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子白上了车，看到生墨离着田沁馨听蝶隔了一个包厢坐着，他们这是豪华车厢，每四个坐一个包厢，对面就是上下的卧铺，就像是单独的空间，不被他人打扰。田沁馨跟听蝶见到子白过来，两人都低下头，子白看着生墨别着头不看他们这边，就知道仨人肯定闹别扭了，方才在车站自己的举动也叫生墨有些生气。现在火车已经开动了，这一路下来要一宿的功夫，四个人本来是开开心心的从上海出发，这才不到半晌就闹得不开心了。田沁馨给子白使个眼色，意思是叫子白过去哄一下生墨，子白摆摆手。
“你不了解生墨的脾气。现在我不能过去劝他。要稍等一会。刚才上车前我跟他也闹了点不愉快。现在啊他是根本不当搭理咱们。从小就这样。”
听蝶嘴快，插过话，“还不都是你惯得。养成了这大少爷脾气。谁都惹不得。就说了咱们小时候的一些事。他就不乐意了。还跑那么远坐着。”
子白拍了听蝶头一下，“你少说一句吧。肯定又是你招他了。每次都是你招惹生墨。你是越发的不规矩了。仗着有胡大哥给你撑腰啊。你看昨天胡大哥那殷勤劲，又送这又送那的，快赶上给你置办嫁妆了。我看过了年就把你许配过去。省的在这里张牙舞爪。”
“谁惹他了。你怎么说话呢。我可告诉你啊。你可不能没良心。方子白你要是敢把我许配出去，我就现在就跳车。你信不信？！”
田沁馨见两人吵得不亦乐乎，“行啦！是我多嘴。听蝶跟我没事聊天呢，我问起你们小时候的事还有老家的一些事。我是想着提前了解一些老家的规矩。以免去了不懂规矩让人见笑。生墨来了我就拿他的事打趣，谁承想生墨酸了，生气了。也可能是你之前惹到他了，有气往我们俩身上撒吧。”说着搂过听蝶，两姐妹看着子白。
听蝶见田沁馨这么说，也壮了胆，“对！少奶奶说的对。肯定是你惹到生墨了。有气往我俩身上撒。就是你。还不过去哄哄去。这一路他要是没个好脸给我们，多别扭啊。去吧。”
子白拿这二位也没辙。就这会功夫。生墨走过来，把行李往子白这边一推，说是要去洗手间。子白也说要去。两人一起出了包厢。走过一节车厢，来到洗手间。子白拦住生墨，生墨以为子白很内急，所以让开路，窄小的过道里，两人近距离相互看着彼此。子白微笑着。
“怎么？真生我气了啊。刚才是我不对，不该向你发脾气。但是确实箱子里有重要的东西不能叫你接触。这东西也不是我的，是田大哥托我转交给他人的。我怕有闪失。所以没叫你接过去。好了不要生气了。至于沁馨还有听蝶，她们女孩子家家的，就是喜欢开玩笑嘛。来。你看这是什么。”说着从西装里面的口袋里掏出一枚怀表，纯银打造的，一看就是外国货，打开怀表里面镶着一张他俩的照片，还是初来上海时他们一起去照相馆拍的。
生墨笑了，还是小孩子脾气，这确实是被子白给惯坏了。在子白眼里生墨是谁都不能欺负的，就跟他怀里的一只小兔一样，甚是宠溺。
解过手，两人面带微笑的回到包厢坐下。四个人重归于好。听蝶为了“赔罪”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包袱，打开来是一架相机，德国产的，甚是昂贵。生墨一见眼睛就亮了，他一直吵着想要一架相机，为了想学拍照还特意去照相馆跟师傅学过，子白也应允他只要学会了拍照就立马给他买一架相机，没想到叫听蝶捷足先登了。
“哇！听蝶，你哪来的。这相机好贵的。”生墨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惊讶。
听蝶撇嘴一笑看着生墨高兴她也高兴。“这是胡大哥买的。前两天他带着我逛街，非要给我买个新年礼物叫我带着回老家。我心想我啥也不缺，平日里的胭脂水粉少奶奶就给我不少还净是外国货都好着呢，衣服吧子白一入冬就给我好多料子，我都做成衣裳了也不缺。心想着你不是成天想着要一架相机吗。我就说要想送我礼物，就送个相机吧。胡大哥二话没说就给我买了一架相机。我就想着过年给你一个惊喜。高兴一下。等回去了给我们大家伙拍照。”
“一定！这太好了。胡大哥对你可真好。这出手太阔绰了。”生墨一边摆弄相机一边说。
听蝶听着这话，勉强笑笑。她知道胡大哥心里确实有她，而且对她特好。可是她心里怎么都不会把胡大哥的位置转变成心上人。她有时也很想把胡大哥当成一个倾慕的对象来相处，可心里就是转变不过来，她看着车窗外倏忽一过的景色，想着这十来个月的接触，胡智生的的确确是个好男人，值得托付终生，但是心里的意愿总是羁绊着自己，她看着子白跟田沁馨相谈甚欢，聊着回老家后要带着田沁馨去哪里游玩，自己的内心又陷入孤寂。回想那日，胡智生带着照片来找她，她看到那晚两人拍的照片，自己穿着唯美的婚纱站在胡智生身旁，胡智生一身军装，拄着拐杖，半边脸被面罩盖着，两人挨着很近很近，就真的像是一对结婚的新人。胡智生说：“听蝶。我能保护你一辈子。给我这个机会跟权利，让我来保护你。”
她低头不语。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胡智生看她犹豫不决，“没关系。我可以等。你不必现在给我答复。我知道你跟其他女人不一样。我会慢慢跟你相处。我们有的是时间来交换彼此的内心。你或许对我有一些不甚了解，慢慢来。你只需要记住，在心里记住，我等你。就这三个字，足以表达我的真诚。”
听蝶摸着自己的胸口，在外套里面的口袋里就装着那张婚纱照，她把它放在离着心脏最近的位置，这是她内心的秘密，她连生墨都没有说过此事。火车轰轰隆隆的响，她思绪很乱谎称肚子饿了要去后边车厢用餐，田沁馨也要去。两人搭伙一起进了后面的车厢。看着她俩离开，子白拉过生墨的手，两人相互一视，生墨把头靠在子白肩膀上。就要回到老地方了，这一年的光景他们早已期盼这一天，回到过去的生活之中，那是属于他俩的欢欢笑笑。上海虽好，但是充满了尔虞我诈，光怪陆离的背后是各怀鬼胎的波谲云诡。想要在这里生存，就要应付各种各样的事端。子白有时甚是心累，当初还以为来了上海就解开了家里的束缚，谁知不过是换一种束缚而已。这一年他们从三个人变成了四个人，田沁馨的加入，使子白跟生墨多了一道坎，他们日后都要越过这道坎来相会。而两人也都觉得，彼此之间多了一层雾霭，生墨已经从少年变成了一个阳光男子，心事多了，想要看看外面世界的心也趋于强大了，子白有时也无法驾驭生墨了。而子白也意识到自己不能老是被家族的力量支配着，他心里有抱负一心想着做出一番事业，他跟田沁德的接触之中，也意识到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自己有力量去抗争各种的不公。
“我们也去吃点东西吧。”子白欲起身拉生墨一起去用餐。
生墨又把他拉下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从新年酒会之后你就有些不一样。有时神神秘秘的。感觉怪怪的。莫不是公司有什么事或者......你跟田沁德之间有什么事。连田沁馨也不能知道跟介入？”
子白知道，生墨会第一个看出自己的异样，但他不能现在就告诉生墨，他怕生墨为自己担心。“生墨。你想多了。我要是有事还会瞒着你吗。只是最近压力有些大，加之刚跟沁馨订婚，心里面有些乱。我跟田大哥之间确实有点私事，日后肯定会跟你说的。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生墨你相信我，我绝不会做出格的事。这点你放心就好。好了。我们去用餐吧。别叫她们等着。”
但是生墨心里一直有疑问。他很担心子白。
火车轰鸣。摇晃的车厢里四个人都辗转难眠。听蝶跟田沁馨在同一个车厢卧铺休息，听蝶假装睡着，其实她摸着照片在想年后回上海该如何面对胡智生还有自己的姐姐还在医院戒毒，很多事情她都要面对跟处理。
田沁馨睡不着，她觉得闷，轻轻喊了一下听蝶，“听蝶。你睡了吗？”见听蝶没有反应，她就披上大衣去走廊了。
来到走廊，她看到生墨也在。
“怎么？睡不着啊？”
生墨见田沁馨出来了，“是啊。少奶奶您也没休息啊。到家还早呢。你不休息，明天会很憔悴的。”
田沁馨微笑。看着生墨。生墨确实很懂他人的心思。他比子白温柔也暖心。“没事。我其实经常失眠的。更何况是在这乱哄哄的车厢里。子白睡了吗？”
“奥。他睡了。刚才吃过药就睡了。这会应该睡熟了。”
“怎么？他的病又犯了？”
“也没有。可能就是火车上空气不好。他觉得有一点气喘。就先吃点药。以免真的犯病。我伺候他睡着。也出来透气，这火车摇摇晃晃的。着实睡不着。”
田沁馨点燃一根香烟，依靠在车厢壁上，头靠着车窗，两人距离不过一米，田沁馨就着昏暗的车厢灯看着生墨，夜色如水，年轻男子的侧脸在光下隐约如玉雕，光泽中透着暖意。
“生墨。你以前想过以后会怎么样生活吗。会不会离开方家，娶妻生子呢？”
生墨看着窗外夜色笼罩的村庄，“想过。想着能有一个小院子，几间房子。几亩地。两个人。简单饭菜。朴素生活。两人互相依偎。相持到老。仅此而已。我没有多大的志愿，就想着平平稳稳了却这一生。平凡的生活终归是现实中最可靠稳妥的归宿。浮华背后一样是虚无。其实到头来最想要的不过是身边有个人饿了有一碗细面，热气中她看你的脸，带着笑。这笑是一种归来的欣慰与绵长的告白。是一对心相连的佐证。但这些也不过是想一想而已。我是被方家买来的，子白待我如亲兄弟。我不可能离开方家的。我以后肯定会接老管家的班。那才是我的归宿。”
田沁馨看着生墨。生墨的话戳中了她的要害。这不就是自己内心所想的吗。如出一辙的内心共鸣。她霎时间定格了。仿佛香烟的烟雾将两人包裹，这烟雾中成了另一个空间，只属于他们俩的空间。田沁馨想要抱住眼前的男子，但她终究不能打破自己的身份地位。她又点燃一根香烟，猛吸一口。
“生墨。给我讲讲你进方家之前的事好吗。”
生墨微微一笑。“好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