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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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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公嘴唇蠕动, 然后说道:“您不总说方御史与您长得像吗?”

顾登恒快速点头:“像。”

“像……”他继续喃喃自语, 随后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是很像。哪里都像。像朕的脾性, 也像朕年轻时的风骨。”

御史公:“所以少将军与他交好。臣就说二人关系太过密切, 屡次随他出入险地,哪里是朋友的地步?臣想或许是受了太傅与大将军的嘱托。”

顾登恒捂住脸:“呜……”

御史公松了松手指。

顾登恒又问:“城中情形现在如何?”

“如常。臣并未收到任何消息。”御史公说, “然汉王已逝, 您又重病,若有何事不遂心,只怕他们会兵行险招。陛下,现下该如何是好?”

顾登恒说:“不可以!不行!”

裴氏手上有权, 但唯一的仰仗顾泽列现在死了,处境极其尴尬。事先预料不到,恐怕现在正慌了手脚。

顾登恒了解裴氏,对方是没有反心的,觊觎的不过是顾命大臣一位,好享受一把摄政理政、只手遮天的快感。

几位皇子,诚心来说,都不大争气。顾登恒要是去了, 只要皇帝姓顾,朝臣估计也没什么站得住的理由说不。可如果改姓裴,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裴氏再多的兵, 也不过是在京城,比出去不够看的。

如果顾泽列能顺利登基,自然是万事大吉。可如今变故丛生, 已无可挽回,对方要退而求其次,从前或许会选择软弱可以控制的顾泽长,而如今顾泽长传出了些不大有利的流言,更可能会选无心政事、痴迷诗酒的老四。

无论是谁为帝,裴氏只要认定方拭非与顾泽列死因有关,那方拭非就有危险。对方一定不会放过他。

顾登恒仔细想了一遍,觉得自己对不起方拭非。自己如果不在了,他可怎么办?

奈何要这般骨肉相残?!他顾登恒是造过什么冤孽?

“老三……我儿……”顾登恒又思及亲子,依旧忍不住悲从中来:“我同他见的最后一面,听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他在斥责我偏爱。他说得不错,我几个儿子,你看看,老二天生残疾,待我冷淡。老四无心朝政,处处与我做对,难说不是因为对我失望,至于老五,我的确对他最为亏待,他从小不在我身边,如今反而是最亲近我的。可现在懂事了,又是怎么看我的呢?陈公你说,我怎会……如此失败?”

御史公宽慰说:“是几位殿下,不明白陛下的苦心。兄弟多了,总会觉得父亲对谁偏爱,这是尝试。可实际上,对做父亲的说,哪个不是自己的骨肉呢?”

“是啊。哪个不是朕的骨肉?”顾登恒怆然泪下,“朕责骂他们,鞭策他们,不过是希望他们能够成器。他们出生起就是皇亲贵胄啊,高人一等,可同样也没有闲散度日的资格。朕待他们,是不善和颜悦色,也从来没有时间陪伴,可哪一个,都不愿看他们走到今日地步。”

御史公叹了口气。

顾登恒很快收住眼泪,强稳心神,不叫自己继续伤心。

御史公问:“陛下。贵妃坚持要求处置方拭非,这该如何是好?”

“不必担心。”顾登恒说,“我相信林大将军,他一向狡诈又聪明,若知道我病重,定会派兵前来试探。要是再知道老三去世……还会有所警惕。少将军即与方拭非关系好,当是知道内情,更该做好准备。”

御史公见他说着沉默下来,知道他在考虑,便不予打扰。

顾登恒问:“方拭非呢?”

御史公:“在外面。臣去叫他进来。”

顾登恒点头。看御史公起身,消失在门口,才将视线收回来。深吸两口气,摸了摸发鬓,将零散的头发用手指梳到而后。

手指冰凉,已经没多少知觉了。他就看着自己的手,陷入沉思。

直到一声清脆的叫声打乱他的思绪。

“陛下。”

顾登恒肩膀一颤,抬头看去。

“朕眼睛花了。”顾登恒的手在前面挥了一下,想将那雾蒙蒙的一片驱散些:“离得远些就看不清楚,你近一点。坐边儿上。”

方拭非看他这态度,迟疑了片刻,把被子往里挪动,然后坐下。

顾登恒不知该作何说起。他思忖片刻,问道:“你在江南,哪里?过得怎样?”

“住在方贵家中,一切尚可。”方拭非说,“他平日不常在家,我跟师父住在一起。”

顾登恒问:“太傅都教了你什么?”

“什么都教。多是时务。”方拭非说,“我二人四处走动所见所闻,他都会说上两句。不过因我二人多住在僻壤之地,见到许多,他心中很是失望。”

“朕想象得到。”顾登恒说,“叫他看了一辈子笑话。他以前也总拿那副孤傲的表情来看朕,好似朕就比他笨上很多。啧,朕只是不与他计较,否则凭他的脾气,还能做上太傅?”

方拭非笑了下。

提到杜陵,顾登恒稍稍变得自在,仿佛有许多话可以说。又问:“他会打你吗?”

方拭非:“师父教导严厉,但并不动手打人。”

“是。你父亲也很怕他。”顾登恒点头说,“认识他的人都挺怕他。不过他对其他人,是会打人的。”

“杜陵那老家伙,同朕差不多,都不是一个好父亲。他一定不会关心你,也不知道如何体恤你。他只知道做个严师,逼你用功。朕看你的手,很粗糙。”顾登恒问,“你习武了吗?这是习武伤的,还是做琐碎事磨出来的?”

方拭非点头:“学过几年剑。不过师父说,不宜动武。伤人不好。”

“是。伤人的确不好。”顾登恒说,“容易遭人置喙,惹祸上身。”

方拭非:“我不伤人,惹得祸也不少。”

顾登恒笑说:“没事。没事。”

顾登恒顿了顿,又小声问:“他说过朕的坏话吗?”

方拭非:“……”

顾登恒见她表情顿时了然:“他死了也要与我呕气。”

他虽是这样说,可神情是轻松的。好似心头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连日被扣紧的弓弦,终于有了可以片刻的放松。

顾登恒:“你与林霁那边的关系好吗?”

方拭非忽的一头冷汗:“……还成?”

“成就好,朕就放心了。”顾登恒说,“他儿子怎么样?”

方拭非:“……特别好?”

“那就好。朕就怕他不成器,丢了他父亲的脸。”顾登恒点头说,“好就行。我们都老了,还是要看你们这群年轻人。”

他不问任何关于顾泽列的事,不说太子当年去世的事,也不问为何方拭非跟杜陵一直久居在外不回来。好像两人已经相识很久,不过是寻常叙旧,面前更没有那许多麻烦。

或许是他不愿意面对,也或许是他相信方拭非之前的说辞。

二人心中都想了很多,可惊涛骇浪之上,只有风平浪静。

顾登恒如今格外珍惜这股平静。

气氛不自然地沉默下来。

顾登恒喉结滚动,眼皮半阖,显然已经累了,却还笑着说话。

方拭非不忍,劝道:“您先休息吧。”

顾登恒挥手说:“不用,我之前睡了许久,不是因为困。再睡下去,也不会精神。”

他这把年纪,要是休息了,再也没有醒来,那还好说。可要是休息醒来,又发现谁在自己身边消失,真是生不如死。

“我确实,不该与你在这里空说闲话。”顾登恒伸出手说,“还有人在冤枉你不是?朕去跟他们说。扶朕起来。”

方拭非:“陛下。”

“扶朕起来,快。”顾登恒催促道,“我躺在床上,他们就当我已经死了。可我还好着呢。我还能撑很长时间。朕要叫他们知道,没那么简单。想做什么,憋着。”

他按住方拭非的手,用力往下一压,借力站了起来。然后叫来内侍,要更衣梳洗。

他没有开口安慰,也没有任何保证,只是用自己最后的倔强,告诉方拭非,这还是他的天下。

顾登恒打理好头发,又喝了一碗药,站在镜子前面打理衣服。睁大眼睛,好叫自己看着不那么狼狈。随后去殿中会见大臣。

众臣不过是想等一个顾登恒无恙或需静养的消息,没想到今日还能见到本人。

彼时贵妃等人不在,正在顾泽列家中安排丧事,听闻之后简直勃然大怒。

“他怎么又起来了?他怎么可能起来?我看他半条腿分明都踏进棺材了,竟然又好了?”贵妃擦着眼泪说,“他那侄子病,他就跟着生病。我儿死了,他却转好了?我儿在他心中就这般地位?我真是不甘心!”

“见了御史公与方拭非之后,就起来了。”她身边的男人皱眉说,“他可真是命长。只可怜我外甥白白被害。我这做舅舅的,都看着心疼。”

“这是何意?”贵妃哭声一窒,双目无神道:“陛下醒来了,不去替我儿主持公道?”

男人闻言嗤笑:“呵,公道?主持什么公道?我看他起来就是为了包庇方拭非!他说我外甥的死与方拭非那厮无关,即无证据,按照秦例,不可刁难。”

“秦例?”贵妃森然冷笑着说,“他儿子还比不上几条律例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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