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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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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藏了一个,等待修复的西洋钟。

1.

清园购买任务圆满完成后,宁瑶的情绪高涨很多,整个人非常自信也非常满足。早先决定离开家独自跑出来找工作,说心里不忐忑当然是假的,一个年轻女孩子离开家庭的温室闯荡进陌生的地方,多少会让人觉得害怕,但是在这些担心与慌乱中,总还是会有一些好事发生的。

比如工作氛围不错的有二工作室,比如……那个仿佛远离尘世的闻人拍卖行。

她一走进办公室,陆秘立刻笑嘻嘻地迎上来,告诉她:“宁瑶,恭喜你转正了。沈总让你去一趟他办公室。”

宁瑶一愣,不是吧,还真的转正了?

她敲门走进沈南朝的办公室,里面一室恬静,连鱼缸里的金鱼都静止不动,好一个悠闲的下午。

再走进去一些,就看到桌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甜食,而沈南朝正靠在窗边的摇椅里,身上穿好闲散的白衬衫,扣子七七八八,下半身是松垮的牛仔裤,鞋子也没穿,就那么随意的靠在摇椅里,枕着手看《三国志》。见宁瑶进来了,他把书塞给旁边的有二,唇角一歪,起身给她倒了杯牛奶。

“宁瑶,转正了,开心吗?”沈南朝看起来心情不错,倒完牛奶,又赤着脚走向冰箱,拿了块蛋糕放在她面前,“对了,你要做闻人助理的事,你知道了吧?去了闻人身边要温柔一点,耐心一点,多陪陪他,多跟他说话。这么多年来他都是一个人,应该很寂寞吧。”

原来是因为闻人淮才给她转正的啊,看来上司和闻人淮的关系是真的很好。宁瑶低头喝了口牛奶,好甜,又吃了口蛋糕,也好甜……上司真是对甜食喜欢得不能再喜欢了,不过无忧无虑、天真无邪的甜食形象,倒是挺符合他的。

“怎么,不想去?”见她不说话,沈南朝轻轻挑眉。

她当然是想去的,只是那个人身上太多秘密。她摇摇头,说:“能为公司效劳我当然很乐意,只是我还不太了解闻人先生,担心合作的过程中会出现什么问题,就像上次那样。如果方便的话,沈总可以再给我讲讲闻人先生的事情吗?比如,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出入都有保镖?”

沈南朝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认真道:“没人了解他。你只要记住,不要突然接近他,不要跟他聊工作以外的事情,不要告诉他这个世界的正常人是怎样生活的,这就够了。”

还有……他突然眯起眼眸,有些探究地看向她:“你之前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诶?”

沈南朝忽然起身,凑近她仔细打量了她一会儿,然后摸着下巴,喃喃道:“没化妆,但是也算很漂亮。不过闻人那家伙就是个耳根清净的老僧,根本不关心女人,那么到底是为什么,他竟然破天荒同意你了……”

一直不接近女人的那个家伙,居然没耍赖留下了宁瑶……

沉思了一会儿,他露出一个笑容,“记得每周给我做工作汇报。我对他最近在做的事情很好奇,神神秘秘的,肯定有问题。”

神神秘秘的事?宁瑶想起那天在清园看到的情景,试探地问道:“闻人先生好像在找一件重要的东西,沈总知道是什么吗?”

沈南朝想了想,道:“他在找东西?有可能是那个……除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古董,他一直在找的,应该只有他爷爷留给他的翡翠玉佩了。”

原来是爷爷的东西,宁瑶笑了:“那他跟他爷爷的关系一定很好。”

沈南朝若有所思的叹了口气,“是啊,因为是遗物。”

宁瑶一怔,想到闻人淮在找那个翡翠时认真的神情,不由得心里有些惋惜。

就算漠然如他,心里一定也有这样柔软而不可触碰的地方吧。

清园内。

窗外是绿荫静谧,而老宅里,原本陈旧古老的一切,如今已整洁一新。所有帘子和地毯都换了新的,每一样东西都在它该在的位置,只是两旁的窗子被关得死死的,光线有些暗淡。陈经理满意地打量了一圈,没有一丝怠慢——毕竟,有新主人要住进来了。

二楼的书房内非常安静,闻人淮坐在红木椅上,侧影修长如雕刻,他双手戴着天鹅绒手套,低眉看着手中积满灰尘的白釉瓷瓶。

陈经理敲门进来:“先生,宅子已经清理好了。关于那块翡翠被倒卖的事,古董商会那边已经有了一点眉目,那边的人提出想跟您视频会议,我知道您只接受电话会议,已经回绝了。”

几年前,闻人拍卖行的横空出世,让自家先生成了古董商会成立至今最为年轻的会长。又因为先生一向低调,各古董商在惊叹闻人家神秘势力时,纷纷想出各种借口想要接近先生。可惜,一切有目的的接近都是徒劳。

他轻点头,声色如水:“翡翠的事,让他们调查的时候小心谨慎一点,不要打草惊蛇。”

陈经理轻声回:“我明白。”

说完,陈经理一抬眸,看到工作台上多了几张奇怪的照片,仔细一看,竟是上次老馆长提到的临城钟表展上展出的钟表细节图。

“先生什么时候去了临城的展览?”

“我出没出过门,难道您不知道吗?”他挑了眉,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极轻极轻的笑意,“我已经很多年没看过展览了。”

陈经理没再说话,往年的各地博物馆的展览,其实都是有安排的,每次博物馆都会特意在夜间闭馆,让闻人淮独自观赏。但后来,闻人淮觉得太给馆长添麻烦,也就不再让陈经理这么做了。

距离他上一次看展览,确实已经有些时间了。

闻人淮说:“照片是宁小姐拍的,作为助理,她很合格。”

陈经理想了想,道:“关于这件事,宁小姐那边我已经和沈小爷谈好合同了,只是……您要不要再重新考虑一下?”

“就是她了。”他把玩着瓷瓶,低沉的嗓音没有一丝起伏,“你也看到了,她不笨。我只是需要一个助理而已,至于她到底是一个普通的白釉……”纤长的手轻轻翻过瓷瓶,看到瓶底的花纹,他的眸中闪过一丝清冷的笑意,“还是北宋的汝窑,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

陈经理了然,低眉道:“原来之前买园子,先生是故意在考验她?这可是您第一次雇外人在身边,宁小姐的背景虽然没什么问题,但她为人处世似乎总有点儿出人意料,您确定要冒险吗?万一……”

他将手中的白釉瓷瓶放进盒子里,声音清淡却不容拒绝,“照我说的做吧。”

2.

刚进五月初的夏季,还是微风落花叶的好天气。清园内,院子里落英缤纷。宁瑶拿着行李,踏着夏季的第一场微雨来到了这里。

今天是她正式成为闻人淮助理的日子。

老宅内,茶香四溢,幽静如风,这里已经被重新打扫过,只是四周的窗帘都拉得禁闭,让人觉得有些压迫。客厅的一座老式落地钟缓慢的走着,时间似乎都在这样沉默的气氛里慢了下来。她放下行李,环视老宅的期间,陈经理从客厅后走出来。

“来了?”拐杖停在她面前,依旧是打量的气势。

宁瑶不在意的笑了笑,眼睛不安分的扫了眼老宅内:“请问,我住哪里?”

陈经理用拐杖指了指客厅角落的一间房。最后严肃的咳了咳,告诉她,闻人淮派给她的第一个工作,就是把老主人藏在清园里的古董找出来,尤其是一块名叫“白羽”的翡翠。

这件事是最重要的。

宁瑶答应下来,自觉地搬好行李,整理好后,她站在窗外远眺风景。这里远山近水,清园遥遥孤立在山林间,遗世独立般清冷,实在太像闻人淮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不过……他买下清园,难道只是为了找那块“白羽”吗?

她猜不透,他的一切,都像一个谜。

从房间里出来,她发现自己还被划分了可以活动的区域,楼上是她的禁区,而且老宅内外都有很多保镖。等等……这里难道不是她一个人住吗?

“为什么我不能到楼上去?”她趴在旋转楼梯上,仰头问堵在楼梯下的保镖。

结果……没人理她。

“所以这是为了防我吗?可是我很安全的啊。”宁瑶无奈的抓抓脑袋,保镖依旧不理人,她转身准备离开时,忽听“吱呀”一声,楼上那道厚重的门,开了。

黑衣人立刻弯身退到一旁,闻人淮缓缓出现在她的视野里。长腿、窄腰、宽肩……笔挺的黑色西装里是纯白如雪的衬衣,再往上看,真真是俊逸秀美,自成一景。

宁瑶啧啧赞叹,果然是好皮相,每次看到他都会被惊艳到,只不过,那双眼睛真是深邃通透,如一汪深潭般,看不到底。

“闻人先生,你这段时间也住这里吗?”她歪头问。

空气异常安静,他的目光沉静如水,从她身上划过,然后抬起手,向她轻轻一招,“过来。”

宁瑶马上露出一个微笑,乐颠颠地跑上去了。这一次不用他说,一个清冷的眼神,她就非常自觉地停在了一米之外,“闻人先生有什么指示?”

几分钟后,大厅内的深色沙发里,男人长腿交叠,秀气的细框眼镜下,眸色平静。

“选一个。”

关于老宅寻宝,他给她带了两个线索。一个是一幅风景图,之前曾挂在清园的正厅里,记得刚来清园时,看到这幅原主人的亲笔画挂在正厅还有些奇怪,没想到画里原来暗藏玄机。图上被他用颇有风骨的字体标出了布局,可是什么“天罡”、“地煞”,看起来相当复杂。就算他仔细地标了出来,她看着还是有点晕。

她瞄了他一眼,他的坐姿很端正,又瞄了一眼,他到底是怎么看出这些玄机的?玩古董的人,眼睛和脑子都和常人不一样吗?

看出宁瑶表情之外的小九九,闻人淮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另一张纸,放到了她面前。

纸上是一首诗,应该也是老宅旧主人的东西。他在诗上画了线,诗句的正确念法是从中间一个字开始,顺时针往旁边的字连起来读,这样就可以知道诗里所藏的地标。

这个线索比较简单一点,至少地标都是她能看懂的字。

他收起风景图,“你可以开始工作了。”

宁瑶眨眨眼睛,看着他:“闻人淮,我们这是要——同居了?”

空气顿时静了下来。

闻人淮扶了扶眼镜,起身:“宁小姐,如果你觉得这是‘寄人篱下’更好的说法,那么,是的,我们在同居。”

宁瑶:“……”

看,他其实一直都会嘲讽人的啊。

这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很不愉快的开始,不过宁瑶并不在意,探索这栋神秘的老宅还有这份神秘的工作,对她来说也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在老宅里的第一个夜晚,是未眠夜。

大概是换到了新地方,宁瑶翻来覆去没睡着,肚子有些饿意。她下了床,打开门,只见长长的走廊有些昏暗,白天的雨已经停了,走廊两边的窗子不再像白天那样拉紧了窗帘,夜里的月光非常柔和,像白银一样铺洒在地上。

宁瑶欣赏了一会儿,肚子又开始叫了,得找点吃的。但首先,她得找一下电灯的开关……一路走过走廊,她伸手在墙上摸索着,发现了几个凸起像开关的地方,但是仔细一看,都已经被胶带给封起来了。

哦不,他竟然把灯的开关都封死了?!

正在她疑惑间,客厅里忽然传来了一些稀疏的响动,仔细一听,叮叮当当的声音,由远及近,像是风铃的声音又不像……宁瑶吓了一跳,轻手轻脚的穿过走廊,停在正对着客厅的大落地窗前,借着朦胧的一层白光,她看到客厅的地上坐着一个人。

昏暗中,男人的样子并看不清,他还穿着一身隐蔽的黑色,依稀只能看清他曲起的腿修长清瘦,连剪影都很好看。在被他身体遮挡的地方还放着一个东西,刚才那些叮叮当当的响声就是那个东西里发出来的。

宁瑶慢慢走过去,走到了男人背后,才终于看清了那个东西——是那座西洋钟。

而且是,已经可以走的西洋钟。

宁瑶放下心来:“闻人先生?”

地上散落着一地的零件,闻人淮头也不抬,手上还在作业,微有些不耐烦的低声应道:“没有人告诉你,晚上不准出房门吗?”

宁瑶一怔,回想了一下,陈经理似乎是有告诫过她类似的条例。

“我爸倒是说过,晚上不要出门,会遇见流氓的,你不让人出门,难道也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她不慌不忙的蹲在他身边,笑了笑。

闻人淮的手上停了一瞬,他的嗓音在夜间听来,非常动听:“是的,我父亲也曾这样告诫我,晚上容易遇到坏人。”

这坏人,指谁?

宁瑶撇撇嘴,不说话了。她仔细望着那座已经被修好的西洋钟,觉得特别神奇,这夜晚的老宅里,好像什么都死的,却唯独这座钟复活了,上面那些小动物,都生动的跳着舞,像是神迹。

“真的已经修好了吗?”她问。

“嗯。”他应了一声,像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一样。

这么难修的老古董居然当真给他修好了,宁瑶靠近了一些看那座终于鲜活的古董钟,由衷觉得佩服,她很高兴:“终于修好了,太棒了!那我们要不要一起庆祝一下?”

男人静了几秒,漠然答:“我不喜欢与别人分享我的事。”

宁瑶哑了一下。

只见闻人淮将手上的工具扔到一边,突然起身,长腿穿过她的身边,独自消失在了黑暗的楼道里。

她捡起地上散落的零件,心思沉沉。

落地窗外,有微风顿起,配合着清脆悦耳的西洋钟声,好像有人在宁瑶耳边说,欢迎来到,闻人淮的黑暗世界。

3

按照线索里给的地点,宁瑶开始每天在清园里玩寻宝游戏,哦不,是挖土游戏。第一天她在树下小心翼翼地挖了很久,最后挖到一个精致的玫瑰胸针。她玩性大发,拿起毛笔写了一张“今日无所得”的纸条压在桌上。第二天起来,纸条下多了一行方正的小字:贪污可耻,公物已没收,罚禁食一日。

她拿出钥匙打开抽屉一看,昨晚藏在里面的玫瑰胸针,已经不翼而飞。

然后,她真的被保镖关在清园里整整饿了一天,闻人先生真是言出必行……

第二次找到一块系着同心结的玉石,她放在桌上,不甘心地附了张调戏的字条:送我可否?

然后,玉石变成了一本字帖,字条上写着:同心结已收,字不堪入目。

居然嫌弃她字不好看,宁瑶哈哈一笑,其实他也挺有趣的。

她发现闻人淮平常没事总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做修复工作,这种时候,保镖都会被派到清园外,往往连陈经理都不能进清园打扰的。

宁瑶总喜欢看小说看到深夜,于是,她总能清楚的听见客厅或者厨房里的动静。而闻人淮,他总会在傍晚七点时准时下楼,为自己做个简单的“早餐”,然后在午夜十二点时,吃属于他的“午饭”。

午夜十二点,这往往是宁瑶吃宵夜的时候。

有一晚,闻人淮不知为什么没有准时下楼吃午饭,宁瑶又正好做了宵夜,于是顺便为他多做了一份,第二天起床时,发现厨房里只留下空盘子了。

于是宁瑶从那天开始就经常和他间接性一起吃饭。她摸着他的喜好,除了腌笃鲜,还真摸出了不少他的习性来,比如他不吃太油腻的东西,也不吃太复杂的东西,健康营养少盐少油就可以满足他,做得好吃的那几天,他往往会脾气比较好,特别好说话。

宁瑶悄悄总结了这个规律,也乐此不疲的一步步摸清着他的喜好。

他习惯在缺少零件的时候就放一个盒子在门口,把废弃的零件都扔里面,宁瑶以前去过拍卖行合作的五金店,每次都不用劳驾陈经理,她研究研究就能明白他需要什么东西。

了解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其实对宁瑶来说是件很有趣的事。

在清园挖了半个月的宝,她和闻人淮一直以这种书面形式交流,真人倒是一次也没见过。毕竟,那他昼伏夜出,要不是有那些碍眼的保镖,她几乎忘记了他们正同居一室的事实。也有什么都没找到的时候,坦荡荡写上“今日无所得”五个大字,猜测明天他会回什么,结果……她真的想多了,这种情况不管她写什么,他根本懒得搭理。

起先觉得他是个很难接触的人,但其实,他只是一个很复杂的人而已。他习惯了享受自己的孤独与黑暗,但另外一面,他却又是个很好讨好的人。宁瑶觉得,这就像在养成一个单纯的孩子那样有趣,而且,还有更多的他的另一面,等着她去挖掘。

他真的是一个很吸引人的人,她想。

今天找到的是一块漂亮的石头,上面刻着一句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咦?宁瑶忽然发现,这条线索找到的东西似乎都和告白有关,难道这些其实是老主人送给自己妻子的东西?等等……她每次乖乖地把这些告白的礼物放在桌上给闻人淮,搞得她好像在倒追人家一样……

宁瑶的心情有些微妙。不过,这个男人的脑回路一直跟普通人不一样,表白和倒追什么的,他肯定完全没概念。

不对,她究竟在尴尬什么啊?她对他一直充满了好奇和探索的兴趣,因为曾经在诸多传说里听过他,因为第一次见到这样一个神秘的人物,可是尴尬?这种情绪却是第一次出现……

她晃晃脑袋,忽然觉得这段日子,她真是越来越容易想太多了。

时间一晃已经快到五月底,院子里的海棠花都开了的时候,博物馆的老馆长派人来拿走了修好的清水流音钟,又送来了新的古老钟表。听陈经理说,老馆长和闻人淮的爷爷有交情,所以总是把东西托人送到这里来。

今天老馆长离开前,宁瑶听到他和陈经理的谈话,这座清水流音钟,周末就要送到城内的一个国际钟表展览会上去了。

外面天光大作,这时候闻人淮应该在休息吧,不知就这么和这座钟告别,他会不会难受呢?

她昨晚睡不着,就着昏暗的台灯看了一本关于文物修复师的书,里面有个老师傅,写到每次将亲手修好的文物送走都会非常舍不得,因为那些都是,用修复师的一段人生来打磨好的物品,那就是他们的生命之一。

周末时,宁瑶去了一趟展览馆,清水流音的出现果然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没人知道它的背后曾有过多少次惊心动魄的修复,它静静躺在玻璃柜里,将百年前鲜活的样子呈现给世人。

这个世界上,总会有出现很多让人叹为观止的工艺品,人们都觉得那是奇迹,但没有人知道,奇迹是因为,有一群这样的人,他们籍籍无名,他们泯灭众人,但他们平凡的双手,是比奇迹更奇迹的东西。

她莫名想起一句话,你能看到更多的光明,是因为有人再为你挡住黑暗。

不知为什么,这句话居然很适合闻人淮,一个很久很久都再没有见过光明的人。

她拍了照片,传了一份给老宁,老宁很早之前惦记过这座钟,很快就给她发了一个大红包过来,宁瑶笑了一下,这种掌握红包来源的方式她从小就学得特别溜。

回到清园,只见周末前老馆长送来的新的古董钟,还原样放在客厅内,怎么回事?

夜半下起了小雨,海棠被打落了一地,宁瑶一夜没睡着,和上次同样的时间,她打开房门,穿过熟悉的走廊,停在落地窗前。

客厅内的古董钟旁,有个颀长清俊的身影正静静坐在那里,宁瑶往前走了几步。

闻人淮听见动静,并没有回头,他依旧像思考般沉静的望着钟表,背对着她说:“陈伯,上次的齿轮和弹片都不合适,我需要新的。”

不合适?上次她看见陈经理从五金行将所有型号的零件都做了备份,怎么会找不到合适的呢?想起周末看过的展览,她忽然脑子里闪过了什么。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歪七扭八的零件,放到他身边,笑道:“这些可以吗?”

闻人淮回过头,看了看她,又看到地上的东西,怔了一瞬。

那些零件是上次修完清水流音,他留下来的,没想到被宁瑶收起来了。他将其中一块弹片拿在手心里,在一片白茫茫的月光中,轻轻摩擦着那块铁质。

宁瑶拿起一个齿轮,一同放进他的手心,“这样就好像,上一个作品的延续啦,很棒吧?”

她的手触碰到他手心的那一刻,他忽然将手收紧了。抬眸只见,闻人淮坐在月光里,整个人好像被流光洗净。他看向宁瑶,那修长澄澈的眼睛里,似乎第一次落进了月光。

宁瑶脸上一烫,装作若无其事的将手抽出来,支吾道:“那我,今晚可以不用把自己锁房间吗?”

他回过头,淡淡吐出几个字:“随便你。”

4.

查到诗里标注的最后一个藏宝地,是二楼书房,现在闻人淮的地盘。

宁瑶想写张字条,跟闻人淮申请一下上楼寻宝的事情,可提起笔来竟有些犹豫。

如果最后一个藏宝地真的找到那个“白羽”,那就意味着这个有趣的挖宝游戏也要结束了,她竟然有些不舍。宁瑶咬着笔,静静望着旋转楼梯的上方。那是个被厚重窗帘挡住的地方,属于他的世界,总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

原本她跟沈南朝一样,觉得他迂腐、固执,又聪明得可怕,典型的不好相处类型。但这段时间跟他接触下来,却发现他其实也很有意思,其实和那些珍贵的古董一样,历久而弥新,总能……让人着迷。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是沈南朝,针对她上次给的工作汇报,沈南朝也认真的回了一封邮件给她,内容是,让她继续好好照顾,或者说是监视闻人,工作室最近也一切都好,让她放心,最后,给她一颗奶酪球。

真是,一点都不像上司的上司啊。

放下手机,她抬眸瞥了一眼时间,咦,竟然凌晨了? 肚子有点饿,她顺手从冰箱拿了个苹果,边吃边走了一圈,她现在毫无睡意,站在楼梯口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上楼跟闻人淮商量一下书房寻宝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看了一眼时间,正巧,这时候他也该在工作,应该……也饿了吧?她又回到厨房打开冰箱看了一下,还好,里面有腌笃鲜的材料,她可以做个宵夜。

半小时后,宁瑶拿着保温盒走到书房门前,伸手一推——竟然没关上。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亮了室内,里面好像没有人。

“闻人淮?”她喊了一声,不见人回答,又探头环顾了一圈。

室内有人点了檀香,留香满室。阳台前的小几上还剩着一局没下完的棋,红木椅上挂着黑色的风衣。再走进去一些,是卧室,迎面是一个绘着四君子的屏风,屏风后的床很整洁,没有睡过的样子。角落里有一个开放式的古旧衣柜,一排排笔挺规整的四件套挂在里面,一丝不苟。

突然间,沉静的空气里传来了一个脚步声,在漆黑的夜里格外清晰。宁瑶心底“咯噔”一声,想都不想,转身就胡乱往回退。

“不可。”

提醒已经来不及了,宁瑶脚下绊到了柜子,“啪”一声狠狠摔到了地上。啪,房间里的壁灯亮了一盏,微弱的光线下,她郁闷的抬头看了一眼屏风旁居高临下看着她的人,嗯?白衬衫,扣子就扣到锁骨下,锁骨的线条很……诱人,手上的袖子随意的卷起,刚刚洗完澡的样子,身材真好……

“有事?”他低头,漆黑的目光落在她蹙着的眉目上,似乎摔得有些疼?

宁瑶爬起来拍拍膝盖,笑着摇摇头,把护在怀里的保温盒放在桌上:“有,我怕你肚子饿,给你做了腌笃鲜,顺便想找你商量一下寻宝的事情。诗上的最后一个藏宝地,是你的书房。”

闻人淮静静看她半秒,终于转过身,用目光示意一侧黑漆漆的角落:“跟着我。”

她走过去才发现角落里的柜子被挪开了,后面有一道小门,原来这里还有个密室。

长长的甬道里,她亦步亦趋地跟在闻人淮身后,可里面太黑了,闻人淮步伐沉稳,一步都不犹豫,她看不到东西,跟不上他,只好伸手摸索墙上的开光:“为什么不开灯?”

说话间她按下了开关。因为年久失修,电线发出“嘶、嘶”的声音后,整个清园都陷入了一片黑暗。电线短路了……宁瑶摸索着走了一步,瞬间被不知名的东西绊到了。她尖叫一声,本想抓住前面的人,最后只抓住了他的裤腿。

闻人淮蹲下身,将她从地上捞起来,她是真害怕,一下子就没了规矩,胡乱抱住身边的人求救:“闻人淮,闻人先生,我看不见,刚刚摔得疼死了。”她发誓绝不是要吃豆腐,但在这种地方要想不摔跤,只能死命抱住人肉导航仪不放手了。

“放手。”他身体一僵,有些生硬的伸手推了推她,没想到她抱得更紧了。闻人淮静默了三秒钟,然后猛地一用力,将她从怀里拉出来,毫无怜香惜玉地甩到了背上。

宁瑶被震得脑袋一片空白,清醒过来后又紧紧抱住她的导航仪。感觉到他的身体又僵硬起来,一只手拽住宁瑶的胳膊似乎准备把她拉下来,宁瑶赶紧求他:“不要丢下我,我什么都看不见,别丢下我,刚才摔的太疼了……”

闻人淮顿了一下,良久后,默不作声的加快脚步,把宁瑶背出密室后,立刻关上门,把她隔绝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宁瑶呆呆站在门外,回过神来,回想了一下他刚才的脸色,啊,好像有点有趣的样子……

沈南朝说过什么?不要突然接近闻人淮,不要跟他聊古董以外的事情,不要告诉他这个世界上的正常人是怎么生活的?

这些不要,她好像全都忘记了。

……

在清园住了一段时间后,宁瑶发现,工作室的人对她产生了极大的好奇。每天都有同事在微信群里问:宁瑶,老大到底给你分派了什么神秘的工作啊?

每次宁瑶都会打哈哈糊弄过去。

阮阮也好奇得不得了,这天早上起来,她一打开手机,阮阮的微信就弹了出来:“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被沈总金屋藏娇了?”后面是一个严刑逼供的表情。

宁瑶想了一下,她现在住豪宅,每天轻轻松松地挖挖宝,不想挖时就请个病假刷刷微博,但工资还不低,怎么看都像金屋藏娇,只不过藏的人,是另一个人。她有些好玩的回过去:“嗯,我的屋子里是藏了一个人。”

阮阮回了个头被炸得焦黑的表情,表示震惊,很快,又发来一条:“不是吧,难道传言是真的?你藏了谁?”

藏了一个……

宁瑶看向安静的楼上,今天老馆长又送来了一座新的西洋钟,此时此刻,闻人淮应该还在忙着让那些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起死回生吧。

她想起他曾说过,这世界上有的东西是修不好的,这个修不好的东西,指的是他自己吗?宁瑶不得而知。

她想了想,回复阮阮——我藏了一个,等待修复的西洋钟。

……

周末时,沈南朝难得来清园。他被陈经理和保镖拦在门外,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才放行。他和闻人淮那么熟,不知过去做了什么事,让他成为了头号检查人员。不过他显然已经习惯了,把鸭舌帽丢给陈经理,一脸笑意地走了进来。

看见院子里的宁瑶,他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奶酪球放到她手心:“这是欠你的。”

“谢谢沈总,不辛苦,我挺喜欢这个工作的。”她接过奶酪球,想着书房的闻人淮,心里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与满足。

咬了一口糖果,她被甜得有些牙疼。看到沈南朝在看自己,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下次回请沈总吃徐记的生煎吧,我负责去排队。”

沈南朝笑了一下,饶有兴致地盯着她。心里在想,这女孩子虽然挺娇小玲珑的,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笑起来像月牙一样,看起来格外亲近讨喜,每天都是这么笑容满面的模样,眼里似乎有种很阳光的味道。她表面上看起来和其他人没什么不一样,很平凡的样子,可是有的时候,突然就会变得很机灵,好像没什么事能难倒她,至少,她现在对付他最好的朋友可是游刃有余。

真是有趣。

忽然又想到什么,他坐到她身边,斟酌了一会儿,问:“宁瑶,如果你的上司和男朋友同时掉进河里,你先救谁?”

“那只能祈祷上司就是我男朋友了。”

“如果有人三倍高薪挖你跳槽,你跳不跳?”

宁瑶噗嗤一声笑了,从善如流:“如果老板一定要我跳的话我自然服从安排啊。”

沈南朝没说话,笑着看了她一会儿,想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

他去找闻人淮了。

初夏一到,绿荫深处的老宅外,翠绿的叶子里隐藏着星星点点的白兰,层层围绕着园子,缤纷可人。

室内,闻人淮面色如水,骨节分明的手中拿着一本棋谱,静静沉思。沈南朝则心不在焉,一手搭在椅背上,一手逗弄着笼子里的金丝雀,真真一派闲适贵公子的模样。

一个宁静淡泊,一个纨绔随性,真是两道好风景。

“闻人,我说你能不能不要看棋谱,不要喝茶,不要像我爷爷一样?”沈南朝看不下去了,忽然觉得闷得慌,随手把外套一解,扔到椅子上。

闻人淮看了他一眼,在问,那要做什么?他挑挑眉,说:“出去喝喝酒,相个亲,要么和我去看球赛,不然,打游戏也行,我的水准可是职业级别的……”

闻人淮冷冷看了他一眼,要赶客了。沈南朝咳了咳,正色道:“其实我最近在公司听到一个绯闻,关于宁瑶和我的。”

闻人淮头也没抬,似乎没兴趣。

沈南朝:“你不好奇是什么吗?”

“不好奇。”

沈南朝靠着椅背,笑:“公司里的人都在说我金屋藏娇了宁瑶,而且宁瑶完全没否认。你说,她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如果不是的话,她怎么不解释?虽然我们工作室管理得挺严格,办公室恋情明面上是不允许的,但如果是宁瑶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这个女孩,有点意思……”

闻人淮终于抬眸,他以为沈南朝是来视察的,没想到是来闲扯淡的。

“闻人,你也觉得宁瑶是个好女孩吧,不� ��也不会要她当你的助理。当然,你对女人没兴趣,我呢,虽然工作很忙,也不太想浪费时间恋爱,但宁瑶这样的女孩子,我觉得可以试着去培养下感情……”

“工作上的问题陈经理会找时间和你谈,你可以走了。”闻人淮一点兴趣也没有。

沈南朝摇头:“真怕你下一秒会告诉我,色即是空。”

沈南朝负手出来,看见宁瑶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喝茶,眉眼一弯,走过去,表情尽量温和,一点上司的架子都没有。

“宁瑶,把手伸出来。”

宁瑶伸出手,没想到,他又在她手心放了一块奶酪球。

这是他最喜欢的糖,也是她第一次哄他的时候送他的,所以刚才那块是欠她的,现在才是送她的。

走了几步,他忽然想起什么,回过身,弯腰轻轻拍了下她的头,意味深长:“宁瑶,虽然闻人这边的工作比较困难,不过我很放心把我最好的朋友交给你,等过阵子闻人的事稳定了,有机会,等我再把你调回工作室,不用很久的。”

调回工作室?宁瑶暂时还没想过这件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比较好,只好微笑着点点头,表示她一定会继续努力的。

5

上次在密室跌了一跤后,又被闻人淮丢出房间,宁瑶以养伤为由,借口要休息几天。不知道闻人淮是不是心虚,明知道她不是真养伤,竟也同意了。

这天傍晚,天气不错,陈经理说闻人淮今日在拍卖行有事,她便跟着去了拍卖行。

趁着天黑之前的最后一丝余光,她在小院子里安安静静的找个地方坐下来,从窗子里慢慢观察着闻人淮。

他在案前整理新购入的古董,低眉顺眼的样子十分清俊,睫毛竟然比女孩子还长,真的很好看。而且啊,他手上的每一样东西,都能从坏到好,从死到生。

有的医者救人命,有的医者,救灵魂。

宁瑶看了良久,觉得要是把这个画面发到微博上,一定能火。只见他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洒金铜杯,看了许久,不知在想什么。

宁瑶悄悄趴在窗台上托腮看着他,因为陈经理说了,他的私人收藏室也是她的禁区。无奈“白羽”还是没找到,她连汇报工作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在这里“悄悄窥视”了。

想起他的“修补论”,倒是让她在心里转了好几天。

她的饲养员老宁其实很早就在操心她的终生大事,从家里出来工作之前,饲养员总是不声不语,默默买了一堆爱情小说送给她,过阵子再问她,你喜欢白瑞德还是达西先生?那时候她都是囫囵吞枣的看,觉得罗曼蒂克不切实际,根本没有深究饲养员的深意,现在想来,自己其实还是更喜欢白瑞德吧?

白瑞德曾对郝思嘉说过:“我从来不是那样的人,不能耐心地拾起一片碎片,把它们凑合在一起,然后对自己说这个修补好了的东西跟新的完全一样。一样东西破碎了就是破碎了——我宁愿记住它最好时的模样,而不想把它修补好,然后终生看着那些碎了的地方。”

某些时刻,闻人淮其实有点像她当初心里的那个白瑞德,想修补好一样东西,却又惧怕看到那些碎了的地方,这让宁瑶记得很深。

如果是她,那就不让那些东西碎掉。

想到这里,她开始正视自己的内心,为什么从一开始会对他那么关注?利用他获得安稳工作的同时,她也如此愉快的待在他的身边,甚至认真思考如何接近他,帮他修补自己。

这并不是她工作之内该有的思虑。

唉,总觉得饲养员宁爸从小到大给自己埋了很多坑,看那么多爱情小说有什么用,遇到闻人淮这样的人,她依旧搞不懂。

收藏室内,陈经理忽然拿了一个手机进去,弯腰呈在闻人淮面前的桌上,低声道:“日本那边的来电。”

听到这里,闻人淮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对陈经理轻点头,陈经理立刻会意,出门的时候轻轻带上了门。闻人淮从来不用手机的,怎么觉得有些神秘的样子?宁瑶好奇心顿起,没有出声,静静蹲在窗台下听着。没想到,电话那边竟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白羽找得怎么样了?”

女人啊……宁瑶心下一跳,这个词在闻人淮身上出现,有些不可思议。

闻人淮的声音如静水深流:“还没找到,不过确定就在清园内,不急。多谢你带来的消息。”

那个女人在电话那端笑了笑,“谢什么,那是你爷爷的重要遗物,我有义务帮助你。我们是什么关系,不用客气。”

宁瑶以为自己听错了,闻人淮居然笑了一下,语气温和:“多谢。你这次打来有什么事?听说你在日本几个大学的讲座已经结束了。”

那个叫“南方”的女人听到他这么问,声音里隐隐带着意思喜悦:“是的,我马上就要从日本回来了,给你带了一批非常好的货,还有一些要麻烦你修复的古董,回国之后我会第一时间来见你,顺便谈一谈我们上次在邮件里说的事。”

这么愉悦又亲昵的谈话,闻人淮居然没有一如既往的漠然,而是平和的回了一句:“好。”

宁瑶趴在窗台,一下子接收了太多信息,心头如震。然而,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就听见头顶有个清冷的声音落了下来:“你还想听到什么时候?”

宁瑶有些尴尬的抬起头,瞬间就看到,头顶的星光,和抱臂靠在窗前的闻人淮。就是这种时候,好像有星星落下来,又好像,那些星星其实都是他的眼睛。

她无奈的向他招了招手,露出一个笑容:“好巧,你也在这里看星星啊。”

对于她每次装傻充愣的招数,闻人淮早已习以为常。他微微挑眉,慢慢道:“清园一楼左侧,有间僻静的房间,我已经让人收拾出来了。”

“嗯?”

“给你关禁闭用的。”

宁瑶:“……我错了。”

他用手撑住窗台,低头望着蹲在窗台下的她,认真看着她的眼睛,问:“错在哪儿了?”

宁瑶叹了口气,反正都要被罚,倒不如大大方方摊开来说,“我听到你和电话里的人说白羽的事,其实我想问,白羽和你的爷爷,有什么故事吗?”

闻人淮:“为什么好奇?”

宁瑶愣了一下,盯着他眼中的星辰,险些陷入进去。她刚才一直在审视自己的内心,是的,她为什么好奇,为什么对他的一切那么在乎?她也不知道,但是这种想法她一直都有的,她也从不避讳说出来。

“就是想知道更多关于你的事情。这块白羽,似乎对你很重要。”她非常认真,而且这样一根筋认死理非要知道他故事的情绪,她从未有过,很奇怪。

闻人淮望着她,漆黑如潭的眼底并无波澜,与她对视良久,忽然间,他轻轻开口道:“你对古董很感兴趣?为什么对机械也略知一二,学过吗?”

宁瑶:“我爸爸很喜欢古董,也喜欢西洋钟,所以我从小也跟着看了一些,不敢在你面前说懂,我只是知道一点皮毛而已。”

听完她的话,他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又没头没脑的问她:“你为什么,会对一个并不熟悉的人感到好奇?”

宁瑶望着他的眼睛,“可是我觉得,我已经对你很熟悉了。”

闻人淮的目光闪了闪,静默了片刻,他直起身体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里的星星仿佛都重归于黑暗之中。

“不要对我有太多好奇,宁瑶。如果你还找不到白羽,那么我们的关系,也许会比‘不熟悉’,要更远一步。”

宁瑶又一次感到人生好艰难。

不,他才不是白瑞德呢,他是一个没有弹片的西洋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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