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零零看书

书架
王敦叛乱明帝探营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江南的三月天,正是春光醉人时节。和煦的微风,轻轻拂动碧绿的柳丝。羽燕在枝条间往来穿梭,彩蝶翩翩起舞。红男绿女的游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因为都来江边嬉戏,以消除一年的不祥,所以这江水边人山人海,热闹非凡。一辆饰着彩绸的锦车,四匹高头大马驾驭,连马身上都披红挂花,沿江边大路驶来。人们纷纷闪让,无不议论猜测,这是何等身份之人,能坐上这样高贵的锦车。特别是车两旁步行手扶车辕的人,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正是江南著名的大财主王导、王敦兄弟啊!这两位名士,竟然如此毕恭毕敬地为车上人扶辕,这车上会是什么人啊?

锦车缓缓停下,王导躬身一揖:“禀王爷,已到江边,请您下车踏青。”

王敦把绣帘掀起,仆人顺过踏凳,从车棚中现出一个大人物的身形。但见他头戴王冠,身着蟒袍,足蹬粉底朝靴,相貌堂堂,颏下的稀疏胡须微微发黄,双眼烁烁有神。站这车上打量一眼四处,然后把手递与王导,稳稳地步下锦车:“王先生,此处倒是热闹的所在。”

王敦上前搀扶,顺便给大人物理一下后衣襟,之后伸手揖让:“请王爷到江边走走。”

“就依先生。”大人物倒背双手,迈着稳健的脚步,边吟着诗句:

江南三月万象新,

百姓踏青如彩云。

海晏河清花似锦,

千红万紫满目春。

“好!”人群中现出一位举止斯文、短髯飘逸的中年人,上前一把拉住王导,“王先生,贵昆仲如此恭谨,骨格清奇,器宇轩昂,又吟得好诗,但不知他系何人?”

“顾先生,此番你可是有眼不识金镶玉,泰山面前当土堆。”王敦答曰,“这就是安东将军、都督扬州江南诸军事、假节镇建业、琅邪王司马睿是也。”

“哎呀!失敬失敬。”顾荣急忙拉过同行的纪瞻,一同上前躬身拜见,“王爷在上,我等草民,本该早去拜见,但俱为散漫之人,在这江畔得见尊颜,亦堪称三生有幸。”

其实,这个场面是王导兄弟刻意安排的。自司马睿到江南赴任,这一带的名门望族,无一前来拜见,使得司马眷大有失落感。王导便借用这江南踏青的习俗,大户名士必然到场之机,弟兄二人诚惶诚恐待之,引起人群中名士的瞩目。看来这一招灵验了0

王导上前介绍道:“王爷,此二位可非同小可,乃江南大名鼎鼎的名流,号称半壁江南。”

“二位先生大名如雷贯耳,一见更胜传言。本王此后在这江南经营,还要仰仗二位先生多多相助。”

“王爷,这另半壁江南也到了王敦拉过一人,“这位是贺循先生,为江南第一大族。”

贺循已过来见礼:“晚生拜见王爷,未能及早到得府上,多有怠慢,万望宽宥见谅。”

“有幸得见贺先生之面,本王备感欣慰。先生名望恰似皓月当空,有先生共顾先生、纪先生同襄大业,何愁晋室不兴。”

“王爷有王导、王敦贤昆仲辅佐,我等皆愿追随左右,募兵的钱粮,当不在话下。”贺循抢先表明态度。

王导当即代司马睿答复:“各位鼎力相助,王爷自会关照各大世族,此后朝野一心,大事可成。”

得到了江南世家大族的支持,司马睿坐稳了晋王之位。在愍帝被毒杀后,司马窨急切地在朝会上提出这一面临的难题:“各位爱卿,皇上被害,国不可一日无主,大晋不能亡,作为晋王,吾当如何处之?”

王敦马上回应:“晋王应天顺人,经营江南,成就斐然,万民拥戴,当即皇帝位,以号令天下,共讨北胡,重振大晋。”

“请晋王即皇帝位。”王导自然赞同。

文武百官大多随声附和:“敦请晋王即皇帝位。”

司马睿正色言道:“皇上死难只是传言,是否真的崩逝,尚需查实,本王不做皇帝,亦可为大晋中兴出力。这即位之举,还是缓行为宜。”

其实,这也就是司马睿的谦让客气话,可有人偏偏就信以为真,给领会错了。尚书周嵩出班奏道:“王爷所言极是,现下皇帝生死未明,梓宫未返,旧京未清,当务之急是延纳嘉谋,训练军队,雪社稷大耻,安天下臣民之心,又何必汲汲于皇位呢?”

司马睿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心想,真是不识时务,我不过略微推让一下,而且语言并不迫切,而他竟然抛出一套反对即位的屁话。气归气,司马睿急切间还没想出如何回答。

王敦希望司马睿尽快即位,他明白这与他的升迁晋达都有好处,遂出班奏道:“周尚书此言差矣,名不正则言不顺,晋王即皇帝位,方能号令天下,方能四方来归,故即位之事不能再拖,这关乎大晋能否中兴。”

司马睿看到朝班中有几个大臣,对王敦所言并不买账,似有声援周嵩的迹象,他抢先开口说:“尚书周嵩所议与王先生之论背道而驰,不恤天下苍生,甘任胡人蹂躏,不足以在朝议政,着即降为新安太守,克日出京,不得延误。”

百官这才明白了司马睿的真实意图,又再次纷纷敦请,司马睿担心再出偏差,也就不再推辞了。建武元年017〉三月三十一日,司马睿正式即皇帝位,是为晋元帝,改元太兴。

元帝加封王敦为扬州刺史、加都督征讨诸军事,王导录尚书事。也就是说,王导管文,王敦管武。其他大小官员,也都分别有封赏。而元帝独对王家兄弟另眼高看,在即位大典上,元帝曾真心实意地请王导说:“来,王大人,到御座上与朕并肩同坐。”对这一超乎寻常的宠遇,王导坚辞不受:“这如何使得,臣要折寿的。一个太阳高悬,方能普照天下,如果下同万物,苍生如何仰望。”

元帝也就不再勉强。

当年六月,吏部侍郎刘胤奏闻:“万岁,江北义士邵续,起兵数千,与胡敌石勒反复抗争,大小数十战,这难得的抗胡火种,当促其成为燎原之势。而这支江北义军,急需钱粮兵马的补给,望陛下派支人马过去,同时带去粮食火药,使这支义军发展壮大。”

司马睿可舍不得往外撒银子,他表面上却很大方:“邵续所为,自当鼓励。朕赐封他为平原乐安太守、右将军、冀州刺史,至于兵马钱粮,朝中也不宽裕,容后再议。”

礼部侍郎祖逖出班奏道:“万岁,北方藩镇,俱已失败,唯存邵续,尚在坚持。如不援救,倘为石勒所灭,则北方即无抗胡火种。朝中虽难,还是强过邵续孤军奋战,望陛下派兵将过江救援。”

“朕何尝不想光复社稷,收回中原。奈何国家初立,缺兵少将,缺粮少钱。”元帝话锋一转,“江北征战,万分凶险,朕难以派将领兵。卿之所言慷慨激昂,敢领兵乎?”

祖逖被元帝叫板,并未显出畏难:“万岁,晋室之乱,实起于藩王争权。自相残杀,遂使戎狄乘隙,荼毒中原,黎民涂炭。万岁如允臣出征,只需给臣一万兵马,臣等擎晋国大旗杀到江北,豪杰之士必踊跃响应,则失地可复,国耻可雪。”

“祖卿壮志可嘉,朕亦为之动容。今加封你为奋威将军、豫州刺史。”元帝又是话锋一转,“但国力有限,朕只能给三千匹布作为军资,兵员需你自行招募,武器要你自行筹措。如觉难以胜任,出征之议仍可作罢。”

祖逖报国之志弥坚:“臣愿领旨出征。”

“愿祖大人做好准备,再行渡江。”元帝现出关心。

祖逖募得两千多兵士,散尽家财,冶铸兵器,率部曲、亲族百余家,共同渡江北上,得到江北人民的积极响应,同仇敌忾,多次大败石勒,很快收复黄河以南的大片领土,使得石勒轻易不敢再进犯黄河之南。祖逖的队伍也已发展到六万多人,势力曰渐强大,积极做着渡河北上的准备,计划收复黄河以北的失地。

元帝万没想到,祖逖会站稳脚跟,而且发展为这样一支强大的队伍,担心他万一另立别的宗室王,或独立与自己抗衡。匆忙地派出两支人马,钳制祖逖的队伍。同时,再给祖逖一个虚的头衔一镇西将军。而让尚书仆射戴渊为征西将军,都督司、兖、豫、并、雍、冀六州诸军事,司州刺史,镇合肥;另一支人马,由丹阳尹刘槐为镇北将军,都督青、徐、幽、平四州诸军事,青州刺史。名为讨胡,实为钳制祖逖。

戴渊不识战法,且又刚愎自用,祖逖要受他的节制,想要渡河北伐,戴渊不许。祖逖怏怏不快,郁闷成疾,想到壮志难酬,皇帝猜忌,病情越发严重,于当年九月,竟病逝于雍丘。这大好的北伐形势,竟因元帝的权位之忌而断送。豫州百姓如丧拷妣,

纷纷为祖逖设祠祭拜。而没有了祖逖的制约,主管军事的王敦则越发肆无忌惮。

王敦当时的官职为都督江、杨、荆、襄、交、广六州军事,江州刺史,镇守武昌。东晋永昌元年〈〉正月,王敦以讨伐刘槐之名,在武昌发动叛乱。给元帝发去檄文:“奸贼刘槐必斩其首。其首朝悬,则诸军夕退。”

上将军沈充,在吴兴起兵配合王敦形成东西夹击之势。王敦胞兄王含,连夜乘轻舟逃往武昌,而堂兄王导则不及逃走即为元帝控制。元帝对全国发出诏书:“王敦狂逆至极,把朕比作太甲,欲加幽囚,其罪罄竹难书。朕要亲率六军,征讨大逆,有杀王敦者封万户侯。”

二月,王敦兵锋已至芜湖,元帝急调戴渊、刘槐入卫建康。#王导知王敦大军逼近,召集子侄等二十余人,全部自缚到御前请罪。元帝亲自为王导松绑,并将他扶起:“王大人何罪之有,王1敦反叛,是他自作主张,与你及诸子侄无关,只管尽心报效朝廷,朕绝不株连亲众。”

王导叩头谢罪:“乱臣贼子,历代皆有,想不到大晋今日出自臣家,面对万岁,实在汗颜。”

“王大人无须自责,御前护卫,把王大人的子侄全部解开绑绳。”元帝格外宽宏,“王敦谋逆,与他们无关,朕照常重用。诸位王家族属,放心同王敦作战,立有战功,朕当厚加封赏。”

“谢万岁不杀之恩!”王导带领族人,向元帝重重叩首。

“王导。”元帝又特别呼唤。

“臣在。”王导心中忐忑,不知元帝要将他怎样。

“朕亲率大军征讨王敦,钦命你为前锋大都督,径向石头城迎敌。”用叛将的兄长为先锋,看得出元帝对王导的信任。

同时,元帝加戴渊为骠骑将军,同元帝一起坐镇中军,以刘槐率军守金城,以右将军周扎为主力,坚守石头城,迎战王敦的主力。元帝身着戎装,立于石头城上,令前锋大都督王导出战,迎击王敦的主力。

面对的是兄长王导,王敦也毫不手软,依然是以铁骑冲杀。马身上都着重甲的王敦叛军,如狂风暴雨一样冲人王导的军阵,直杀得官军七零八落。王导两处带伤,大败逃回城中。元帝即派第二支队伍出战,郭逸领军三万,俱为官军的精锐。双方初战打得胶着,可是王敦的助手沈充挥军从侧后掩杀过来。郭逸经不住前后夹击,在损折一万人马后败下阵来。元帝即命虞潭、刘槐、刁协三员大将引军五万出击,意在一战而胜。可是王敦并不出战,只是强弓硬弩以箭相对。五万人马反复冲杀,在如蝗的箭雨中,纷纷倒下。后来官军人马仅剩三万,终于冲破了寨栅,闯人了叛军大营。

观战的元帝长长出了一口气:“虽说损兵折将,总算打进了叛军营地,这胜利来之不易呀!”

“万岁,活捉王敦后,要将他碎尸万段,决不轻饶!”一旁观战的王导,意在表现自己与王敦不共戴天。

“届时,朕还要斟酌。”元帝这里言未毕,只听敌营内炮声隆隆,火光四起,原来是官军遭到了伏击。营栅内早已挖好一个硕大的陷坑,官军大多落入坑中,被坑底的竹尖桩扎死或践踏而亡。所有大将中,虞潭死于战场,刘槐情知王敦放不过他,而带着数百名亲信,逃往后赵;另一名刁协,则在逃跑途中为叛军乱箭射中身亡。司马睿本钱输光,只得迅速逃窜。

石头城守将周扎,情知大势已去,遂打开城门向王敦投降。占据石头城后,王敦计划再发大军直逼建业,要把司马睿彻底击败。未及出兵,有两位不速之客来到了石头城。这是司马睿派来的两位特使,一是王敦的堂兄王导,一是车骑将军戴渊。对此,司马睿暗自还在得意,他为自己留下王导而庆幸,有了王导可以很好地同王敦周旋。另为了对王导进行牵制,让戴渊同行,可以监视王导的一举一动。

王敦在府衙接见了皇帝的特使:“二位大人,你们难道不怕死,到我这叛贼巢穴,所为何来呀?”

戴渊赔着笑脸说:“奉皇上圣命,前来议和。”

“败军之辈,还敢言和。”王敦发出连声冷笑,“回去告诉司马睿,让他等着横尸街市吧。”

“贤弟不可笑话,万岁待王家不薄。”王导善言相劝,“你在武昌发难,万岁完全可将王氏家族灭门,可皇上没有这样做,包括对愚兄我,也一直是善待。”

戴渊一听也来劲了:“就是,若按以往的规矩,你们王家数十口,早已都是人头落地血流成河。”

“戴大人,你认为天下之人,如何看待我的起兵?”王敦很是得意地问。

“这要分从哪个角度看。”戴渊感到不好回答。

“倒要听听你的高见。”

“如能体察真意,也可以算作是忠于大晋。”

“怎么说可以算?”

“因为你提出的口号是,奸臣刘槐,必须斩首,并未曾针对当今万岁。”

“如你所说的另一个角度呢?”

“实事求是地说,你的所作所为,就是叛逆。”

王敦的脸立时拉长了:“你大胆,一派胡言,这是你的观点,还是皇上的认知,你给我放明白些!”

“我和皇上都是这样认为。”戴渊想把王导也拉进来,以增加保险系数,“王大人应该也是这样看。”

王导急忙岔开话头:“王敦大人,皇上的圣旨下。”

按以往理应跪地叩头接旨,可而今王敦根本没当回事:“皇上和我已是仇敌,圣旨对我还有用吗!”

“王敦,你真是大胆,竟敢藐视圣躬,你这是欺君之罪!”“二位都不要急着给对方下结论,贤弟不妨先听听内容。”王导挑紧要处念道,“授予王敦丞相之职,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江州牧,加武昌郡公。”

王敦接过来,三两把将圣旨扯了个粉碎:“官封的不小啊,可是它能大过了皇帝,去他的劳什子,老子要给别人封官。”

“好啊,你有野心想当皇上!”戴渊吼道,“回京我禀告皇上,一定要杀你满门老少。”

“要没这个心思,我还起兵做甚。”王敦拔出刀来,“还回去报告皇上,我看你是活够了!”

“拔刀吓唬谁,本大人身经百战,刀枪见多了。两国交兵还不斩来使,何况我是皇上派来的御史,你敢把我如何!”

王导急加劝阻:“贤弟,万万不可鲁莽行事。”

“谅你也不敢杀我!”戴渊在叫板。

王敦一咬牙,一刀捅进去,把戴渊扎个透心凉:“别以为我不敢,就叫你见识见识。”

王导再喊也来不及了:“贤弟,不可啊!”

“你,你!”戴渊再也说不出话,倒地气绝。

王导不住叹气:“这该如何是好!”

“杀了他又能怎样,反正是已经起兵。”

“贤弟难道真要推翻司马睿,自己坐天下?”

“如今也只能走这一步了。”

“万万不可,”王导劝说,“司马家的天下,国人还都认可,你若取而代之,必受到国人的声讨,不只难以坐稳,必将走向毁灭。贤弟听我良言相劝,司马窨这块招牌还不能丢,要等待时机,就如当年司马懿那样。”

王敦想了想:“说得也是。”

“还是接受皇上的封号吧。”

“圣旨已被我扯碎,就不再接受司马睿的加封,也让他知道―下我对他不服和不顺从。”

“贤弟,你不受他的册封,难道就不做他的官了?”

“非也,我要让他司马窨这个皇帝当的不好受,兵权我要全部握在手中。”王敦稍加思索,“回去告诉他,我要做宁、益二州的都督,让王遂为青、徐、幽、平四州都督镇守淮阴,王含都督沔南诸军事,领荆州刺史。”

“如此一来,这天下兵权尽在贤弟之手。”王导问道,“皇上若是不允呢?”

“那就只能刀兵相见了。”王敦又提出,“还有一条,就是要废黜司马绍的太子之位。”

“不废皇上,却为何连到太子?”

“兄长想的是眼前,劣弟想的是长远。太子谋勇兼备,深为朝野敬重。日后他如继位,对你我兄弟万分不利。目前如能拿下,或许愚弟我能代司马睿而继皇位。早些搬掉这块绊脚石,我们就再无后顾之忧。”

“待愚兄回建业,向皇上转达你的意思。”王导回到建业,向元帝说罢经过,“万岁,臣只能办到这步,如何答复还请皇上定夺。”

众文武大臣在朝堂上议论纷纷,吵来吵去还是莫衷一是。最后元帝说道:“其实这就是城下之盟,条件不利,试问,谁人能领兵与王敦抗衡。若能打胜仗,朕何须受此屈辱。”

百官们尽皆无言,因为已无人敢于领兵。

元帝对王导客气地交代:“烦劳王大人再辛苦一遭,王敦所提条件,朕全都允诺。只是太子并无失德,贸然废黜于理不合。”众大臣也都七嘴八舌:“太子不能废!”

“国本不能动摇。”

“为了大晋的长治久安,臣不才愿再去石头城,传圣谕予王敦,但愿能平息纠纷,罢此干戈。”

在王导的劝说下,王敦接受了议和条件,双方达成协议,元帝屈辱地还能做他的皇帝,但已是苟且偷生在王敦的刀光剑影之下,委屈郁闷地坐在皇位上,终致忧愤成疾。这位东晋的开国皇帝,于永昌元年0〉十一月不治死去,终年四十七岁。

太子司马绍于当年即位,是为晋明帝。

说起司马绍,他从小便聪明伶俐,深得元帝喜爰。在他四五岁时,有使者自长安来,办好公务,使者离去。元帝开玩笑地问:“朕问你,太阳和长安比,哪个更远一些?”

司马绍不假思索回答:“长安近,太阳远。”

“为什么,你也不曾用尺量。”

“儿臣只闻听有人从长安来,从未听说有人从太阳来,故而长安近,太阳远。”小小司马绍眨着天真的大眼睛。

“好,答得好!”元帝把儿子紧紧抱在怀里。

次日,元帝同群臣宴饮,也把司马绍带在身边。元帝当众再次提出同一问题:“朕问你,太阳与长安城,哪个近,哪个远?”

司马绍思索片刻,然后回答:“太阳近,长安远。”

元帝不解,反问道:“咋日你是那样回答,今日为何是相反说法?”

“父皇在上,太阳高悬当空,人们抬头就可以看到,而长安却望不见,故儿臣这样回答。”司马绍对元帝恭恭敬敬一拜,“父皇就是普照天下的太阳。”

喜得元帝眉开眼笑:“朕的皇儿,日后定是一位英明君主。”如今,元帝因受制于王敦而早逝,明帝即位,同样面临着如何摆脱王敦桎梏的考验。他为了稳住王敦,亲手书写一道加封王敦官职的诏书,召王敦人朝,加黄钺、班剑等仪仗,可带剑上殿。王敦谢恩,但并不人京,而自领扬州牧,率军移镇姑熟城。

明帝已感觉到王敦迫在眉睫的威胁,抓紧在重要位置上安插自己的亲信。太宁元年六月,他立妃庾氏为皇后,随即任皇后之兄庾亮为中书监。紧接着拜大将郗鉴为兖州刺史、都督扬州江西诸军事,镇合肥。这明显是针对王敦的军事部署。

王敦闻报大为不满,立即上表请更改对郗鉴的任命,改为在朝的尚书令,也就是把郗鉴从武将改为文官。明帝明白,如不按王敦的意见办,他就要兴兵为乱。眼下朝廷的力量还不是王敦的对手,只得隐忍下来,圣旨作废,召郗鉴还朝。

当年八月,郗鉴赴建业就职,途经姑熟。王敦热情挽留,就是不予放行。朝廷和郗鉴谁也不敢强行离开,直到半年后,郗鉴老母生病,王敦才勉强放行。

王敦也对明帝韬晦的做法了如指掌,他怎甘坐以待毙,随加紧了叛乱的准备,派密使往召心腹钱风,前来姑熟商议对策。正是三伏天气,骄阳似火,大地如蒸,百花厅的两面窗户全都大敞四开,只有些许微风吹人。这里是王敦整个府邸最为凉爽的所在。他正在厅内为侄儿摆下酒宴,把酒言欢,其乐融融。侄儿王允之,是他最为喜爱的晚辈。其父王舒,在朝为廷尉,是王敦的四弟。侄儿是奉父亲王舒之命,前来给伯父祝寿。王敦原本就喜爱这个侄儿,一年未见,看他越发出息得落落大方,风流倜傥,举止不俗,广闻博记。两个人谈得投机,酒也喝得融洽,都已有了七分醉意。

管家进来通报:“老爷,钱风钱大人到,在厅外等候。”

王敦正急于同他密议,忙吩咐道:“快快有请。”

钱风人内拜见:“给王大人见礼。”

“快请入座,一同喝两杯。”

钱风用眼角瞟着王允之,缓缓坐下:“这位少年才俊他是?”王允之从座位上站起:“小侄王允之,给钱叔父见礼了。”

“噢,忘了引见。”王敦用手一指,“这是我的族侄王允之,他的父亲是我四弟,在朝廷任廷尉。”

“啊,失敬失敬。”钱风免不了夸赞几句,“公子人物俊雅,礼数周到,定非等闲之辈。”

王敦吩咐管家:“告诉厨房,再加四个菜,我与钱大人还要痛饮。”

“遵命。”管家退下。

王允之对王敦一拜:“伯父,侄儿已不胜酒力,又有钱叔叔到来,你二人还有话说,侄儿就退席了。”

王敦心说,这孩子还很懂事理,有些话正好不要他听:“也好,这里屋有卧榻,你可去休息。”

“钱叔叔慢饮。”王允之去了内室,躺倒在软榻之上。

“钱大人,郗鉴之事,可有耳闻。”

“全国尽知,我岂不闻。”

“皇上圣旨已下,硬是被我建议召回朝内。回京路上,被我留住半年之久,他们谁也没敢强行离去。”王敦颇为得意地说,“现下这大晋朝,谁又敢不看我的脸色行事。”

“王大人,不可过于自信。皇上安排郗鉴,就是针对你的军事行动。他改变对郗鉴的任职,心中定然又恨又恼。皇上绝不会甘居人下,受你的凌辱,看来你得先下手为强。”

“如此说,我们得尽快反!”

“大人慎言。”钱风警觉地站起,“隔墙有耳,何况我们这内室就有外人在场,我们的话他都听得见。”

“我的亲侄儿,怎么是外人。”

“大人,这种事是高度机密,不能走漏一丁点风声,快去看看他是否听到。如果听去,就要灭口。”

“他一个小孩子,而且都喝醉了,不可能听见我们的谈话。”“不,大意不得。”钱风起身,“我们得过去查看一下。”

“好吧。”王敦不大情愿地跟在身后。

内室的软榻上,只见王允之醉得蒙头大睡,而且明显已是喝醉,吐得一塌糊涂。那呕吐物弄得浑身都是,脸上都已沾满。

王敦似乎得理了:“你看,都醉成这样,哪还能听到我们的话,你也过于小心谨慎了。”

钱风这才放心了:“他倒是真的醉了。”

其实,王允之把一切全都听在耳、记在心。他听到钱风有灭口一说,自己用手指扣喉咙,方使胃中的食物呕吐出来,这才骗过了钱风。否则,他还真有生命危险。王敦、钱风二人回到席前,又细致地计议一番,认为王允之已醉得不省人事,说话也不再背着,计议内容被王允之听得真真切切。次日,王允之假作酒醉状态,提出告辞返建业。王允之立刻把情况向父亲做了报告,王舒即带他去见王导,二人商定,当马上密报皇上得知。

明帝听到这一消息,对王允之和王家兄弟大为赞扬:“贵昆仲为了国家大义灭亲,朕甚感欣慰,当重加封赏,给令郎相应的官职。”

“这些都是我等作为匝子该做的,望万岁速为准备,不能让王敦的阴谋得逞。”王导忧心忡忡,“大晋不能乱,百姓不能再受战乱之苦。”

王敦对反叛消息走漏尚不知情,照常进行着他的谋逆活动。太宁元年”〗〗)五月,王敦正要起事,突然身染重病。他不得不安排后事,因为无子,以朝廷名义而拜王含之子他的侄子王应为武卫将军,作为他的副手和接班人,又拜王含为骠骑大将军,加开府仪同三司,把王家人加紧安排到重要岗位,以便随时起事。

心腹钱风见此情景询问王敦:“大将军已然患病,如果万一有个山高水低,是否以王应继承大事?”

王敦有几分沮丧:“非常之事须非常之人才能承当,应儿年少,尚不足以挑起这样的重担。假如天不给我以时命,有三计留给你等。上计是遣散兵将,归顺朝廷。中计为退还武昌,收兵固守,奉事朝廷,进献不断,以求自保。下计是为,趁我还在,破釜沉舟,孤注一掷,大军东下,直捣建康。”

钱风听后对围在王敦身边的死党们说:“在下以为,大将军所言下计实为上策。我等为起事已策划多年,怎能一朝放弃。当趁大将军健在,一鼓作气,一战而胜,打翻皇上,推大将军登基!”

众人皆曰拥护,钱风遂联系沈充,安排早日起事。双方剑拔弩张,只是全都谨慎,谁也没有开第一枪。明帝引军暗中来到姑熟城外,未敢轻易进兵。他对王导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朕欲亲身往敌营哨探,以决策如何进兵。”

“使不得,万万不可。”王导阻拦,“如欲了解敌情,可派一偏将往探即可,怎需万岁亲往。”

“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朕不亲身前往,敌情不明怎做决断。”

“万岁若一定前去,需多派精兵强将护卫,以防不测。”

“王大人之言差矣,”明帝已是起身更衣,“如大队人马前往,必惊动敌人,不待近前,敌人即已出战,起不到哨探作用。要想去探得真实情况,朕只单人一骑前往。”

“万岁莫不是玩笑,关云长单刀赴会,尚有随从人员。单人独骑探营,如被王敦识破,便有性命之忧。”

说话间,明帝已换好普通百姓服装:“朕意已决,不必再劝。”

“万岁当三思而后行。”

明帝到马厩选了一匹巴滇骏马,飞身跃上:“王大人,不必惊动军将,朕速去速回。”

王敦大军驻扎在于湖一带,明帝策马巡看。但见军容整肃,营寨严谨。看规模足有二十万人上下,其兵力不容小视。不时有巡逻队执戟走过,军纪严明,其战斗力也不可轻视。明帝心想,看来战胜敌人还不到时候,难怪王敦敢于兴兵为乱,其实力果不寻常。明帝眼见得巡逻队对他指指点点,显然他已引起敌人注意,遂掉转马头,徐徐离去。

巡逻队长去向王敦报告:“大将军,有一青年壮士,乘马沿我军大营转了一遭,似在查看。”

王敦因病正在床上小憩,处于似睡非睡之中。梦境中一轮黄色太阳,低低地照射着他的军营。被巡逻队长唤醒,听罢禀报,急问:“可是一黄胡须鲜卑人模样者偷看我营?”

“看不太清,很像。”

“快,他十有八九是昏君皇帝,速派十骑快马勇猛之士,务必将其生擒!”王敦下达命令。

“遵令。”巡逻队长立刻点齐十骑勇士,飞马出营,快马加鞭向明帝飞速追赶过去。明帝单人独骑,生死攸关……(未完待续)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热门推荐:
五代梦 今天也没变成玩偶呢 他身上有条龙 超能农民工 极品上门女婿 砸锅卖铁去上学 巅峰游戏制作人 我的青春我的刀塔 浪潮 赘婿归来
王占君其他书: 大漠恩仇 白衣侠女 明太祖 北魏孝文帝 烈女抗暴传 武则天 于谦 明成祖 汉武帝 隋炀帝
相关推荐:
无界海仙府长生武佛合成术精灵之神宠合成漫威里的外挂玩家萌宝快递请签收这位斩妖师也太娘了叭不能修仙的我只有去培育魂宠了舔狗自救攻略我的龙女娇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