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3)
当天晚上,何如泽在七点的时候准时到达了凯瑞饭店,只是他没有想到,言祀竟然已经坐在了预约的位置。
“你来了。”
一身烟灰的休闲西装,黄色的柔光更加衬出言祀的俊美,脸上流露出的是由衷的笑意。
“你怎么那么早?”
何如泽毫不客气地坐下来,并没有给他好脸色看。
“习惯早到一些。”
言祀顿了顿,忽然又说道,
“以前,也都是我到得比较早。”
一听这话,何如泽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嘲讽说,
“上一次是谁说不要再提以前的事?”
言祀一愣,随即又笑着点点头,脸上并不见尴尬之色。
“抱歉,是我失言了。”
他越是沉着,何如泽就越是生气,两者对比之下,他也不由地埋怨自己,为何不能像言祀这样谈笑风声。
“陈太太的事情是你做的?”
言祀似乎并不惊讶何如泽的直截了当,他笑着点点头。
“是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
何如泽冷眼一瞪,皱起了眉头。
“Vermers的事是我们做得太过分了,况且,我也觉得Trend很适合和L&M合作。”
何如泽没有想到言祀竟然会这么爽快的承认,他问说,
“你承认报纸上的事情都是你做的?”
言祀坦然一笑,回答说,
“是。”
如果是换了从前,何如泽恐怕已经站起来,狠狠地给他一拳。只是,如今的太已经学会了忍耐,虽然这个本事远远不如言祀。
“你太卑鄙了。”
言祀仍然笑着,他点点头,并不为自己解释。
“是。”
言祀越是坦然,何如泽就越生气,他根本无法理解,凭什么言祀可以在打击了自己之后,再以恩人的姿态站出来给予施舍,即便言祀并不是这样想的。
“你觉得,没有你的帮忙,我们Trend就会玩完了。”
言祀不禁皱起了眉头,思索片刻才回答说,
“我没有这样想。”
何如泽冷笑着看向他,说道,
“你不是这么想,但你是这么做的。言祀,你以为你帮我们一次,我就会原谅你?”
“我没有想让你原谅我,我只是想帮你。”
何如泽根本没有在听言祀的话,他只是一股脑地说出心里的愤怒。
“你以为,没有你我就什么都做不到了?是的,以前是你一直在帮着我,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言祀,我不是傻子,不需要依靠你。”
桌上的菜还一口未动,何如泽已经连喝数杯,言祀知道他一向有借酒消愁的毛病,脸上不禁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阿泽,你听我说,我只是想帮你,没有其他的意思。”
何如泽忽然重重地放下了酒杯,愤怒地朝言祀低吼道,
“不要叫我的名字,你没有资格。那天你是怎么说的?就当我们从来不认识,我们现在是陌生人。”
话刚说完,何如泽的脸上露出了自嘲的表情,眼底里的寂寞和苦涩深深的揪着言祀的心。
“我们怎么就成了陌生人了呢?怎么可能。”
对于何如泽,言祀是再了解不过的了,他很清楚,此时的何如泽已是微醉。对于一个喝醉的人,无论说什么都没有用的,或者说,他又能说什么呢?
只是,言祀不明白何如泽为什么要把自己约出来,难道仅仅是要发泄一顿?
事实上,不只是言祀,就连何如泽也不明白,嘴里不断地漫骂着对方,在酒精的作用下,何如泽的意识越来越不清醒,记性却变得特别的好。就连当年的一点儿小事都能回忆出,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一提起,不但让言祀难受不已,更是让他看不起自己。
对方不都已经和自己两清了吗?为何还一再重提旧事,就好象自己一直都没有放下一样。
可是,何如泽又如何能放下呢?他们之间又如何能两清呢?彼此站在对立的位置上,将来是注定恩怨不断的。
饭没吃完,何如泽已经喝醉了,工作的压力和感情的痛苦让他更加难以掌控,言祀搀扶着他走出了餐厅,本想要送他回家,他却又叫又骂,挣扎着不肯回去。
无奈之下,言祀只得在楼上开了一个房间,从大堂到客房,言祀谢绝了服务生的好意,亲自扶着何如泽上楼。何如泽已经晕得迷迷糊糊的了,整个人靠在言祀的怀里,也许是感觉到了熟悉的气味,他慢慢地伸出手,搂住了言祀的后背,言祀顿时心头一颤,苦恼着现在已经没有另一个徐婕儿可以帮自己照顾他。
自从那一次在酒吧的意外后,言祀已经很久没有和他如此靠近,温暖的气息喷吐在言祀的头颈处,一点一点地勾动着他的心弦。隔着彼此的衣服,他能感觉到何如泽的身体因为酒精而发烫着。
酒醉让何如泽的意识不再清晰,恍惚中,他的记忆也开始混乱了起来,依稀忘记了回国之后的种种恩怨,竟然错认为他和言祀还是当初同居时的状况。双手搂上言祀的脖子,刚刚走进房间,何如泽竟然亲吻上了言祀的嘴唇。
突如其来的吻让言祀也吓了一跳,还来不及推开对方,他已看到何如泽眼底里的落寞和痛苦。
是自己让他难过吗?除了自己之外,还能是谁呢?
言祀自嘲地想着,慢慢地往后退。
“你喝醉了。”
何如泽恍惚地看着眼前的人,陌生的地方让他的思绪更加错乱,心里交杂着痛苦和愤怒,却在言祀的温柔目光下渐渐融化。
眼前的人是谁?是言祀。
言祀是谁?是他深爱了三年的人。
“不要离开我,不要消失。”
嘴里喃喃地低语着,脆弱的样子就连言祀也被吓了一跳,懊悔和心疼一时冲昏了头脑,言祀忽然上前抱住了何如泽,激烈地索取地对方的温度。
除了那次在车子上的碰触不算,距离他们上一次的接吻已经有多少年了呢?言祀已经记不清了,他只知道,在他的心里是有多么渴望何如泽的温度。眼前的人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深爱的人,即使是现在,他也无法把对方忘记。明明已经努力过,甚至强迫过自己,但是,心里的欲望和情意却无法控制,只能逼着自己远远地躲开。
他知道何如泽有多痛苦,自己给予的伤害,他从来没有否认过,但却也无法弥补。
激烈的亲吻让何如泽险些无法呼吸,两个人好不容易分开了一会儿,何如泽又紧紧地缠住对方,就好象是害怕他消失一样。
“我不走,你先松开手。”
言祀的声音仍然是这样的温柔,在他的安抚之下,何如泽慢慢地松开手,睡意也渐渐泛上来。
搂着何如泽躺到床上,眼见着对方慢慢地睡熟,言祀这才放下心来。他轻柔地抚摩着何如泽的脸孔,用指腹慢慢地勾出他的轮廓,就好象是要把对方刻进心底。
当年,他刚刚认识何如泽的时候,他还是个开朗直率的大少爷,飞扬跋扈,嚣张中透着孩子气,一旦认准了对方,就会直截了当地缠上去。那时候,他正是被何如泽的明媚笑容所吸引,可是,为什么现在的何如泽总是皱着眉头呢,眼底里凝着淡淡的忧愁,即使是在笑着的时候也不似当年的样子。
想到这里,言祀不禁暗笑道,明明都是因为自己,有什么资格摆出担忧心疼的样子。
目光深深地凝视着何如泽,言祀自嘲地说道,
“如果我向你解释,你会相信吗?”
说到这里,他笑着摇了摇头,掌心抚摩着何如泽的脸颊,熟悉的温度让他无法放手。
“我真的没有办法,她是我的姐姐,我的一切都是她给的,如果不是她的话……”
就连言祀都没有想到,说到这里的时候,自己竟然语带哽咽。
一想到那次在酒吧里,何如泽和徐婕儿的亲密动作,还有他陪着徐婕儿逛内衣店的样子,言祀清楚地感觉到有一把火点燃了自己的心脏。
是嫉妒,还是愤怒?他不知道。
炽热的目光就好象是能把对方烧烬,压抑了多年的感情再也无法忍耐,言祀突然吻上那张微红的嘴唇,贪婪地索取着口腔里的味道。
大概是感觉到有人压在自己的身上,何如泽下意识地推了他一把,双手却被牢牢的禁锢在身体两侧,根本无法动弹。
激烈的亲吻让呼吸也变得困难,何如泽难受地*出声,却是越发勾起言祀的欲望。有多少年没有碰过这个身体了呢?即使是在重逢之后,他也不敢多看对方一眼,生怕会表现出真实的感情。
言祀慢慢地抬起了头,银丝连接着他与何如泽的嘴唇,带着诱惑的色彩,让言祀顿时脑中一片空白。
“为什么要离开你?为什么要让你恨我?”
也只有在知道对方听不见的情况下,言祀才敢说出这样的话。眼里的痛苦和纠结是那样的鲜明,若是被何如泽看到了,是否会被取笑呢?
言祀已经没有力气去想这么多,他紧紧地拥抱着身下这个温热的身体,柔软地嘴唇顺着下颚缓慢滑下,移动到喉结处的地方,他深深的吮吸了一口,立刻显出一个粉红的痕迹。
“明天,你看到的时候会恨死我吧?不过,被你打一顿又怎么样呢,以后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也许没有人会相信,此时这个黯然神伤的言祀,竟然会是平日里神态从容的他。言祀很清楚,只有何如泽才可以让他失去理智。
手掌顺着衬衫抚上胸口,微热的体温和清爽的气味都是言祀最为熟悉的,大概是感觉到了对方的动作,何如泽不禁动了一下,只是思绪却不清晰。
“阿祀。”
一如当年的每一次情事,何如泽总是以这样的口吻唤着言祀的名字。
只是,这一次却没能让言祀沉溺在情欲之中,反倒是当头打了一棍。
言祀惊慌地伸出了手,整个人坐了起来,恍惚地看向何如泽。何如泽一身酒气,脸颊绯红的躺在那里,显然已是睡熟了。
他到底在做什么呢?竟然想要碰何如泽?自己有什么资格可以和他在一起?
言祀第一次感到这样的手足无措,理智和情欲在大脑中不断激斗着,一再冲击着心防。
他早就不是当年的言祀了,何如泽也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深爱着自己的人,明明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又凭什么因为自己的欲望而让这场情事发生?
忽然,言祀猛地站起来,扔下床上的人冲进浴室。用冷水拼命的冲着全身,他想要克制的不仅仅是身体的欲望,还有几近迸发的感情。
他需要忍耐,他需要克制,他需要理智。在冷水的冲刷下,言祀一次又一次地告戒自己,他不可以再让自己懊悔,更不可以做出让何如泽痛苦的事情。
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何如泽已经睡得很熟了,言祀自嘲地笑了笑,慢慢走到他旁边。替何如泽脱下外衣和裤子,言祀把他抱进被子里,小心地盖好被子。
目光再次停留在微红的嘴唇上,眼前的这个人一次又一次的让自己失去理智,偏偏又是他最碰不得的人。
言祀很清楚,他是天底下最没有资格碰他的人。
坐在床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言祀慢慢地钻进被窝里,任由着何如泽渐渐缠上来。何如泽喜欢抱着他睡,言祀很清楚他的习惯。
靠着床头,明明忙碌了一整天,言祀却了无睡意。他只开了床头的一盏抬灯,在昏黄的灯光下细细打量着何如泽的样子,喉咙处的痕迹渐渐褪了下去,从一开始他就不敢吻得太用力,就好象是这夜的疯狂一样,明天一早,谁也不会记得了。
想到这里,言祀不禁嘲笑自己说,从一开始,何如泽就什么都不知道吧,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让自己这样靠近。也许过了这一晚,他也不会再有这个机会。
贪恋着这样的距离,贪恋着对方的温度,不知不觉中,言祀竟然就这样坐了一晚。就在天快亮的时候,他小心地下了床,拿起电话到了外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