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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离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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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不知不觉笼罩了整座城市,一层薄雾遮住了明月,只能依稀看到一圈似有若无的光晕。整个小区里,只有肖宅里的一间房是灯火通明的。

‘嘟……嘟……’林梓伊端坐在床上,她握着手里因为不断拨打电话而变得滚烫的手机,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她身上只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睡衣,盖着一件轻薄的棉被,寒意肆无忌惮的侵略着她的肌肤,直直钻入骨里。

“喂?”一声清冷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语气中的些许不耐烦,使林梓伊下意识握紧了手机。

“子柯,你什么时候回来?”梓伊小声询问道,语气卑微又带着一丝期待。她轻轻掀开被子,没穿拖鞋就走到窗边,凝望着窗外边毫无生气的宅院,静静等待着肖子柯的回复。

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林梓伊听不到任何动静,也不知肖子柯那边在干些什么。僵滞了几秒有余,倒是另一个温婉的声音从话筒传来:“怎么了,是梓伊打来的?”肖子柯不否认也没肯定,只是仍旧保持沉默。倒是女人的声音又接着说了下去:“也真是的,都这么晚了,子柯你也赶紧回去吧,不然她一个女孩子会害怕的。”

字字如珠落入林梓伊的耳里,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这听起来善解人意,实则特别大有文章的语音语调,林梓伊还真是太熟悉不过了,这可不就是肖子柯的初恋唐馨儿,独有的说话方式吗?看似善解人意的背后,实则是无数心机装出来的委屈……

林梓伊有些心慌,她没想到唐馨儿还是回来了,即使也设想过唐馨儿回来后的最坏打算,但此时此刻,林梓伊还是慌不择路的。她知道唐馨儿回来一定是要自己将肖子柯让给她。又或者肖子柯本来就是属于唐馨儿的,唐馨儿有那样的要求也只是‘物归原主’罢了。毕竟当初也是林梓伊趁唐馨儿赌气与肖子柯分手还出国时,孑然一身拿着一纸婚约找上肖家,强迫肖子柯娶自己的……

本就有些烦躁的肖子柯听到唐馨儿委屈求全的话语,更加恼怒,他安抚地摸了摸唐馨儿的头,面无表情地开口,对着电话那头的林梓伊说道:“离婚吧,林梓伊,馨儿回来了,你应该知道,我和她本就该在一起吧?。”

反问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林梓伊自嘲的笑笑,虽然明知道那男人会要求她离婚,但她还是忍不住落泪了。她伸出手,贴在冰冷的窗户上,看着夜空中的几颗繁星,不由感慨有时候看清现实不是残忍的,残忍的是带你看清现实的是你爱而不得的人。林梓伊尽量稳住哭腔,不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那么狼狈,平静地开口回应:“你做梦吧,肖子柯,我是不会离婚的,也不会将肖太太的位置让出去,这本就是我的位置,凭什么让给她?”说完,她便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生怕那头再次传来男人更加绝情的声音和更加冷酷的言语。

林梓伊将手机关机,放到床头柜上,慢慢走回床上,掀开已经没有一丝温暖的被子,钻了进去。似是觉得不够暖和,她又下床,去衣柜里搬了一床毛毯裹在自己身上。

林梓伊慢慢走回床上,不经意瞥见床头柜上的相框,那是结婚时,经肖夫人(肖子柯的母亲)要求拍摄的结婚照。照片上的她身着一袭白纱,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眼睛里仿佛有无数星辰在闪耀,那种从内而外的欢喜,是从冰冷的镜头里都能感受到的温暖。但她身旁的男人,却是一脸漠然,甚至连那双深邃如墨的眼眸,也只是如潭水一般平静。轻抿的唇,似乎是在尽力掩饰着不耐烦和厌恶。

犹记得当时,肖夫人很不满意这张婚纱照,因为肖子柯脸上没有带笑,而且看起来十分冷漠。可林梓伊并未在乎这些,开开心心的将照片裱了起来,放在床头柜,她以为他只是不爱笑而已。但当后来段时间,林梓伊常常能撞见肖子柯和唐馨儿通话,男人总是莞尔的倾听对方的诉说,不时的几句嘘寒问暖透露出无限关心,嘴角上扬的模样更是显出无限宠溺。

那一刻,林梓伊才明白,肖子柯不是不爱笑,只是因为他爱的人不是林梓伊而已……

林梓伊闭上双眼,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肖子柯,但脑海里又全是那男人的一颦一笑。林梓伊真的好难过,难过的像是坠入冰窖,真的好冷好冷……

已是凌晨时分,肖子柯缓慢地将车开入车库中,匆匆下车回到宅院内。他走到卧室前时,愣了几秒,有些茫然的盯着把手,脸上带着一种类似于青春期少年困惑于少女心事的神情,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抉择。但当他想起,另一边的唐馨儿,眸中含水,委屈的将他‘赶’回肖宅时,脸上的茫然便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依旧是往常的冰冷神情。他扭开把手,直接推门而入。

当他看到床上缩成一团的女人时,不由得还是讶异了一下。素白的床单上飘散着栗色的青丝,不施粉黛的脸蛋上残留着泪痕,使人心生犹怜。一双修长的双腿从被子下伸出,在灯光的照耀下,白的耀眼。

肖子柯俯身,伸手抚过林梓伊的发梢,有些复杂的想,如果林梓伊不是横刀夺爱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他很可能也会爱上她吧。可也要不是因为她横刀夺爱,他本来能和唐馨儿白头偕老的。想到这儿,肖子柯骤然瞳孔一缩,狠心地扯下了盖在林梓伊身上的被子。

些许是寒气使林梓伊不舒服的扭动了一下双腿,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看到站在床头的肖子柯,又重新闭上双眼,喃喃道:“阿木,让我再睡会吧,一会儿就好……”肖子柯听闻她含含糊糊的声音,那一声‘阿木’更是喊的他一愣,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亲昵的叫他了。一时之间,肖子柯呆滞在哪,只是盯着林梓伊,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林梓伊刚刚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梦到自己大一时大学校庆。那时的唐馨儿和肖子柯还没有在一起,身为戏剧社社长的林梓伊,独自编了一个很老套的公主与王子的故事,但与其他故事不同的是,最后公主王子没有快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而是王子战死沙场,公主在皇宫里郁郁而终。

学校投票选公主王子时,因为林梓伊是戏剧社社长,本人长的也活泼可爱,所以顺理成章的成了公主的演员。但王子选角时,争议确是很大,一共有两个候选人。

一个是冰如磐石肖子柯,一个是温润如玉何世炀,两人无论家境还是外貌,都不分上下。最后还是肖子柯票数略胜一筹,据投给他的大部分人口中的理由,说是何世炀平时太平易近人,少了那一丝王子的矜贵。而肖子柯的高冷,恰恰符合这种气质。

那时的林梓伊还是z市众人皆知的林氏千金,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家世显赫,还因为她的乖巧懂事的性格,让名媛们都对她宠爱有加。尤其是肖夫人,肖子柯的母亲,更是恨不得将她带回家当女儿。可林梓伊心里总觉得,肖夫人对她的喜爱里还有些许的感激,但这感激从何而来,林梓伊无从得知。

一天又一天的过去了,林梓伊和肖子柯之间也只是普通的排挡关系,在固定时间到同一个地点排练,然后在固定的时间,结束排练,各回各家。排练一切都很顺当,林梓伊本就对戏剧表演兴致勃勃,潜心钻研过演技。肖子柯虽未接触过,但也天赋极高,稍加排练,两人就如同天造地设的一对王子公主般,自如的演绎着故事。

终于到了校庆那日,后台的林梓伊紧张的攥着裙角,眉眼里是数不尽的焦虑。不得不说,见惯了大场面的她,此时此刻一想到,待会要在全校师生面前表演,还是忍不住腿软。

“紧张吗?”

林梓伊蓦然抬头,看着肖子柯。排练了那么多日,林梓伊从未听过他对她说排练以外的话,要不是听过他的声音,林梓伊真的怀疑自己幻听了。她撞进他那深邃的眼眸,不禁脱口而出:“恩,是,很紧张。”

听到自己结结巴巴的声音,林梓伊懊恼的低下头,第一次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傻气,她叹了口气,垂下眼眸,不期望肖子柯再开金口。

一声轻笑传入林梓伊的耳朵,林梓伊有些不敢相信的重新抬头,她看到那个如真正王子般的少年,嘴角咧着好看的弧度。那一瞬间,少女春心萌动了。

那灯光下的笑容,好看到,在很久以后的人生,林梓伊回忆起曾经的岁月,只记得那笑容……

林梓伊回过神来时,肖子柯已收起笑容,不经意的挽了挽袖扣,淡淡的开口道:

“你今天很漂亮。”

磁性的声音再度响起时,林梓伊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彻底的沦陷了。

他说,她很漂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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