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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放虎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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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不打算说两句?”

姬安冷不防的突然转头对熊虎说道。

“说……什么?”熊虎似乎有些手足无措的意思。

也难怪,事到如今,是个傻子都看得出来屈腾的投降有猫腻,可问题是,先前震怒于屈腾竟然投降的熊虎,根本没有考虑屈腾的投降是否存在着诈降的可能。

简单地说,他被自己眼睛所瞧见的事物给惊呆了,有种脑子来不及思考的意思。

“好歹你也喊几句『屈腾,我熊虎绝不会忘恩负义』这样的话啊,不然朕后面的话还怎么接下去?”皱眉瞥了一眼熊虎,姬安不满地说道:“还真是不配合!……算了,屈腾,朕替他说罢!放心,屈腾,我熊虎绝不会忘恩负义的。”

“……”屈腾面色古怪地望着姬安。

“是不是安心了许多?”姬安微笑着问道。

“……”屈腾脸上的表情更加古怪了,看着姬安一言不发。

“知道朕为什么替他这么说么?因为就算他说了这样的话,也不会有什么效果……朕方才就说过,人心,是非常非常复杂的……就算他今日对天起誓,对你方才的所作所为既往不咎,难道你就会完全信任他?不!就算排除了他,你自己也会逐渐产生疑虑,日后你会不断地去想,『虽然我救了他,但我也伤到了他,并且还看到了他受辱时的样子,他会不会恩将仇报?为了淡忘所受到的屈辱,而将我杀死?』”

“……”屈腾闻言皱了皱眉,竟忍不住望了一眼熊虎。

瞧见这一幕,姬安笑了笑,摆摆手说道:“你不用看他,这回朕说的是你。……说到哪了?哦。说到你会时不时地猜测『熊虎是否会加害你』的这个可能。为什么呢?因为你伤到了他,做出了在你自己看来都不能容忍的事……这可以理解为是内疚,但这份内疚终究会演变成担心,甚至是恐惧。……人在恐惧的威胁下可是相当可怕的。渐渐地,『熊虎是否会加害你』的这份猜测,会演变成『若是熊虎当真来加害我,我怎么办?』,直到最终演变为『我是束手就擒呢?还是先下手为强?』”

“……”屈腾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露出了沉思的神色。

“当被恐惧占据时,人的想法都会改变。若他对你好,你会想,『他是不是准备对我下手,因此故意示好让我放松警惕?』若他对你不好,你就会想,『他对我越来越冷淡了,看来是要对我下手了』……呵呵呵,所以说,当你用刀刺穿了他的腿后。你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要么归降朕,要么,就等着他秋后算账,不管是十年、还是二十年,他迟早都会有杀你的那一天。”

“……”

屈腾静静地沉思着,足足过了盏茶工夫,他这才长长叹了口气,目光复杂地望着姬安,苦笑说道:“殿下,您是屈某迄今为止所遇到过的敌人中。最……最……恕某真不知该如何形容。”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姬安微微笑了笑,旋即正色问道:“那么……你的打算呢?朕不希望你选择死,因为朕真的很看好你……朕也做不到承诺太多,但是仅你一支『屈氏』族人。相信我大周也有能容纳你们的位置。”

『……』

屈腾深深望了一眼姬安,自嘲一笑,旋即缓缓弯腰,单膝叩地、双手抱拳:“某……愿降!”

瞧着这一幕,熊虎微微张了张嘴,却半响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终于明白。姬安那句所谓的『在他心口撒盐』究竟是什么意思,因为姬安用犀利的言辞,非但打消了伍忌三人因他一句话所滋生的相互怀疑,甚至还策反了屈腾这位原本是诈降,是为他忠心耿耿的将领。

而让熊虎感到一阵强烈挫败感觉的是,听着姬安那番从人心角度出发的解析,他竟说不出什么有力的话来反驳对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屈腾逐渐掉入姬安的语言陷阱,一头栽进去再也爬不出来。

“是朕赢了。”

离开的时候,姬安低声在熊虎耳边留下了一句话。

望着这位年仅二十岁的周国摄政,熊虎首次为熊拓的安危,为他楚国的安危感到忧虑。

此后,熊虎便被单独的关押起来,而伍忌四名降将,则被叫到了不远处的小帐篷。

“殿下想让我等做什么?”

在小帐中,降将谷梁威率先开口问道。

本来,作为四名降将中原本职位最高的人,屈腾理当成为他们的主心骨,但因为此人方才作出诈降的举动,因此伍忌三人都不信任他。

“很简单。”环视了一眼四名降将,姬安低声说道:“今日,朕会将两万战俘全部释放,你四人想办法混在其中,回到熊拓的大军中去……”

四人点了点头,并不感到意外,毕竟这个事方才就已经提了一遍了。

“殿下想要我等如何配合……不,是如何配合我军的将士?”还不习惯称呼改变的谷梁威讪讪地问道。

姬安摇摇头,微笑着说道:“回到熊拓的大军后,你等什么都不用做。”

“……”伍忌四人不解地相互望了一眼,心说这位殿下不是让他们当内应么,怎么却嘱咐他们什么都不要做?

见此,姬安解释道:“你等是第一批归降朕的人,朕可不希望你们因为传递消息什么的就被熊拓识破……你等回到楚军之后,以往怎样,如今还是怎样,朕只要你们做两件事。”

“殿下请讲。”

“第一,若是那两万被朕释放的战俘在熊拓的大营中作乱,你等伺机放火。替朕烧了熊拓的营寨。”

巫马焦想了想,纳闷道:“若两万人作乱,趁机放火烧营倒是不难……可万一那两万人不做乱呢?”

“那就算了呗。”姬安笑了笑,摇头说道:“呵呵。放心,那两万人作乱是迟早的事,就是不晓得其中有多少人敢参与了……当然,你等可以稍微挑唆一下,不过。前提是熊拓不会因此怀疑你们。否则,不许轻举妄动,朕不希望你四人中有任何一人因此丧生。”

“明白。”四名降将抱了抱拳,有些感动于姬安的器重。

“殿下,那么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他日若朕在沙场上击败了熊拓,使士兵们劝降的时候,你们站出来,想办法让附近的楚国兵将,投降我军。……暂时就这么两件事。至于如何击败熊拓,朕自有办法!”

见两件事都不是什么比较难的事。四名降将欢喜地点了点头。

“好了,事不宜迟。待会朕下令释放战俘时,你们瞧准时机混进去,若是事后熊拓问起,就说你们混在兵卒当中……熊拓或许会对你们有所怀疑,但是只要你们不轻举妄动,安安分分,他拿不着你们什么把柄,也就不至于会加害你们。”

“明白了。”四位降将点了点头。

见此,姬安转头望向大将司马尚:“将军。麻烦你替他们安排一下。”

“末将明白。”司马尚抱了抱拳,对屈腾等人说道:“四位,请随某来。”

“是。”

伍忌四人抱了抱拳,跟着他走到帐外去了。

然而刚走到帐外。便见谷梁威、巫马焦转身面向屈腾,似警告般威胁道:“我二人,会时刻盯着你的……屈大人。”

屈腾苦笑连连,叹了口气,默默点了点头。

站在帐口附近撩着帐幕瞅着伍忌四人走远,姬平回头问姬安道:“主上有把握么?对他们四人?”

“目前还不是完全信任……所以。击败熊拓的事,还得咱们来做,不能让他们插手……这四人,朕另有期待。”

“原来如此。”姬平恍然地点了点头。

当日,姬安遵守他曾经许诺的『六日之约』,果然释放了营内那两万楚军俘虏。

此举让不少楚兵在心中对姬安感恩戴德,毕竟在『换俘事件』之后,有不少楚兵俘虏在被脾气暴躁的周兵拳打脚踢泄愤的同时,也得悉了这件事,了解到因为熊拓的关系,导致周军不得不射死了十几名召陵城的官员,此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遍了两万楚兵,使得他们心中难安,生怕那位殿下因为这件事而背弃了承诺。

可没想到,那位殿下非但履行了他的承诺,还格外开恩,让他们这些俘虏在离开鄢水大营的时候,每人都能得到两个馒头,好在路上果腹充饥。

当然,兵器与皮甲是不可能还给他们的,毕竟那些东西已经成为了鄢水大营的一部分。

但即便如此,两万楚兵还是感恩戴德,规规矩矩地拿着馒头,遵守秩序,一个一个从大营营门的刀车通道中钻了出去,朝着周兵们告诉他们的,南面二十里外的楚军大营而去。

而这期间,伍忌四位降将也混入了楚兵当中,钻出刀车通道后一边咬着馒头一边朝着南面飞奔。

时大将廉颇站在营墙上,面色古怪地瞧着数以万计的楚兵皆朝着熊拓的大营而去,忍不住说道:“也不晓得,那熊拓会不会惊喜于他凭白得了两万兵……”

瞥了一眼那些全身上下仅穿着一件单薄衣衫的楚兵,大将赵奢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个阴冷诡异的笑容。

“惊是肯定的,不过这喜嘛,那就未必了!”

待等当天夕阳西下的时候,阳城君熊拓麾下的大军已在那篇废墟村落的遗址上初步建造好了营寨。

准确地说,楚兵们只是建造了一堵北侧的营墙,用以防备来自鄢水大营的偷袭,然后便忙着搭建帐篷,毕竟在天寒地冻的情况下夜宿在荒野,在这十月底的冬季简直跟找死没有区别。

至于完善营寨的工作,楚兵们准备待明日日出之后再说。

搭建好过夜的帐篷之后,楚兵们便开始埋锅造饭,而这个时候,阳城君熊拓则在帅帐内与宰父、子车、连璧三位心腹大将商议如何攻克鄢水大营的事宜。

不得不说,周军鄢水大营那固若金汤的堡垒式军营,让阳城君熊拓等人难免有种沮丧与挫败,毕竟那支周军的『龟壳』实在太坚固,更要命的是还长满了刺猬一般的利刺,一个不好,没咬碎龟壳反而被崩断了牙口不谈,甚至于还被会扎地满身都是孔。

“要不然,咱们造几架攻城巨器?”连璧试探着询问道。

他口中所说的『攻城巨器』,指的便是攻城车。这攻城车按照用途区分,可分为抛(投)石车、撞门车(城门冲车)、井阑车等等,这些最早源自于齐、鲁两国的工艺,在如今已称不上什么秘密,每个国家都懂得如何打造,无非就是打造出来的攻城器械在工艺上有所优劣而已。

“攻城车……”阳城君熊拓闻言思忖了片刻,摇摇头说道:“怕是等不到完工。”

阳城君熊拓这么说不是没有道理的。

因为眼下已经是十月底,说不准几天之后淮北就要开始下雪,到时候大雪封路,道路不便,哪怕是楚国的步兵们用自己的双腿赶路都觉得困难,还要让他们推拉着重达千钧的攻城车去攻打周军的鄢水大营?

退一步说,就算待他们造好了攻城车,也千辛万苦运到了周军鄢水大营前,可结果。刚准备攻打周军大营,攻城车却由于天气太寒冷,有些紧要的部件给冻住了,那怎么办?

到时候岂不是让周兵笑掉大牙?

所以说。白费功夫罢了。

“要不渡过鄢水,攻安陵?”大将宰父思忖着献计道:“若我军渡鄢水,保不定鄢水大营的周兵会从乌龟壳里钻出来……”

“是个聪明人就不会。”熊拓苦笑着摇了摇头:“鄢陵城已被姬安自己下令烧了,冬寒已至,要攻下安陵实为不易……某若是那姬安。就不会中你这诱敌之计!”

三位大将闻言对视一眼。

没办法,在冬天打仗就是这么麻烦,需要考虑的因素太多,这也正是自古以来冬季很少发生战争的根本原因之一。

“要不然,咱们就在这营内渡过寒冬,等来年开春再战?”大将子车无奈地说道。

阳城君熊拓缓缓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忽听帐外有士卒报道:“君上,晏墨将军有急报。”

“晏墨?”阳城君熊拓皱了皱眉,将那名楚兵唤入了帅帐。旋即紧声问道:“可是周军攻打我军营寨?”

原来,晏墨乃是阳城君熊拓安排在那唯一一堵营墙的值守将领,防止周军见他们楚军还未建造好营寨而趁机偷袭。

可出乎熊拓意料的是,那名楚兵摇了摇头,面色古怪地说道:“来的非是周军,而是我军。”

“什么?”熊拓有些糊涂了:“什么我军?”

“回禀君上,是熊虎大人所率领的先锋军……周军将他们放回来了。”

“……”阳城君熊拓与宰父、子车、连璧三位大将闻言面面相觑。

“走,去看看。”

丢下一句话,阳城君熊拓披上裘绒大氅,带着三位心腹大将连忙来到了营寨的北侧营墙。

果不其然。只见在楚营目前唯一一堵营墙附近,楚将晏墨正指挥着数千楚国步兵,将数以万计仅穿着单薄衣服的士卒拦在营外。

“晏墨。”

阳城君熊拓远远喊了一声,迅速朝他走了过去。

楚将晏墨回头瞧了一眼。俨然是松了口气,连忙抱拳行礼,苦笑着说道:“君上若再不来,末将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熊拓扫了一眼那些仅穿着单薄衣衫的士卒,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只见晏墨压低声回道:“末将已反复辨认过,的确像是熊虎大人的先锋前军……不知什么原因。周人将他们放回来了。”

熊拓闻言皱了皱眉,惊疑地问道:“肯定?”

见熊拓还有几分怀疑,晏墨索性也不再解释什么,朝着那些被拦在营外的楚兵喊道:“屈腾大人,麻烦你过来一下。”

『屈腾?他也在这些人当中?』

熊拓愣了愣,要知道,屈腾乃是熊虎麾下部将中的熟面孔,又是『屈』姓旁支,他自然认得此人。

在熊拓惊愕的目光下,同样仅身穿着单薄衣服的屈腾,在谷梁威与巫马焦二名两千人将的跟随下,来到了熊拓身前。

“屈腾(谷梁威、巫马焦),拜见阳城君。”三人朝着熊拓抱拳叩地行礼。

“起来吧。”熊拓挥了挥手示意三人起身,随后指着营外那密密麻麻的士卒,问道:“这……怎么回事?”

巫马焦二人闻言望向屈腾,看似是谨遵尊卑,让屈腾来回答,只有屈腾自己心里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心中暗叹了口气,屈腾苦笑着说道:“是周国的摄政姬安,将这两万人放回来的。”

“俱是熊虎麾下的兵?”

屈腾苦笑着摊了摊手,抬手指着那数以万计的士卒:“两万余人,一无兵器、二无甲胄,更要命的是,人人饥寒交迫……那姬安打的什么鬼主意,难道君上还看不出来吗?”

阳城君熊拓闻言皱了皱眉,良久后长吐了口气,咬咬牙恨恨说道:“姬安小儿……真叫人窝火!”

“君上……”楚将晏墨低声询问道:“那是否收纳这些人?”

熊拓挣扎了良久,终究咬牙切齿地说道:“收!”

说罢。他想了想,又说道:“屈腾,你三人随某到帅帐来,某有话要问你们。……晏墨。你负责收纳这些兵卒,小心其中……”

说到这里,熊拓望了一眼那些全身上下仅一件单薄衣服的士卒,怒气冲冲地朝着帅帐而去。

想想也是,一帮没有兵器、没有铠甲。纯粹放回来给他阳城君熊拓添堵的士卒,周军会多此一举在其中混杂什么奸细么?

巫马焦三人对视了一眼,恭顺地跟着熊拓来到了帅帐。

一到帅帐,熊拓便询问屈腾那场败仗的经过。

屈腾没有隐瞒,也没有任何添油加醋,如实地将事情经过告诉了熊拓,直听得熊拓顿足叹息,却说不出什么战败因果来。

没办法,熊拓能说什么?毕竟当时率领先军的楚将申亢,他的判断是正确的:既然陈兵放火焚烧了鄢陵。并且那些鄢陵的百姓距离他们也不是很远,理所当然要尾衔上去,尝试一下是否能顺势拿下安陵,难道还真傻傻地去救鄢陵城的大火?

更何况申亢已战死,事到如今再来怪罪一个死人,实在没什么意思。

“姬安为何会将你等放回来?”熊拓皱眉问道。

屈腾小心地回答道:“他当时要增固营寨,苦于人手不足,便用我等两万俘虏为劳力……并许诺我等,若我等乖乖听从,『六日之后』便将我等释放……算上今日。刚好是六日。”

“姬安小儿,何其奸诈!”

阳城君熊拓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也难怪,毕竟那两万楚军俘虏,已被姬安榨干了所有利用价值:武器、铠甲全被没收。还充当劳力帮周军增固了营寨,助周军造出了那么一座堪称无懈可击的堡垒。

而在熊拓看来更恶毒的是,到最后,姬安偏偏还将那两万俘虏又原封不动地放了回来。

这无疑是给他熊拓添堵!

这两万人有什么用?

没兵器、没铠甲,一个个饥寒交迫、虚弱不堪,他阳城君熊拓要这种士卒有什么用?!

而“恶毒”就“恶毒”在。他熊拓偏偏还不能将这两万人拒之门外。

不然怎么办?还能将这两万人全杀了不成?

要是他熊拓真敢这么做,且不说那两万重获自由的楚兵无疑将会暴动,就连他熊拓如今麾下五万余士卒都会因此感到寒心,甚至于做出种种他不希望瞧见的事。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熊拓气急坏败地在帐内来回踱步。

见此,巫马焦三人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不由地对他们改投的那位新主公佩服地五体投地。

按理来说,周、楚两国交兵,周军将两万楚国俘虏放还给楚军,这无疑是放虎归山的举动。

可事实上却是,姬安这种放虎归山的举动,反而让阳城君熊拓蒙受更多的损失,让他被动不已。

想想也是,假如姬安杀光了那两万楚国俘虏,不可否认这是一劳永逸削弱楚军的好办法,可这与阳城君熊拓有什么关系吗?后者对此有什么损失么?没有!

阳城君熊拓麾下仍有五万大军,仍然占据着兵力上的绝对优势!

可如今,姬安将那两万俘虏放了回来,别看熊拓手头的兵力一下子涨到了七万,可是他却要损失整整两万人的口粮。

更要命的是,即便他损失了两万人的口粮养着那两万俘虏,那两万俘虏对于这场仗也起不到什么帮助,除非熊拓想办法弄来两万人的武器与甲胄,否则,那两万人纯粹就是摆着看的玩意。

就在熊拓气得暴跳如雷的时候,大将宰父却面色凝重地看着巫马焦三人,目光中闪着怀疑之色。

“话说……屈腾将军,此番安然无恙返回我军的,莫非仅你等三人么?熊虎大人麾下其余的将军们呢?”

注视着巫马焦三人好一会,大将宰父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而听闻此言,方才还暴躁不已的熊拓亦用惊诧的目光望了一眼巫马焦三人,仿佛在思忖什么。

『果然来了……』

屈腾心中暗道一声,也不惊慌,只见他讪讪一笑,尴尬说道:“请君上恕罪,当时末将见大势已去,遂于乱军中换上了士卒的皮甲,叫亲卫假扮我的样子……”

“唔。”熊拓恍然地点了点头。

事实上,『将领假扮寻常士卒逃跑』这种事,在楚国并不罕见,毕竟楚国是相当注重血统地位的,在战局不利的情况下身为贵族的自己假扮寻常士卒,而让亲卫或者别的士卒穿戴将军甲胄送死,这是司空见惯的事。

用那些贵族们倨傲的话来说就是,贱民代替贵族去死,这是他们的荣幸!

而屈腾怎么说也出身『屈』姓,虽然是旁支,但好歹也是贵族,因此,屈腾用这种办法逃过一劫,熊拓并不会说他什么。

“你二人呢?”熊拓的目光望向了谷梁威与巫马焦。

好在巫马焦三人早前已商议过,因此,他俩心中也不慌乱,在对视一眼后,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瑟瑟发抖,缩着脑袋不敢言语。

有了屈腾这前车之鉴,他俩的意思,不言而喻。

『没用的东西!』

会错了意的熊拓心中冷哼了一声,本欲训斥甚至责罚二人,但是碍于屈腾也是用这种办法侥幸脱身,他这才没有发作。淡淡说道:“起来罢!”

“多……多谢君上。”

巫马焦两人惴惴不安地站了起来。

事实上,他们脸上的惊慌并非全都是假装的,因为他们生怕被熊拓瞧出什么端倪来。

而这份惊慌配合他们刚才的动作,倒也可以说是错有错着。

“屈腾。熊虎麾下其他将军们呢?”熊拓问道。

可能是因为屈腾也是楚国贵族的关系,熊拓对他不止态度要好得多,相对而言也给予更多的信任。

“此事某曾小心打听过。”屈腾抱了抱拳,恭敬说道:“周军将熊虎大人麾下,千人将以上。皆另外关押……”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几丝犹豫之色。

见此,熊拓皱眉说道:“怎么了?为何吞吞吐吐?”

只见屈腾犹豫地瞧了一眼熊拓,这才迟疑说道:“快傍晚的时候,有一些周兵虐打我军士卒……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一个消息,也不知是否是真的……”

“什么事?快说!”

“从那些周兵口中听说,下午的时候,那姬安带着一群弩手到关押熊虎大人以及众将领的大帐篷,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将那些关押的将领们全都杀了。就连熊虎大人都被折磨地生不如死……”

“什么?!”熊拓闻言一双眼睛瞪了出来,咬牙骂道:“姬安小儿,安敢如此!”

刚刚骂完,他迅速地沉默了下来。

因为他忽然想起了今日失败的『交易俘虏』之事,当时那姬安拒绝了他的换俘提议,更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将那些陈国的俘虏给射死了。

于是乎,一个猜想顿时浮现在熊拓的心中:很显然,那位无奈之下射死了本国俘虏的摄政当时必定是憋着一肚子的火,于是,当他熊拓率军离开之后。那摄政便带着人来到了关押熊虎等人的帐篷,杀死那些楚将并折磨熊虎泄愤。

“熊虎……现今如何?”

“这个……”屈腾为难地说道:“末将也是听说,具体如何,不得而知。”

“该死!”熊拓闻言。也顾不得屈腾亦是贵族身份,骂道:“你所效忠的君上生死未卜,你却贪生怕死,假扮士卒逃生么?……你等还有脸回来?!”

“末将该死,请阳城君恕罪。”屈腾叩地恳求道,巫马焦二人亦慌忙跪倒。

熊拓恶狠狠地瞪着巫马焦三人。那眼神,仿佛恨不得将他们全部拖出去处死。

见此,屈腾连忙说道:“君上,我等虽假扮士卒贪生,但也因此获悉了一些周营的事……”说着,他仿佛生怕熊拓怪罪他,迫不及待地说道:“周营内部的建筑,末将或能画出一二来……”

“……”熊拓闻言一愣,脸上的怒气稍稍减轻了几分:“周营内的情况,你们清楚?”

巫马焦三人连连点头:“回禀君上,周营的增固事宜,几乎全假借我两万士卒之手,末将等趁机也记住了一些营内的情况……”

“还有脸说!”熊拓低沉着骂了一声。

一提这件事他就感到窝火,毕竟姬安在榨干了那两万俘虏的利用价值后,便将其视为累赘丢还给了他熊拓,偏偏他熊拓还得老老实实接着。

这让熊拓感觉极其恼火!

在熊拓的示意下,屈腾果然将整个周营的坐落情况画了出来。

毕竟那个营寨本来就是属于熊虎的营寨,周军只是在入驻后增筑了一些防御设施,使得这座营寨变得更加坚不可摧罢了。

倒不是说巫马焦三人又背叛了姬安,问题在于,如今的周军鄢水大营,就算屈腾将内部的建筑结构详细地画出来交给熊拓,也无济于事。

顶多熊拓感慨一声:啊,果然是坚不可摧。

当然,熊拓可不晓得屈腾的如意算盘,见他画出周军大营的坐落图,心中的怒气消退了许多。

但正如屈腾所料,这张周军的大营结构图根本帮不了熊拓什么。

『棘手,何等棘手!』

久久端详着周营的建筑图,熊拓越发焦虑起来。

因为他越瞧这张图,就越发地感觉这座军营简直就是不可能攻下的雄关堡垒,至少在来年开春前。几乎没有攻陷的可能。

“屈腾,周营内的粮谷……你清楚么?”

屈腾闻言苦笑着回道:“回禀君上,周军有多少军粮,末将不知。可那座军营原本有多少粮谷,末将还是清楚的……”

“该死!”熊拓忍不住骂了一句。

因为他这才想起,如今呈现在他眼前的那座周营,原本是属于熊虎的,如果没有出现意外的话。待等熊虎攻下鄢陵或者安陵,那座军营将交接给他熊拓的军队,包括整个营内的所有设施与粮草。

而如今,那一切都归了周军。

“熊虎就没有留下守营的士卒么?”熊拓怒不可遏地问道。

屈腾犹豫了一下,为难地说道:“谁也没有想到,周军竟能击败熊虎大人,包括熊虎大人自己,所以……”

“大意!熊虎实在太大意了!”熊拓懊恼地锤着桌子。

帐内众人闻言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事实上,恐怕这里所有人都没有想过。国力与军队力量远不如楚国的周国,竟然能一举挫败熊虎三万先锋师,顺势接管了那座军营。

在他们看来,熊虎应当是一路高奏凯歌,一直攻打到陈国的都城南阳才对。

“这下麻烦了。”大将子车忍不住开口道:“周军得了熊虎大人军中的辎重、粮草,短期之内应该不会被粮草所困扰,而我军……无端端多了两万张嘴,粮草问题就变得更加严峻了……末将以为,那两万人留在军中,反而是个累赘。”

“那你说怎样?是叫那两万人回周营去。还是直接杀了他们,一了百了?”熊拓怒不可遏地反问道。

子车闻言面色一变,连忙告罪,不敢再说什么。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熊拓长长吐了口气。平静了一下心神,这才叹息道:“某也明白,留那两万无兵器、无甲胄的士卒在军中,无疑是徒然消耗军粮,可为了军心着想,万不能将他们驱逐。否则必生祸端。”

“不如让那两万人先行回大楚去?”连璧试探着建议道。

话音刚落,就听宰父苦笑着说道:“恐怕那些人还未走到平陆县,就冻死、饿死在半道上了……此时逼他们回国,无异于叫他们送死。”

连璧眼中闪过几分凶色,低声说道:“既然如此,不如索性明日强攻周营……”

『这家伙……』

帐内众将皆转头瞧了一眼连璧。

“不成。”熊拓摇摇头叹息道:“别说那两万人如今无兵器、无甲胄,就算某给他们兵器、铠甲,又能有多少人还有力气作战?……你们方才也瞧见了,那些人面黄肌瘦,显然那姬安小儿早就料到此事,索性就不给他们多少吃食,衰弱其体力……”

说到这里,熊拓忽然转头望向屈腾:“屈腾,你有什么建议么?”

屈腾讪讪地说道:“败军之将,岂还敢再向君上建议什么……”

“有话就直说。”

“这……”屈腾犹豫了一下,忽然咬咬牙说道:“末将以为,眼下强攻周营,即便伤亡惨重,亦不见得能拿下那座军营……不如撤退。”

“撤退?”熊拓眼中闪过几丝复杂神色。

“是。”无视帐内宰父等三位大将投来的带着怀疑的目光,屈腾冷静地说道:“君上明鉴,眼下召陵、蒙城、临泉等六个主城皆在我军手中,不如将大军分散,分别驻军于这六座主城,待来年开春之际,再重组大军,继续攻略陈国。”

“……”

宰父、子车、连璧闻言一愣,脸上的怒意顿时被恍然与尴尬所取代。

而熊拓亦是颇感意外地看着屈腾,缓缓点了点头后问道:“那……熊虎怎么办?”

“这个……”屈腾犹豫地望了眼熊拓,低声说道:“末将以为,不如尝试归还一两座陈国的城池,用以交换熊虎大人……”

熊拓闻言一愣,旋即若有所思地点头说道:“唔,这倒是值得尝试一下……”

『呼……』

屈腾暗自松了口气。

因为方才他莫名感受到的那种锋芒在背的感觉,此时已逐渐远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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