么?不知道蜀凉王薛秀成又是如何呢?”
苏青皱了皱眉,想起那晚情形,于是带着怨气道:“薛秀成算不得男人……”
一句话说完,南宫扇固然是一惊,连楼阿川都目瞪口呆,忍不住出言提醒道:“苏姐姐,这话有点过了啊……”
苏青冷哼一声,不理会楼阿川,而是盯着南宫扇的绝美脸庞,说道:“不知南宫姑娘有何贵干啊?”
南宫扇笑了:“没什么事,你适才也说了,我不过是闲着无聊来此踏青赏春而已。无意间遇见了川九宗的宗主,当真幸会!”
门外有个声音笑道:“南宫姑娘当真的闲情逸致!”
南宫扇看向门外,有两人衣衫狼狈,一前一后走进了店门。前者气度惊人,却是披头散发,一身长衫血迹斑斑,连面目上都遗留些许污血。后者腰悬一柄断刀,面目黝黑,气势凌人。
苏青“呦”了一声,笑道:“还没死呢?”
薛秀成瞪了苏青一眼,没好气道:“迟早叫你知道我是不是男人。”
苏青闻言,抓住手上丝娟就要教训这家伙,却没想到被那佩刀的天下第三给拦下了。
苏青的手举在空中,被那人拿捏住,竟然丝毫脱不开,她不由得面目通红,跺脚道:“薛秀成,你等着!”
薛秀成咳嗽一声,对常荆山笑道:“是川九宗的苏青,快放手,这娘们不好惹。”
常荆山皱了皱眉,随即放手道:“原来是苏宗主,久仰久仰!”
苏青冷哼一声,眯眼道:“什么天下第三,跟那臭道士一个德行!”
常荆山一笑置之,也不理会。薛秀成笑道:“什么一个德行?这位明显比那道士更厚颜无耻好不好?”
苏青嗤笑:“厚颜无耻?”自然是说论厚颜无耻,世上似乎没谁能比得过蜀凉王薛秀成。
薛秀成不再与她插科打诨,而是看向女扮男装的南宫扇,啧啧道:“怪道是天下第一的美人!不错不错!”随即对楼阿川笑道:“快招待好南宫姑娘,这一位可是以后的吴越王妃。”说着便转身想要上楼。
南宫扇愣在当场,她握紧了拳头,“不错”?她从林州来此,就听到了薛秀成的一句“不错”么?南宫扇忽然笑了笑,觉得很可笑。
薛秀成并没有理会这个天下第一的美人,而是对苏青笑道:“劳烦扶我一把。”
苏青冷哼一声,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淡然道:“有本事跟人打架,没本事上楼么?”
薛秀成无奈低声道:“小点声行不行?”
苏青没好气道:“轩辕靖、左公羊、冯彦庄、陈抟……谁不知道你在东海上与这天下第三打了一架?如今谁不知道你已经跌出了上清境?还想瞒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