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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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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次开大会时,夏雨浓发现他在讲话时,台子下面总有人在窃窃议论,主持会议的人强调一下会场纪律了,嗡嗡的议论声就止了,可是才过上不到二分钟,嗡嗡的议论声又响了起来,夏雨浓发现人们看他的眼光有点不怀好意,那是一种揣测的目光,是一种戒备的目光。他知道原因在什么地方。是他提出的科级干部的招聘,是他力主的把千乔县全县的国民生产总值与全县乡镇企业生产总值按照实际数字降下来引起的。也是他在十万亩果园问题上力主了正义的结果。但他发现他越是这样搞,人们与他越是加大了距离。县委一班子人平时见了他并不怎么说什么,但从他们脸上的神情可以看出他们对他是多么的不满。县长于化奇也是不满溢于言表,但这个人心直口快,有时候就当着他的面说了出来,而且每次说起来情绪激动,仿佛挖了他的祖坟。副书记文书苹、组织部长邰任玉、宣传部长向月宜、县政府其他副县长,也都对他有了不满情绪。他们的不满情绪不仅是呈现在脸上,他们还利用自己与上级的某种关系,向上级不断地报告他的所作所为是多么的不合时宜,是多么的不得人心,是多么严厉地伤害了下面同志的感情与打击了他们的积极性。有几次市委副书记白廉向他指出不要搞什么家长制,要善于听取其他群众的不同意见,要善于把一班人团结起来,要尊重历史,更要尊重现实,还要尊重过去的老同志,不要因为他们过去一些工作上的不如意之处就把什么都否定了。对于白廉的提醒他已经听腻了,但是他又不能不听,而且白廉也对他说,你夏雨浓我知道不把我说的话当一回事,你只听秦淼的话。可你不听我还是要说,谁叫我分管组织工作呢,谁叫我分管党的建设工作呢?千乔县是一个大县,千乔县的近50万人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党给他们派去的县委书记怎么带领他们发家致富,可你却好,一走到就否定这个否定那个,好像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正确似的。你把十万亩果园否定了,人们会说我这个姓白的书记不会干工作。可你把工作往好里干啊,你怎么也干不出什么名堂呀?你说说,你要招聘正科级干部,我们市委同意了,给你开了绿灯,可你到现在招聘了几个正科级?光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而且把千乔县的人心也搞乱了,你说说,你去了几个月时间,千乔县的形势发生了什么变化?是不是越变越乱了,越变越不象话了?过去出了个李天亚把全省全国都惊动了,你去了后又出了一窝子蛀虫,怎么千乔县就光会出产蛀虫?不会再出产其他点什么?你如果再在这样下去,就要考虑你能不能再在千乔山干了。

夏雨浓与白廉据理力争,能说出一大套振振有词的道理,那些道理白廉是驳不倒的,白廉往往是一边挥着手一边说,夏雨浓别以为你上过省委党校,我也同样上过省委党校。我也是大学生,只不过我学的是兽医,而你学的人文科学罢了。你要是不听我的话,你这个县委书记我也就不管了。夏雨浓笑说,你让我当不管书记呀。那可不行。你要是不管我可是天天找你,找得什么时候说管我了我才不找你。

一天,县城发生了人质绑架案,县城西中的一个二年级学生被一伙身份不明的人绑架了,学生的家长报了案,警察闻讯出动,在离城十几里的一口枯井里找到了这位年轻的学生,他已经被歹徒害了,但警察却没有抓住凶手。魏平局长亲自带队捉拿凶手。根据凶手打的电话,公安局派出了几队人马守候在各个交通要道,那天清晨,刑警队官兵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是从东关电话亭打出来的,干警们紧急出动,扑向东关,歹徒发现了,拔腿就跑,干警们在后边大声呐喊,可是歹徒却不停步,一个干警拔枪警告,没有想到一枪就把歹徒打死了。而另一个歹徒却还没有影子。如果不是第二天出早班的公共汽车司机发现了一个神色慌张的年青人并把他扣住报了案,公安机关能不能把罪犯抓住还是另外一回事。但打死的这人却是从犯,本不该死的,消息传出,县城里的人们都骂警察是大笨蛋。绑架案告破的消息很快上了报纸,于是有人就说千乔县社会治安情况太糟,恰巧有一个台商在千乔山考察,准备投资,闻讯马上中断了考察的项目。提出要立即离开千乔县。乔坡开发区主任把情况向夏雨浓作了紧急报告,请求如何处理此事。夏雨浓对主任说,你给台商说,他要走让他走就是了。我们不留他,留住他的人留不住他的心。投资是自愿的。他走了如果以后要回来我们还是欢迎的。要把目光往长远里看。主任说,台商主要是因为我们这儿社会治安不好,他没有安全感。夏雨浓说,其实我们内地最安全的,哪里不发生一点事儿呢。台湾就是那么安全吗?不安全。但这起事儿却成了有些人的把柄,他们说夏雨浓上任后社会治安状况越来越糟,连外商也吓跑了。

县政法委召开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大会研究分析全县的社会治安状况,政法委书记崔秉枢在会上讲了话,他把千乔县社会治安状况差的原因归结为是失业工人太多,农民进城的太多,游民太多。说这些人才是社会不安定的主要根原。要求大家提高警惕,人人抓社会治安,只有这样社会治安才会好转。最后是夏雨浓讲话,他没有就事论事,而是从社会转型期出现的社会问题以及当前社会分配不公、社会的经济基础发生了重大变化上阐述了产生这些问题的根源。他讲得非常透彻,下面的听众听得也认真,最后他讲完了之后听众竟鼓起掌来。但夏雨浓发现政法委书记崔秉枢的脸上却浮着一丝嘲讽的笑容。

这次会后,县城就传出了夏雨浓把千乔县社会治安不好的原因归结为大款的出现。夏雨浓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却没有什么办法来阻止这种舆论的传播。他与宣传部长向月宜商量如何搞好宣传舆论工作,把人们的注意力引到以济建设上去,向月宜提出了几点建议,比如说要树立正面的形象,多报道与人民众生活密切相关的国计民生大事,多报道各行各业涌现出来的正面典型人物。但更深一些的东西向月宜却再也提不出来。夏雨浓知道向月宜在职务问题上思想上吃了亏,思想上背了包袱,影响了全县的宣传工作,再加上思想也老化了,不容易接受新生事物,便想下来把他的职务变通一下,让他进人大或者政协算了。给他一个副职,也圆了他副处级的梦。

硕士生凤小莺住在县城星火巷一座单元楼上,那是县委给她照顾的房子。她也是县城唯一享受到此种殊荣的国家机关工作人员。自从把房子给她分了后,她就把东西搬了过来。但因为工作的关系,她大多数时间是在县委办住宿,那里有她的一间小屋子,办公兼休息。而对于分下的单元楼却大多数时间闲着。因为一个人居住,有时候吃饭过了时间就到马路外边县政府开办的风味小吃店吃点东西,她已经与那儿的厨师和服务员熟悉了,所以迟早去了都能吃到可口的饭菜。凤小莺因为人长得漂亮,又是县委办公室主任,职别在丁仕宁之上,又是那么年轻,所以在县城就常常被人们所看重,她走到那里那里就有人在围观她,或者是偷偷地打量她。这情形惹得凤小莺心里老大的不高兴,但是又没有办法制止,是呀,别人要欣赏你,要打量你,要议论你,或者要贬损你,挖苦你,你能有什么办法?没有办法。凤小莺原以为人们的议论是暂时性的,但后来她发现她的这种想法是错误的,她成了千乔县人们永恒的生活话题,传到她耳中的有关她的议论色彩斑斓,有人说她的男朋友在深圳打工,可是与一个女博士生有了感情,于是两人双双携手飞了美国,把她一个人扔在内地。可凤小莺还在痴情地等待她的所谓男朋友归来。这消息令她心里的苦恼与疼痛更加厉害。所以她大多数时间没有事了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哪里也不去。她怕千乔县的好事者喋喋不休地议论她。

这天中午,凤小莺陪同几个来自省上的客人在餐厅吃了一顿饭,饭后她从里边往外走时,听到从一个稍微敞开的雅座间传出了几个人醉汹汹的酒话。

“知道县城的大美人凤小莺吗?”

“知道呀?怎么了?”

“嘻嘻,你知道她为什么不去深圳吗?”

“为什么不去呀?”

“为了一个人。”

“一个人?谁呀?”

“千乔县权力最大的。知道吗?”

“不会吧?人家都是有家舍的,况且也是美人坯子,走在一起能让人认姊妹呢。”

“嘻嘻,你才是个瓜娃呢。男人谁不是吃在碗里看在锅里,谁不想多占几个漂亮的女人。除非你是个性无能者。而且这个女人吗,人家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人家是有层次的,而且层次挺高的,是个研究生,研究生你们懂吗,那就是专门研究生活的,要不为什么要叫研究生呢?”

“去去,研究生不是研究什么生活的,研究生也就是硕士生,再往上是博士生,博士生再往上是博士后,这都是文凭。不是专门研究什么就是研究生。”

“不管是啥,反正人家是挺有能耐的,要不为什么权最大的能看上呢。”

“不管长得多么漂亮,反正与男人睡觉都是一样的,对不对?”

“哎哟哟,你听听多酸。”

“知道吗,事儿还不仅仅是这样呢,你们知道女的为什么现在都二十五了还不找对象吗?”

“你不是说人家现在还是那么地痴情地等待着深圳的男朋友呢嘛。”

“嘻嘻,我说你是瓜娃,你还不信,看看,那是做样子,谁会像咱们那样办什么事一枪戳下马,人家越是有文化的越是会绕弯子,这样一绕一绕的就把感情绕出来了。那多么令人眼馋”

“照你这么一说,千乔县这次有好戏看了。”

“可不。现代的虎口缘。”

“虎口缘?”

“虎口缘。是的,未开言来珠泪多……哐哩哐啷……”

凤小莺听得怒气满腔,但却又难以发作。她脸孔通红,脚步匆匆走出了酒店。

她跌跌撞撞地回到宿舍,把自己一下子抛到床上,爬着呜呜地哭了起来。

凤小莺的老家住在县城近郊,父亲曾担任过千乔县中学的校长,现退休在家。母亲是农民。凤小莺兄妹二个,她上面是哥哥,哥哥大学学的是财经专业,毕业分到金岭市财政局工作,媳妇也是在金岭市找下的。所以凤小莺家现在只有她的父亲与母亲在一起过活。凤小莺有时候下班了就回到家里陪陪父亲与母亲,说说话,说说外边的见闻。老两口对女儿的终身大事常常是吊在嘴上,记在心里,一见面就问她的情况。问她的那位什么时候回来领结婚证。凤小莺没有把男朋友变了心已经出国的事告诉父母亲,但是父亲却已经隐隐感到了这种变化。父亲不久前曾利用旅游的机会到深圳去过一次,回来后心情老大的不高兴,还与母亲吵过嘴,凤小莺发现自从父亲南巡回来后,他就很少再说起自己的男朋友。凤小莺知道父亲一定发现了什么才变成这样的。父亲有几次对她说,小莺,其实深圳那边只是人钱多些,文化氛围并不浓。有人还把那里称作文化沙漠。你也不一定要把自己的工作最后选在深圳,在千乔县我觉得挺好的。凤小莺问父亲,你在那里都发现了什么?他是不是变了心。父亲说,变心没有变心我不知道,但我却发现了他身边围拢了好多姑娘。他现在已经是一个部门的经理了。我到他那里,他并没有问过你的情况,走的时候他也没有问过你的情况。后来我忍不住了才问他,难道你就不问一句小莺?你猜他怎么说?他说,这又有什么必要呢?如果你想告诉我我不问你也会告诉我的。如果你不想告诉我我再问你也不会告诉我的,对不对?你说在这种情况下我还能再说什么?小莺呀,我看你们的事不保险呀。你要有思想准备,不要到出了事思想上转不过弯来让自己吃亏。

大概从这个时候起,原校长在下面托人给小莺介绍起对象来了。

但是小莺对父亲托人介绍的青年没有一个看得上的。而她身上所具有的那种高贵与儒雅也像一堵高墙也让一些年青人望而却步。

但是现在,凤小莺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成了县城人们议论的中心了。

凤小莺感到了一阵后怕。

凤小莺想在千乔县寻找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但是她把县委办公室里的人员细细地捋了一遍,却找不出一副这样的肩膀。

凤小莺不禁感到了一种悲哀。

似乎只有夏雨浓可以与她合得来。他是那么渊博,又是那么深刻,还是那么幽默。但这对于她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她现在却说不清。

似乎只有把自己全部投入到沉重的工作中去才是唯一可以战胜空虚与孤独的路子。似乎只有与柳学泳在一起才能略微感到某种轻松。但是柳学泳目光里的那种意思却又让她心情惴惴。她知道如果自己稍微一放松戒备,柳学泳就会得寸进尺。柳学泳是那种感情丰富又有冒险精神的人。他喜欢追求新鲜与刺激。

是的,她每天承担的工作既是繁重的,也是愉快的,她要对县委的所有工作做出具体的安排,排出具体的日程。在对十万亩园做出了历史性的决议后,凤小莺不论走到哪里,都能感觉到人们对她关注的探究的猜测的目光。那些目光有的是善意的,但有的却是不怀好意的,甚至于还是恶毒的。尤其当她在具体负责正科级干部的招聘后,她更成了人们关注的焦点。她能从邰任玉部长那里感受到他对于县委这次招聘是多么的不满。组织工作应该是邰任玉亲手抓的。可是夏雨浓把她推到前面,她知道他是为了让她把好人才的关口才这样搞的。但是这样一来,他就把她推到了与邰任玉对立的处境中。她感到了为难,但是她却不能提出来。她只要看看夏雨浓成天忙碌的样子心里就先软了。

这天上班后,邰任玉打发组织部干部组的小鲍拿来了一份材料,那是组织部汇总的全县所有应聘干部的名单与有关资料。在材料上面,有邰任玉部长签的字:请凤主任审阅。她翻看了一下,材料里共有55名干部报名,比原来又增加了几名,大都是现在任职的副科级干部,而且以乡镇的副职为最多。但是县级部局的副职却很少有人报名。这种现象以前常委们在一起议论过,常委们提出要下去动员现在在位子上的副科级干部多报名,不要错过机会。但是看样子效果不大。也许这里边有更多的名堂也未可知。凤小莺看了后在上面签了字,又对小鲍说,你去给部长说说,抽时间开个会,把有关考试的问题研究一下,把时间、考场、监考人员、阅卷人员定下,然后我们就可以开始招聘了。小鲍笑说,好吧。小鲍又说,凤主任,什么样时候有时间了把你所掌握的网络知识给我说说可以吧。凤小莺笑说,你想上网?小鲍说,想上网,但就是老搞不懂网络。凤小莺说,能发电子邮件吗?小鲍说,我主要是聊天。可聊天却挺费时间的,也把学习耽搁了。我报了经济管理大专成人考试,已经考了四五门了,还差好几门。可是现在的网络却太诱惑人了,我的几个朋友都在网上有个人主页,可是我却还没有。我真羡慕他们。凤小莺对这个年青一下子产生了好感,高兴地说,好啊,我一定给你说说网络知识,但是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大专攻读下来,要能战胜诱惑。小鲍说,你都把硕士读下来了,可是我却才读大专,唉,真是太差劲了。

凤小莺又问,哎,小鲍,最后这些报名者的文凭审核了吗?

小鲍看了一眼凤小莺,神情有点难为情,说,审核了,只是……

凤小莺说,只是什么?

小鲍又看了一眼凤小莺,说,有一个叫于刚强的文凭上面的姓名叫于文强,他说于文强是他的小名。

凤小莺说,这不行。那有文凭上不写大名而写小名的?如果是小名,那就要在户籍所在地查一下,看是不是有小名,再者文凭上的照片是谁的也可以证明嘛。

小鲍有点胆怯地说,照片上的人看上去有点模糊……再者这人是于县长的一个表弟……

凤小莺的眉毛紧紧地绾了起来,是谁也不行。必须是本人的文凭。如果我们再不在文凭上把关把住,那招聘就没有质量保证了。你把那个文凭拿过来我看一下。

小鲍出去拿文凭了,这时候,电话响了,是夏雨浓,夏雨浓说,小……哎,凤主任,刚才市上一位领导打了电话,说要把一个叫作于刚强的同志的招聘的事多多关照一下,是不是这人不够条件?

凤小莺嘿嘿一声冷笑,来得真及时。

夏雨浓说,怎么了?是不是也有人找你了?

凤小莺说,找人倒没有找,但是这人的文凭有问题,我正在打发人找他的文凭查看查看。但我估计有问题。

夏雨浓说,你大胆地干,出了事我负责。

凤小莺笑说,我看算了,只要上边有人说情的咱们就网开一面吧。

夏雨浓也笑说,好啊。只要你敢这么干,咱们就准备回家种地去吧。

凤小莺说,你回家种地还有地?我回家可是没有地了。我是无产阶级,真正的无产阶级。

夏雨浓说,只有无产阶级才能解放全人类,怎么,你不想解放全人类了?

凤小莺说,我想跟上你学踢球,“嘣”地一声,球就过去了。

夏雨浓笑说,啊呀我有徒弟了,但我恐怕教不好你,因为你这个徒弟可是太高明了。

闲聊了一阵子,凤小莺放下电话,小鲍把于刚强的文凭拿了过来,凤小莺一看就说,假的,假的,不能算数。

小鲍看着凤小莺,神情显得非常复杂。

凤小莺拿出招聘报名表,在于刚强的名字下打了一个“?”。对小鲍说,你没有事了,剩下的事我负责处理。

凤小莺拿上于刚强的文凭,去找夏雨浓。夏雨浓的办公室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是省上某协会《秦山》杂志社的那个干头记者,一张似乎刚刚吃了酸杏仁的脸颊,脸孔上的肌肉抽搐着,仿佛刚刚被驴子蹄了一蹄子。与他坐在一起的是千乔县大名鼎鼎的作家柳学泳。凤小莺与干头记者有过一次接触,那是不久前,干头记者来找他,提出要给夏雨浓写一篇文章,要与她谈谈,并要找一个隐秘的地方,她说夏书记现在不想写什么东西,他便说那就给某一个县级部局的头儿写上一篇。她于是介绍他去采访新近崛起的一个企业家。那位企业家认真地接待了他,并且把他带到家里去招待。可是后来他却乘企业家出外办事时勾搭他的妻子。他拿出自己出的一本书,指着上边的作者姓名对那女人说,认识吗?这人就是我。企业家的妻子十分的崇拜,拿过书去仔细端详;哎哎,你咋能写出这么厚的书呢?干头记者说,这有什么?我的脑袋与别人的不一样,所以能写出来。现在我在省城吃香的很,好多女人等着与我睡觉呢。那女人大叫起来:真的?干头记者说,那还有假。说着拿出一摞子相片,让女人看,女人看见相片上果然是不少漂亮女人。越发惊奇:我看你也没有什么呀,挺平常的一个人呀。干头记者说,关键是我床上功夫好。怎么,你要不要试试?那女人十分的难堪,脸孔通红。干头记者以为女人动了心,上来就要拉着人家干事。那女人忽然从抽屉里抽出一把刀子:可以呀,让我把的球割下来化验一下看是不是驴家伙。你他妈还当什么作家、记者,回去给你先人把本交了去。你以为你能写几本书就可以在社会上胡嫖乱日了?看看你外猴样子,真正一只白眼狼,那儿有一点人形?把他骂了出去。可是这位干头记者回去后却给别人说,他不但把那个企业家的钱挣了,还把他的老婆日了。他的老婆在床上的功夫端地了得。但在千乔县,人们却在说,他是被企业家的老婆用刀子赶出去的。现在这位记者又来了,凤小莺不由得心里就冒出了一股怒火。但干头却笑呵呵地说,凤主任你好。凤小莺黑下脸子对他说,请你以后再不要到千乔县来了。你上次企图**人家的老婆,被人家赶了出来,我不知道你怎么还有脸子往千乔县跑。怎么,你这人是不是没有一点廉耻心?是不是一头记吃不记打的猪?我怎么越看越觉得你像一只白眼狼。柳学泳赶忙说,凤主任,你怎么了?人家是省城著名的作家啊!出过几好几本书,还得过什么文学奖的。凤小莺说,对于没有人性的人你就要采用不人性的办法对付他。他那怕再出名,在我眼里都是臭狗屎。

干头记者脸红了,背起包儿往出走去,在门口把门哐地拉上,可是突然又打开门恶狠狠地说,你们县火石村的群众闹事我要把它捅到报纸上去,把你们县的干部贪桩枉法的事全部曝光。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客气。

凤小莺忽然抓起脚地一把笤帚狠狠地砸去,干头撒开脚丫子跑了,脚步声把楼道震得咚咚地响。

夏雨浓看着凤小莺忽然笑了:对付这些不要脸的人你还真是有办法。

柳学泳脸孔涨红,说,凤主任,你这么一搞还让我怎么与名记者接触。

凤小莺说,你今后不要与他接触了,他是人中间的渣滓、败类。

柳学泳忽然说,凤主任,今天我可是看见了另一个你。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李清照能写出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了这样的诗了。

柳学泳是陪着干头记者来的,干头记者一走,他也就走了。

夏雨浓在他身后说,学泳,多来聊天。与那个不是人的少来往。与他接触骚你脸上的皮呢。

凤小莺把手里的文凭放在夏雨浓桌上,夏雨浓拿起照片看了看,假的?夏雨浓说。

假的。凤小莺说,是假的不假。可这明摆的事实组织部却没有找出来,或者找出来了没有告诉我们招聘办公室。

夏雨浓说,你是说这里边有问题?

凤小莺说,完全可以反映出有些人对这次招聘工作不重视或者是出于反对心态。

夏雨浓说,需要我作什么工作吗?

凤小莺说,需要你在有关会议上把这股歪风刹刹,同时把县级机关的不正之风也刹刹,你想想,我们进行的这是一场改革,可是有人却反对改革。尤其是县委组织部里的反对意见就显得非常严重。

夏雨浓说,我在会议上讲一讲,但是具体工作还要你把关。

凤小莺说,夏书记,你把这项工作的最终审定权交给邰部长吧。这样好一些。如果出了什么事儿你可以提出来进行批评。可是成了我的任务后,组织部倒没有了责任,现在竟隔岸观火了。

夏雨浓说,可以考虑。好了,你抓紧进行。争取在最快时间里把招聘结束了,现在好多单位没有一把手,工作不好开展。

当夏雨浓与凤小莺抓紧进行工作时,有关他们的飞短流长也在县城和乡下到处流传和扩散。人们说起时往往神情专注,兴趣甚浓。

郑宇清收到了一封举报信,是反映夏雨浓利用招聘大肆受贿,具体数额是每个招聘者都要给夏一万元。给凤小莺5千元,没有一万五千元,招聘就没有门子。郑宇清气得破口大骂:放他妈的狗臭屁!抓起举报信就要撕了,但却又慢慢放下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相信夏雨浓与凤小莺是无辜的。他坚决认为这是那些不怀好意者的恶意诽谤。他不想把这些信让夏雨浓看,他怕影响他们的工作情绪,看看他们废寝忘食的样子,看着他们为了工作舍弃一切的样子,他的心里就打颤,就发疼。但是他绝没有想到,这些举报信不但县上有,市上也有。市纪委书记吕耀龙打电话向他通报了举报信的事,要求他把信中反映的问题查查,并把结果向他报告。郑宇清大声说,吕书记,这信不能查,这信是无中生有,是造谣诽谤,是予置人于死地,是罪恶的阴谋,所以……吕耀龙打断了他的话,不对吧。郑书记,我们纪委不能这样对待群众吧。不管有没有,我们都要认真对待群众的来信,这是我们党的对待群众的政策。我们党也正是这样与群众联系的。如果我们忘记了党的优良传统,我们非吃大亏不可。郑宇清说,吕书记,我在千乔县工作,这里干部的好与坏我最清楚,这信反映的问题坚决不能查。要查的话你派人来查。要是查出来夏雨浓有问题,我坚决辞职。吕耀龙生气了(郑宇清能想起吕耀龙生气时鼻头发红、脸孔扭曲的情形)。吕耀龙说,好吧,我派人来查,你协助。你不能当操手掌柜的。郑宇清说,吕书记,我向你求情了,现在对千乔县来说是关键时刻,正科级干部要招聘,农业产业结构正在调整,县级企业的资产重组正在进行,农村尤其是原先闹过事的村子的群众也正在从原来的心态中回复到抓生产上。县级班子正在对周文化艺术节从可行性上进行论证,争取能引进一些资金。而且人们慢慢地从腐败案件所造成的阴影中回到正常的生活中来了。你要是再来进行什么调查,你还要不要千乔县委工作啊?啊吕书记?你原来也是从基层上去的吧?可你怎么就不能从下面的实际情况出发考虑一下呢?

吕耀龙大概从没有想到他的下级能用这样的口吻与他说话,他气毛了,在电话里大声说,可是你不查能行吗?上级要问情况,要我们把群众反映的问题能逐条逐项地向上级汇报。我也是没有办法呀。你以为我是爱查谁的问题?不是的,我也想让我们党的干部都象彬州梨一样没有疤疤。我也想让广大的干部都不当腐败分子,可是我的一厢情愿能行吗?不行啊。就象这次反映夏雨浓与凤小莺的问题,人家在信中说得明明白白的,说夏雨浓为什么要把招聘正科级的大权交给一个女的而不交给县委组织部呢?这里边难道没有什么问题?举报信是从中纪委转下来的,省纪委也在上边作了批示,你说我不查能行吗?

郑宇清说,这有什么不行的?你完全可以根据我们的汇报不进行调查。你完全可以把我谈的问题向上级汇报呀。

吕耀龙坚持要来千乔县调查举报信中的问题,郑宇清把情况向夏雨浓作了汇报,夏雨浓想了想,说,他妈的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呀。你让他吕耀龙来吧,他要是一踏上千乔县的土地,我就宣布辞职不干。你给他吕耀龙说。

郑宇清说,夏书记,不要生气,你快给秦淼书记打电话说吧,何必与吕耀龙斗气呢?

夏雨浓说,我不向秦书记反映,我说了叫人家秦书记怎么看我呢。

郑宇清说,那我反映吧。

郑宇清抓起电话先向秦书记谈了匿名举报信的事,接着又谈了吕书记要来千乔县调查的事,说他现在无法阻拦吕书记到千乔县来。秦书记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地说,情况我知道了,你给雨浓说说,让他大胆干工作,不要有什么顾虑,吕书记这么干也是他们本职工作的需要,如果他查了夏雨浓没有问题,这有什么不好呢?这不是更加证明了夏雨浓本身过硬吗?这不是为夏雨浓从另一个方面作了宣传吗?

夏雨浓的脸孔忽然发起烧来。

秦淼在电话里又说,好啦,我会向吕书记谈谈的。

夏雨浓与郑宇清在千乔县等吕耀龙来调查,但是吕耀龙却没有来。郑宇清打电话问吕耀龙什么时间来,吕耀龙说,最近工作有点忙,不来了,你把千乔县的工作好好抓抓,不要再出现什么整窝子腐败案。

郑宇清说,那成了历史了,你放心。

但是郑宇清却并没有因此有什么轻松的感觉,相反,他的心情更加沉重了。当然并不是他的儿子出院后要到南方去打工,也不是妻子整天在家里唠唠叨叨地说他,而是一想起那么多的官员正在服刑,他的心里就不好受。他现在才深深认识到,预防官员犯罪是比什么都重要的工作。可是预防从什么地方预防呢?

郑宇清想找出一条成功的路子。

于化奇与县计经局副局长梁乔山几个人跑了市工行几趟,虽然市上把金星村的电站建设列入了年度工作计划,虽然市工商银行答应发放一笔款子,但工商银行却一时难以筹到资金,因为工行放给企业的十几个亿的资金成了呆滞资金,风险资金,不但利息收不回来,本金也收不回来。所以工商银行的信贷资金呈现出紧张的态势。工行的领导焦急,千乔县的领导也焦急,于是又找其他几个商业银行,提出了贷款要求,总归是落实了一些,但却不多,还差一大截子。于化奇又把夏雨浓拉上跑,这天到市工商银行去时夏雨浓又叫上了凤小莺,凤小莺提了一个鱼皮小坤包儿。夏雨浓说,今天凤小莺当公关小姐,把工商银行的盛鄂才攻下。于化奇也说,小莺你要大展宏图,充分发挥你的自然资源。凤小莺笑说,我的自然资源是我的知识,可不是我的身体。于化奇也笑说,我说的也是你的知识呀。你能把你学到的知识用到公关上,把资金问题解决了,我重奖你。凤小莺说,你拿什么重奖我?坐在旁边的马玉星说,算了,我们村上准备建一坐公寓,建起了我给你留一个单元。凤小莺歪着头说,怕还有其他什么条件吧?马玉星喷地笑了:这个鬼女子,我还没有说完呢,她已经想出来了。于化奇说,你想说的是什么?夏雨浓笑说,马书记你别说,让于县长猜。于县长把目光对准了凤小莺,说,你想出了什么?凤小莺说,我不说。夏雨浓说,我猜一下。于县长却说,你别猜,让我猜,看我的智商怎么样。

是让凤小莺给金星村写一篇好文章,把金星村好好宣传一下?于化奇说。

马玉星把头摇得象个拨浪鼓:不对。

那是让凤小莺到金星村来蹲点?

不对。马玉星还是摇着头。笑。

是要凤小莺为金星村引进好的项目?

不对。

于化奇终于叹了一口气。我这人算是没有救了。

夏雨浓笑说,唉呀,把我们西北农学院的高材生也难住了。看来这个问题真是成了世纪末的难题了。

于化奇� ��得在头上拍了一把:脑子生锈了。

夏雨浓却转过身子对凤小莺说,那我猜呀。

凤小莺用微笑的目光鼓励着夏雨浓。

夏雨浓说,马书记的意思是要凤小莺嫁到金星村去,对不对?

马玉星与凤小莺抚掌大笑。

于化奇也笑了,说,知小莺者雨浓也。

没有想到这么一句话却使凤小莺与夏雨浓都脸红了。马玉星发现了赶紧打乱话题说起了别的什么。

到了市工商银行,盛鄂才与他们进行谈判,提出了现在的资金现状,说要他们谅解,并问了问叶冰洁现在的情况,说,我们的有些商业银行现在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果是别的时候,你们说能把叶冰洁那么好的同志让她提前退休吗?不行啊。那是要提拔的对象啊。夏雨浓说叶冰洁现在挺好的,已经有了新工作,只不过是临时的工作。盛鄂才说,是金子放到哪里都能闪光。所以我当时就想到叶冰洁这人是闲不住的,你们看是不是这么个样子?于化奇连忙把头点了又点,是的是的。盛行长有过人的智慧。听说你早先是记忆力惊人,过目不忘,一个人两只手同时打算盘对吗?盛鄂才呵呵地笑了:于县长还对我了解得挺多的,我可以告诉你们,我年轻时是银行的一把好手。那个时候我盛鄂才红得就象二三十年代上海滩的妖姬白光。白光你们知道吗?看见人们都睁着迷惑的不解的目光,盛鄂才呵呵地笑了,唉唉,你们太年轻了。夏雨浓说,盛行长今年多年龄了?盛鄂才先伸出大拇指与小拇指,再伸出大拇指与食指:68了!夏雨浓情不自禁地说,你比叶冰洁大近一半儿,她今年6岁。这样说了后忽然觉得说露了嘴,看了看盛鄂才,也发现他的脸颊上有点尴尬。

凤小莺却嘴不饶人,说,哎呀,盛行长,以你的年龄来算,叶冰洁就应该再工作上年。你现在让她退休真是太残忍了,太不仁道了。你可能不知道,现在在千乔县,人们说起话来都说金龄市工商银行创下了全世界职工退休年龄最小吉尼斯世界之最,说不定你都已经荣升榜首了。

盛鄂才的脸孔红得就象峨眉山上的猴子屁股,他不时尴尬地咳嗽着,好象喉咙里卡着了鱼刺。

凤小莺这天发挥了自己最大的聪明才智,她说,盛行长,其实金星村的贷款对于你们工商银行来说,并没有什么风险。你想想,金星村的电厂一发电,就要马上并入西北的大电网,到时候金星村的电网并不仅仅是金星村的电网了,它成了国家电网的一部分,而国家现在正在大力发展交通能源,电力是能源,是能源国家就要保护。而且这个能源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并不会出现亏损局面,所以你们发放的款子是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你尽管放心好了。再退一万步来说,如果到时候在还款上有困难,那么我们千乔县又可以提供担保,我们也是国家的一部分啊。还有,现在各专业银行都在抢占有利的商机,而向电力发放贷款就是最为有利的商机啊。我不明白盛行长为什么会如此优柔寡断,如果再错失良机,对于你们以后的发展并不利啊。现在就有几家商业银行要与我们进行接触要给我们贷款,可我们已经与市工商银行谈了,怎么能随便更改呢。

盛鄂才眼怔怔地盯着凤小莺,眼里升起了一种钦佩,也有某种复杂的成份在内。

盛鄂才说,凤小莺说得非常好,很有新意,但是我们工商银行现在确实是资金紧张,不过再紧张也能拿得出来三四千万元的。好吧,我们再协商一下,向金星村提供000万元,再多不是可能的。你们想一下,如果可以,那就马上把贷款手续办了。你们县政府再作一份担保。

夏雨浓看看于化奇,还差多少?

于化奇说,把晁黑达引进来的150万美元算上还差1000万。

盛鄂才说,你们可以到中行贷一点,我知道中行资金现在比较充裕。

要告别时,盛鄂才忽然说,夏书记,丁大光的问题处理了没有?

夏雨浓看了他一眼,说,还没有。有些问题我听检察院同志说,还没有落实。等落实了再判刑。

盛鄂才说,会判的重吗?

夏雨浓说,这事儿我说不准,属于公检法司的工作我作为县委书记也很少去过问,因为公检法司要独立办案,我不能干扰人家办案。怎么盛行长有事?

盛鄂才摇摇手,唉,我至今不明白,丁大光干这事儿究竟是为了什么?千乔县去年就出现了集体腐败案子,他是知道的,怎么一搞企业破产他就又管不住自己了?可他过去不是一个贪财的人啊?你们说说,人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快?你们是研究人的,也是管人的,可你们谁能把这些简单的问题说得清楚?

凤小莺说,世上没有说不清的事,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现在说不清的时间一到就会说得清的。就象丁大光的事吧,其实也是很好说的,他思想上认为在现在的中国,只要能把银行的贷款搞到手,以后我不还,谁也把我没有办法。你们搞金融的一定知道,现在社会上有一种很不好的问题,那就是有好多人都把手往银行里伸,往国家金库里伸,从国家那里给自己捞。你们说说全国有多少风险资金啊?我国有多少贷款放出去收不回来啊?我从一家报纸上看到了一组来自官方的数字:1800亿。1800亿啊。这么大的数字,把人能吓死。可就是有些人与单位赖帐不还。可能在千乔县现在还有呆滞资金的吧?数字肯定不会少。可是你们当初放款时也有合同与协议的,也有归还日期的,可是最后归还不了。唉,银行什么时竟成了高风险行业啊?

于化奇与夏雨浓又跑千乔县中国银行,并到市上找市长要钱,市长又找市中行,好说歹说搞了1000万元款子。等到款子到帐后,千乔县金星村的电厂就动工兴建了。

但无论是于化奇也好还是夏雨浓也好,他们都觉得让一个村子负担这么重的债务实在是有失公允的。但是他们又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来解决问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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