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近在眼前，只差一步，就能赶上去救下来的一条鲜活生命，重重地倒在自己的眼前。
陆然有些崩溃，同时，心中也升了一阵无名怒火。
他愤然回头，望着那些正在射击的士兵们，死死地瞪着他们。
“老兵，你冷静一下，那是他们该死！”
这时，就连距离他十几步远的百戈，也看得出来他眼中的恨意，和一瞬间冒出来的杀意。
“谁让你们动手的？放下武器，都给我放下武器！”
副军团长有些心中慌乱，就立刻朝着自己的手下叫喊着。
这些士兵们，并没有得到自己的命令，而是他们自愿举起武器的。
至于这个世界的玄武，尤其是那些拥有着远程攻击性的武器，无一例外，都具有相当的威力。
虽然只是几支箭矢，射中了那个女士兵，但最后击中她的那一支，直接就把她的半边身子，彻底击溃。
而射中她的那支，是从某个士兵手中发射出来的重弩箭，这本就是一件，极具威力的大杀器，用来对付人，可以说是有些小用了。
那东西是用来对付敌人手下铁傀儡的，人在它面前，可以说是不堪一击。
所幸的是，那名老兵，只是反身瞪了他们几眼之后，就放弃了与他们动手的念头。
只见陆然浑身一抖，便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
“好吧，好吧，既然我救不了他们，那……就让他们痛痛快快地去死吧！杀死她的那个人，你记住了，将来某一天，她的同伴，一样会用同样的方式，杀掉你的！”
听他的声音，似乎有些疯狂且沮丧。
那名射击的士兵听到这句话后，不禁啐了一口。
“该死的东西，真是扫兴！不过只是死了一个人而已！”
他的这句话，毫不遮掩，而且声音一点都不小。
等到副军团长听到这句话后，他不禁一皱眉，然后下意识地望了陆然一眼，只见对方直起身子，伸手朝着那个家伙指点两下。
“有种，你把那句话给我再说一遍？”
他显然是动怒了，副军团长不禁捏一把汗，替那位士兵担心。
毕竟，他可是见到过这名老兵的实力，像他这般彪悍的存在，恐怕整个第三军团，就只有军团长才能比得过他！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死了一个人而已，难不成，你还要替她往生？”
那名士兵，显然是很不服气，于是就当着众人的面，和陆然顶撞起来。
结果就是，他惹恼了陆然。
在无数人的注视下，和这名士兵距离了几十米的陆然，用了短短两三秒，就冲到了他的面前，抬起手掌，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一掌之后，那名士兵的脸颊忽地肿了起来，嘴角也流着鲜血。
“混蛋！你竟然敢打我！”
士兵捂着脸颊，怒不可遏地冲着陆然吼道。
身边的同伴们，想要挽回他，以防止两人再起冲突，然而，面对他的，则是陆然的又一巴掌。
这一次，就连旁边护着的人，也愣住了。
因为那一掌快得都看不清楚，对方的另一半脸颊，也随之肿胀起来。
“第一掌，是替她打的，因为那是一条人命，你必须尊重生命！”
“第二掌，是替我自己打的，因为你惹恼了我，告诉你，就算你们几个人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对手，倘若，你们在战场上，碰到像我这样的敌人，你还有资格，在这里冲着他大吼大叫么？”
那个人被他给打懵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而他旁边的人，此时也看出来，这个与他们同行的，将要为国捐摒的老兵，显然很不好惹。
“不说话，那我替你回答吧！弱者，不配有选择的资格，就像她，就像你，如果强者向你挥刀，你就不如就乞求上天，乞求对方能给你一个痛快！如果我是她的同伴，那我一定会替她报仇，在死前，狠狠地折磨你，让你知道，死是多么的痛苦！”
说着，他便伸出手来，在对方的胸口，重重地指点了一下。
就是那么轻轻地一戳，那名士兵的脸，立刻从通红变得青紫，同时，他的呼吸也变得极为困难。
在给了对方一个深刻教训之后，陆然便收手了。
他知道，光是这些教训，根本不足以改变这些人的认知和想法。
当见识过一场战争之后，看着遍地的尸体，他沉默了。
他走出了人群，默默地从随身的背包中，取出了那支印有“奇货居”的长笛。
这是他第一次，由衷地，为这些死去的人们默哀。
这些人，虽然和他并不相熟，但看着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们，永远地倒在那里，他有些难过。
正如身处和平时期的人们，永远都体会不到战争所带来的痛苦。
第一次经历过战争洗礼的陆然，有些崩溃。
或许，再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对此习以为常，但至少现在，他还看不惯这些人，残害生命的行为。
因为他们的战争，本就是无目的，无意义的。
是天地间，最为纯粹的杀戮，甚至不如野兽之间的蚕食厮杀，好歹后者还是为了进食和活着。
陆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吹响了笛子。
这一次，他吹出来的韵律和节奏，是全新的，同时也是低沉，凄凉的。
悠悠笛声在峡谷之间回荡，用不了多久，那些尸体上的红色光点，就逐渐散去。
不光是第三军团的士兵们，就连敌军尸体上的光点，也一并散去。
人们看着眼前的一幕景象，不禁有些不可思议起来。
“他的曲子，竟然可以给那些人往生？”
“他还是我们的人么？”
士兵们纷纷发出疑问，而身为副军团长的百戈则是一脸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不语。
陆然站在尸群之中，不停地吹响曲子，当那些光点聚集起来经过他的身边时，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一阵阵不甘又充满凄惨的声音。
“我……我不想死！”
“我要活下去！”
“好痛，我的身子好痛，谁来救救我！”
“我想活着！”
那一阵阵声音，从模糊变得清晰，再到无比纷杂刺耳。
陆然猛然间停止吹奏，他睁大眼睛了，看着眼前经过的光点。
每当一些光点碰到他的身体时，他的耳边，就会传来一阵凄惨的声音。
那是死者们，生前的呼喊，以及他们之所以还徘徊在人世间的不甘。
原来，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心甘情愿地，在战争中死去。
他们也有自己的感情，也像那个女兵一样，希望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