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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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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城西,土地庙。

一个人,提前到了,等在那里,似乎每一瞬间都是煎熬。

“妹妹早到了。”一个声音悠然飘进屋内,随后是衣裙摩挲的声音,还有那细微的脚步声。

“兰姐也早了。”没有回头,却已经知道人站在了身后,火光冉冉,佛前的长明灯被点燃,昏黄的灯光给两张同样苍白的脸些许血色的假象。

再等等,废弃的土地庙没有任何声响,雪兰才开口,“妹妹一人前来?”

“姐姐不也是。”两个人同时轻笑。

“谢谢。”

“为何?”

“谢谢你还肯相信我。”

绫罗终于转过头,看那张秀美的脸与记忆重叠。没变啊,兰姐仍然那样,浅笑低眉,气质柔和,她朝着自己的笑,一如多年之前,恬静柔美。

“不,我只是好奇,兰姐找我还会有何事?”

可是她却变了,三年时间,她失去的不仅仅是一双腿。她不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将军,不再是那个固执偏颇的绫罗,不再是那个永远只想跟在他们身后的妹妹,他们丢下了她,甚至连头不肯回一下。

不过,没有关系,她可以活得很好,即便是没有双腿,即便是成为死人,她也可以安然的活在这个世上。这个俗世,谁没了谁都可以活。

绫罗努力的告诉自己,努力的回忆锏的容颜,努力的反复他今晨的话语,他告诉她,他爱她。是的,没有他们,她不但活的很好,还找到了一个真正爱自己的人。

仿佛这样,绫罗就找到了,朝兰姐微笑的勇气。

雪兰看见绫罗的微笑,却觉得莫名的忧伤,她叹了一口气,说道,“三年前……”

“三年前绫罗要谢谢兰姐留绫罗一条命。”绫罗急切的打断她,害怕她用这样的神情提起三年前,她的痛她的恨,她不要就这样轻易的原谅。

即使知道,兰姐在流放自己之时就派人暗中保护,即使知道,在自己与锏遇险时老李的突然出现也是兰姐的有意安排,就连自己能安然活到现在,也有兰姐的暗暗操控,她仍然不想就这样原谅。

老李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兰妃让我们跟着你,永远跟着你。

凭什么?!她凭什么这样,在说出那么狠心的话做出那么绝情的事之后,还这样隐于幕后,这算什么?!不是她说的,让自己永远的离开。

不恨啊,真的不能恨,她是兰姐,那个她一睁眼便已经陪伴自己身边的兰姐,那个一同乞讨一同挨骂抱着她唱歌的兰姐,那个不会武功却决然挡在自己面前为自己挨下致命一刀的兰姐,那个……兰姐。

“你告诉我,你跟我说实话,当年……到底为何要那样做?”她终是放弃了,只需兰姐出现在她面前,对着她温柔的笑,她便不能恨不能痛了,只是放软了语气,哀求她告诉自己真相。

也许她信过,兰姐真的是为了鱼鸢而放逐自己,可是她不信,狠下心兰姐还会关心她的生死,顾念她的生活。

兰姐笑,一直看着她笑,她不知道她的笑有一种魔力,让她缴械投降。

“以前的事已经过去了,你不想听,我也不想说。”

“那你就告诉我,你现在找我有什么事?!”在她面前,她还是那个绫罗,像个孩子,冲动易怒,“你不会是来警告我,离血皇远些?难道还不够远吗?”

雪兰看她,眼睛在灯光中摇曳,然后,缓缓的摇头。

不是?!绫罗的脸上爬上惊异。

“我是想跟你说,不要答应血皇的要求,就算我求你。”

绫罗不懂。

“雪兰,你让我太伤心了。”清清冷冷的声音在黑夜中乍起,两人同时惊恐的顺着声音望去,又看见那一袭白衣,那苍白脸色,那白色大氅在黑暗中竟泛着光。

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你……”雪兰的脸色迅速灰败,瞪着立在门外的鱼鸢,瞪着他淡淡的神色,却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明明已经下了*,亲眼看他服下,等他睡熟了才出来夜会绫罗。

仿佛猜到她在想些什么,鱼鸢替她解疑,“我自己的药,我自己最清楚。”没有谁能控制他,即便是她,雪兰也不可以。

原来如此 。雪兰的脸色开始恢复正常,她怎么能以为一粒小小的*就可以束缚他,这些都是他教她的。,也许他事先吃了解药,也许他根本没有服下,总之他活生生的站在这里,而且听到了她们全部的对话。

鱼鸢的阳光掠过雪兰,停留在绫罗身上,绫罗只觉得自己被这目光穿透,钉在了椅背上一动不能动。然后,他的目光扫过她的脸,顺着脖子往下,在那双腿上来回一圈之后又重新回到她的脸上。

他的眼神总是深沉的显露不出任何情绪,他只是走进来,停在绫罗面前,俯下身,把手放在那双腿上。那是双已经没有知觉的腿,绫罗却好像能感觉出他施加的压力,他看着她,看着她,终究是什么也没问。

其实,把人心玩弄于手掌的血皇怎么会不明白,谁对她做了这一切,又是谁把绫罗从他身边带走,只是一切已成定局,多说无益。

“雪兰,你觉得我会提什么要求呢?”鱼鸢望着绫罗,却是和站在身后的雪兰说。

绫罗只能这样傻傻的和他对望,甚至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他的脸色还是一样的苍白,不知病好些了没有,她唯一记得的便是那次天夜宫中,他向她诉说抱负,那抹奇异的红停留在脸上,印刻在她心里。

“皇,臣妾恳求您放过绫罗。”雪兰咬咬唇,慢慢矮下身去,双膝点地,低下头颅。

绫罗吃惊的看着雪兰的动作,却对她的言语困惑,她不明白,他们之间在打什么哑谜。

鱼鸢却不看雪兰,只是盯着绫罗的眼,手从腿上拿开,托着她的下巴,不让她去看雪兰。

“放过?绫罗你说,我对你不好吗?”

怎么能说不好?在众多乞儿中,他独独选中她,给予权势地位甚至是那虚无缥缈的爱情梦想,他给了她世人穷尽一生想要追求而不得的东西。

“如果我要给你后位呢?”

安静,死一样的安静。

鱼鸢仍维持着那样的动作,脸是沉寂千年的湖水,没有任何波澜,而绫罗瞪大眼睛望他,彻底从回忆和现实的虚幻中惊醒,跪在一旁的雪兰也倏然抬起头,可是她看见鱼鸢望向绫罗的神情,所有力气在瞬间抽离,瘫在原地。

这该是多大一块石头,砸向湖中,掀起的竟是惊涛骇浪。

后位?这是绫罗这辈子想也不敢想的奢望,那时觉得被鱼鸢回望一眼都已经是痴念,又怎么能妄想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

他是兰姐的,她一直是如此认为的,当他再次对她伸出手来时,她要怎么拒绝,这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

“绫罗……绫罗……”兰姐虚弱的呼唤,她知道鱼鸢是认真的,只要能得到云川,代价是什么他都不会在意,这个执念如魔的男人,他真的会这么做的!

动摇闪烁在她的眼里,此刻的绫罗满眼都是这张脸,她痴痴偷望了二十年的脸,他告诉她,以后可以一直望着他,这该死多么大的诱惑啊!她想点头,毫不犹豫的点头,一补多年前的遗憾,把手永远放在他手中。

“绫罗!”一个急躁的声音突然闯入,一晃而入的身影向她奔来,只是几步之后又突然停下,手紧紧握成拳,满脸慌张。

锏?!一身夜行打扮,显然是听到鱼鸢的话才匆忙闯入。

“今晚还真是热闹。”鱼鸢看看锏,似笑非笑的说道。

是够热闹的,绫罗觉得此时的自己已经像团乱麻,鱼鸢给予的震撼还没有消退,锏又突然这样一副打扮出现,而兰姐更跪坐在那里,用凄切的眼神看她。她知道自己需要做出一个决定,而这个决定关系三个人的命运。

三个人都望着她,看她点头还是摇头,她不敢轻易动,脖子僵在那里。她应该摇头的,她知道,可是头却无法动。真的不动心吗?不,那只能欺骗别人却无法蒙骗自己。二十年的痴望,一夕可以成为现实,只需要她点点头而已。鱼鸢是一个深埋在她心底的刺,平日里看不见,稍一拨动,却痛得掉泪。

绫罗把眼重新转回鱼鸢的脸上,这张脸哦,没有锏的倾国倾城,却是她心底不能触碰的禁忌,不能忘,不敢忘,他一直在那,一直在。丁罗说过,她爱鱼鸢,现在如同魔咒,一直在脑中回响。

看着绫罗的眼神胶着在那个男人脸上,锏发现自己害怕的发抖,一颗心高悬,连声音都在颤抖。

“绫……罗……”他是真的爱她,以生命在爱她,他不知道以前怎么会想过放弃绫罗,如果他真的放弃了她,他一定会死掉。幸亏没有,所以他还能安然活着,如果现在她放弃了,他要怎么办?所以不要,千万不要!

可是他说不出来,只能反复低吟她的名字,仿佛这样她就能在看他一眼,如同往日般专注。

“绫罗,你不要相信,他不过是要你放弃君城罢了!”雪兰心一横,把话挑明,即便是与血皇为敌,她也杠上了。

“哦,是吗?”鱼鸢对于雪兰的威胁并不以为意,反而抬高绫罗的下巴,倾身想印上去,“她的话,你还信吗?”

一点一点,两个人的唇瓣越靠越近,身后两个人的脸色却越来越白,锏想要冲过去扯开两人,却无法挪动身形,这是她的选择,拉开了人,能拉开心吗?

“我相信。”清晰的三个字,犹如一根针,轻轻一扎,便泄了这迫人的压力。

锏闭上的眼倏然睁开,带着狂喜与震惊,地上的雪兰从地上起身,有些手足无措,最是那鱼鸢,平静的脸终是起了波澜,带着不可置信。

绫罗手一动,带着轮椅滑出他的掌握,眼神变得清晰,看着锏的眼扬着温和的笑,“我相信兰姐说的。”

他如此对她,不过是为了君城,为了云川,为了他的野心。她太了解鱼鸢了,这个看似虚弱无害的男人,心却如同冰一样冷石一样硬。他不懂情爱,不懂温情,所有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仅仅是工具。这一切在他对她许下江山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现在又怎么会看不破呢?

所以,刚刚在他的脸俯下来时,她在他的眼里,没有看到自己。鱼鸢的眼里,不会有任何人的存在。

我爱你。锏的承诺醍醐灌顶,彻底浇灭了鱼鸢燃起的魔障,这个把自己放在眼里的男人才是爱她的,而她,绫罗看看从未穿过的夜行衣,看看他眼里的紧张,她也爱他。

“而且,一个君城不值得显国的后位,你还想要什么?”绫罗的车缓缓向锏驶去,她的余光瞄向雪兰,她站在了血皇的身后。

终究是站在了不同的地方,可是却又一根线,始终牵挂着两人,她们都知道血皇想要的是什么。爱上那个冰一样的男人,一定很辛苦,大家就各自努力了。回身,和雪兰的目光相碰,绫罗默默说着,知道兰姐一定能够听见。

“你还肯给吗?”鱼鸢缓过神来,明确了各自的立场。

他要的,是绫罗怀中的那根竹哨,血皇当然清楚这跟竹哨代表着什么,暗杀,情报,所有狼军干不了的事,它都能干,掌握了它,就是控制了云川的暗流,天下霸业,何愁不成?

“我已是昭国陵王王妃。”手,牵上锏的,牢牢的交握,表明自己的态度。她怎么会把力量拱手让与敌人。

是的,他们已经成为敌人。

“是吗?那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可谈的了?”没有凶神恶煞气急败坏,可是这句话从血皇口里说出来,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变了脸。

不是朋友便是敌人,对付敌人,只有一条路可走。其实,他是有些可惜的,都是自己一手栽培起来的力量,今日竟要一手毁灭,不过,也好过把它便宜了别人。

“你想干什么?!”锏突然挺身而出,挡在绫罗面前,面对血皇,气势竟然一点不输。

鱼鸢挑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这种无权无势的小皇子,还不够格和他说话。

面对他明显的蔑视,锏怒气一起,突然两根手指放在唇边,一声嘹亮的哨响骤起。

当他是傻瓜吗?这个时候当然是带了伏兵,只有绫罗才被旧情迷魂了脑子,竟然独自赴约。

哦?!有意思。鱼鸢转头,认真看看这个有些生嫩的小子,看来绫罗的眼光也不算太差劲。

伏兵没有像锏预想的那样冲进来护驾,只听黑夜中几声闷响,一切又变得安静。锏开始变得有些不安,绫罗的脸色也变得凝重。锏怎么可能是血皇的对手,他带的可是二十四骑。

“你确定可以杀的了我吗?”连她自己都不确定可以逃过这一劫,从鱼鸢踏进这里的这一刻开始,就不准备让她单独离去,要不变成他的傀儡皇后,要不变成死人。

“可以试试。”他习惯性的揽住旁边雪兰的腰,其实真的没想过与绫罗有这样生死相对的一天,他一直以为她不过是一个仰望着自己的小女孩,原来,女孩也有长大的一天。

锏握住她的手紧了紧,绫罗抬头,看见锏在紧张间挤出一个微笑,难看的微笑,却瞬间触动了她的心,她知道,他想安慰她,告诉她不怕,有他在这里。就如同那个大雨之日,他一遍一遍对她微笑一样,一直有他在身边。

“你!”就在绫罗和锏相互对视的时候,一声惊呼突然想起,伴随着刀剑刺入血肉的闷哼声,一道身影倒入鱼鸢怀里。

鲜血顺着刀柄流满了双手,鱼鸢的脸色赫然大变,却不敢动她不断冒血的伤口。

“兰姐。”绫罗不敢相信,又见她的鲜血,竟是这般触目惊心,可是身子被锏死死压在,不让她冲过去。

“你疯了!你还怀着孩子!”鱼鸢大吼,绫罗这辈子没见过这样的鱼鸢,他双目赤红,几乎肝胆俱裂。

雪兰在他怀中,感受着他的发抖,觉得伤口好像没有那么疼了,力气却随着血液缓缓的流逝,只是扯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我不要孩子,我要绫罗。”

叮!最后一层防备彻底碎裂,泪水汹涌而下,她相信,真的相信,兰姐是爱她的。

“疯子!”撂下这句话,鱼鸢抱起雪兰旋风似的离开,再也顾不得庙内的两个人。事情发展的太快,锏环顾四周,竟然有些不真实的感觉,除了一地淋漓的鲜血和身旁那个埋首痛哭的人。

“我刚才好笑看见兰姐笑了。”呜鸣中含混不清的这句话,让锏蹲下身子听她说话,“她一定还是有些高兴的,能在鱼鸢的心底赢得小小的一点爱意。”

兰姐是为了救他们,还是在赌?能化掉千年的坚冰,真的很不容易。

“所以说,别哭了。”锏拍拍她的头,却不明白她哭,是因为兰姐还是那个兰姐。

无论她是不是因为嫉妒而毁掉她的双腿,她仍是那个可以为绫罗舍掉性命的兰姐,这就够了,那个死死缠绕在心底的结已经解开,只要兰姐还爱她。

也许在她的生命中,鱼鸢和锏都可以成为过去,只有兰姐是她永远也无法放弃的执念。她就是她的母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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