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零零看书

书架
第二百六十五章 何惧道阻路且长(下)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吕不韦虽也算是一个人物,可毕竟不是上得战场,斩得敌首的将尉,要他一个商人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还是不太可能的。当那一柄已被主人长年使用,而岁月染出一层油光的宽刃青铜长刀插入地面之时,他的双目还是不由自主地钉在了颤微微的刀把儿上,而他的一只脚也向后退了半步。

好在吕不韦穿的是一身冕服,冕服的下裳肥大,挡住了他脚一的小动作。在众胡酋的眼中不过是见赵国使臣身子微微一颤,再看赵使面容,依然是面不改色――吕不韦那外强中干,心中忐忑的老底,那刺猬的软腹终究还是没有因为宇文族长的掷刀吓唬而露出来。

见赵国使臣不过是身子微抖,却面无惧色,那宇文族长在众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时的空挡上,便跃下高大的马儿,走到吕不韦面前,行了个抱拳之礼,然后道:“吕先生,如果是早几年来,也许我们还有得谈,只是现在……”

宇文族长把眼睛向自己身后的东胡军队一瞟,又带着吕不韦的视野向东胡队列的侧后方看去,同时一语双关言道:“所以我才会说:没有找错仇家,仇家就在我们身边!”

说话间宇文族长不经意地把瞳孔又转到吕不韦身上,那虽无敌意却又是极不信任的眼色分明是在对吕不韦说:对于我们些夹在强大的匈奴与同样强大的赵国之间的东胡部落来说,不管是你们赵国人,还是他匈奴人都是我们的仇家,所不同之处,不过是旧仇新恨的区别罢了。

“怪不得出行之前,马服君再在嘱咐我要以兄长对待幼弟之态来待东胡各部,无论他们是降了匈奴的,还是还在苦苦支撑着对抗匈奴的――看来这些东胡之人还是没有忘了旧日之事啊……不过也好,现在匈奴人给他们添上的新恨可是倍于我们赵国给他们的旧仇了。单靠着这个就能游说上这些东胡酋长一番,虽不能让他们马上投靠我赵国,也以让他们放我通过他们的领地,去联络那些与我们素来没有多少恩怨,又一心对抗匈奴的其他东胡部落。”

吕不韦顺着宇文族长的施礼,回了一个拱手礼,正好找话题道:“不知这位族长是更恨欺压你们的匈奴人,还是我们这些曾经把你们赶出代地的赵人?”

“这个……”这个问题,宇文族长一时半会儿,还真的回答不上吕不韦了。

要说对赵人的怨恨,其实像宇文族长这种岁数的新一代东胡人已经很淡薄了,毕竟他也是从父辈的口中才得知自己的部落曾经生活在南方某一处水草丰美,天暖和的牧场上,而正是赵人的兵马把他们驱赶到了现在的恶邻居匈奴人边上。打不过就人家就迁徙,去抢占比自己更弱小的部落的地盘,这是草原上的生存法则之一,只怕这些降了匈奴的东胡部落的酋首们平时怨自己没有本事,振兴部落比怨赵人当年赶着他们远离故居还要多一点吧――草原之民的乡土情结说到底,还是不如农耕的中原之民。

而反看匈奴强加给宇文族长的新恨,那可是有切肤之痛,历历在目,难以忘却的。远的不说,就说去年大雪天寒,部落中冻死了不少幼畜,眼看着到了春天定会出现饿肚子死人的情形。好在,他部落中的一个头人好不容易从赵国的军市中购回了两牛车粮食,这头才向他报到赵国商人有良心,没有乘机抬高粮价卡他们的脖子,那头匈奴监军就招来匈奴兵士,抢走了一车半的粮食,害得到了春天他的老婆没有奶水哺育幼儿,他的小儿子不过半岁便夭折了――这可是血亲之仇啊,宇文族长能不铭记在心,一想起来就心如火烧吗?

当然,他还不知匈奴人之所以会来的他部落抢粮,正是因为吕不韦向赵括献上的“择人售粮,以乱胡人之心”的大计所至,而把所有的罪过都算在了匈奴人头上――草原之人虽有狡诈之处,但天真起来,也不是中原之人所能想象的。

一头是仇怨已淡还略受人小惠,一头是新仇连绵不决,其实在包括宇文族长在内的这几位东胡酋首的心中,已经对吕不韦的问题有了模糊却有肯定的答案。不过现在碍于自己身为匈奴单于的臣属身份,又有匈奴人派到部落中的监军在老远的地方监视着,加之出于对吕不韦的不信认,所以才不便向吕不韦表明心中所想。

看着对方言语支唔,吕不韦一眼看去,便知眼前这位故作凶恶之态的东胡酋长正在犹豫了。

“在买家犹豫不觉之时,让点儿价,或者是加个添头,便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这是商人作生意的小花招。吕不韦是个商人出身,虽然比起一般的只知聚敛财富的贪婪商人高明不少,可还是按着自己的惯性思维想道:“两害取其轻是人之常情。只要我们这头开的价钱公道,不愁你们这些家伙不倒向我们这边。”

于是他收回了先前退向后边的那支脚,双腿并在一起,耸了耸稍稍下垂的两肩,又咳咳地咳嗽两声,有意打断宇文族长的思絮,在对立两眼不定之时,又抛出赵国与匈奴的对比:“我早就听说过匈奴单于待你们这些东胡降部不薄了――至于怎么个‘不薄’想来诸位首领心中自会算记,本使就不在这里多说,免得大家伤心了。本使现在只说说我们赵国是如何按旧时之约,视你们东胡为我赵国臣属子民的吧。

自我家君上执掌边郡大权以来,重守旧约,视你们东胡之民为我赵国子民,每每有被匈奴人贩卖到我军市的东胡之人,皆以钱粮买下;之后依他们的心愿,或者是按我屯垦边民的待遇,按他们的亲属关系,授于一户百亩食邑,任他们放牧、耕种;或者是给他们粮食、马匹,放他们回到原来的部落――想来这样回到你们部落中的民众,无不感慨我赵人待你们如兄弟吧!”

“是……”宇文族长把头略略一点,不知是在表示同意吕不韦的说法,还是在感谢以他为代表的赵国官府众官的重启旧政开辟新策,使他部中分离的骨肉得以团聚。

其实私人出面,官方出钱在外国赎买沦为奴隶的本国之人回国,放其为自由人的政策至春秋时代,就已经在中原各国之间流行开来,其目的主要是为了凝聚国人之心,让国人有国家意识,以应付入外武入侵之类国变――正是数百年间这样的政策的执行与积累,才换来了后来如宋人抗齐,齐人拒燕之国人自发的抵抗外敌之举。当然,这政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解决发动对外战争之时的兵源问题――奴隶是不能从军的,只有国人才有军事义务,才可能忠于自己的国家。

不过随着历史的发展,奴隶的社会地位渐渐提高,成为只要服投立功,就能帮自己与家人摆脱奴隶身份的庶子阶层的出现,这个赎买国人政策便渐渐成为无意义的旧政,而渐渐被世人遗忘,以至于废止了。

不过到了赵括治郡之时,为了向东胡之人示好,又同时在一定程度上就地解决边地人少地多的情况,熟读古籍的他又把这个旧政搬了出来――之所以说上旧政新策,那是因为赵国要用古制弹压反对新策的声音,又要给赵国朝廷有个交待。

虽然说赵括行此旧政新策,是有向东胡释放善意的意味,可是却没有像吕不韦借题发挥,对这些东胡降部酋长所说的那样,是出于“同胞血缘”之情。

除了宇文族长,那些本时不明不白的就受了赵括治郡的恩惠的东胡酋长们一时间也是点头语塞,认同当下匈奴对他们部落的迫害甚于赵国最初对他们的战争,更不用比之后赵国对东胡诸部所行的怀柔之政了。

“对了,独孤族的首领,本使为游商之时,曾经在邯郸城中买下过沦为妓馆歌姬的一名东胡女子,就是你们独孤部的。她被妓馆老鸨唤作雅儿,其实东胡名字好像叫水泽之类的…...不知是否是你家亲人?”看先前扮作凶象的宇文族长不说话了,吕不韦又把“攻击”的目标转向了年青气盛,想来也会更意义用事的独孤首领。

“以水泽为名……”独孤首领回味了片刻,仿佛记得自家氏族血亲之中是有一个以山水为名的小姑娘在不知多少年前被当成人头献贡,送去匈奴。

“对,好像是有这么一个歌儿唱得像山林中的黄莺一般的姐妹之人被送去了匈奴……还以为她如今已经成了匈奴人的妾室,没有想到,居然流落到了赵国国都……”独孤首领虽然知道这吕不韦本身是个混迹于邯郸的商贾出身,想来定是阅历丰富,没有想到世上还有这么巧合的事,他居然还买过自己氏族的亲属。

不由地,独孤首领与吕不韦的关系似乎是近了那么一层。因为事关同族之人的下落,他也顾忌不得吕不韦名义上是敌对国家的使臣,便问起吕不韦私事儿:“那姑娘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当时一时糊涂,想把她献给我家君上为妾,却不想我家君上正开新政,释放东胡奴隶。于是,这女子现在在我家君上的执政府中,为可出入正室厅堂的上位侍者。唉,女子终究不比男子,虽然思念你们,却不敢只身回到草原,与你们这些同姓血亲团聚……”吕不韦又猫哭耗子似地,做出感慨人生境遇,不忍看那独孤首领氏族之人天各一方,忍受思亲之苦的样子。

“哦,我们东胡之人,不为奴隶,不做姬妾,也能入得中原大国君侯府中,为近身之人?”虽说作为侍女并不是什么高贵的职业,可是比起作奴隶或是侯门私妓一般的所谓的“妾”来,境遇却又不知好多少了――也难怪一名东胡酋长一脸惊奇的半是自言自语,半是向吕不韦求证道。

“当然……记得我家君上的私兵近位之中,还有一名流落到赵国的东胡猎人。他好像是在贩卖皮货之时被人诬告入狱,又正巧被我家君上救出――为了感谢我家君上救命重生之恩,拜在我家君上的私人骑队之中……现在都当上卒长了――要知道马服君的私骑兵士,就算是放到我赵国军中为官,最少都能做到指挥百骑的伯长――就如你们的百夫长一般!”吕不韦又把从大嘴的缭子那里听来的掌故向众胡酋说了一遍,以向他们证明赵括待那些归顺赵国的草原牧人视如自家子民。

“哦……”众胡酋不约而同的放出相同一声,皆作不可思议之状,甚至有多心的胡酋在心中认为赵国使臣为了达成目的,而不故体面的吹牛夸口。

吕不韦显然是察觉了众胡人那充满怀疑的目光,知道自己是说得过了点,于是改口又说起了另一个已经传遍草原的事例:“去年楼烦领受匈奴单于之命,在不适合行军打仗的冬天急攻我赵境,虽然战败,却也杀死射伤我边地军民不下万人之巨。可是楼烦白羊王被我君上所引数万大军围困于白登山与平城之间后,即使醒悟,率众兵归附我赵邦,又于今年年初,举部众投入我境……

诸位首领也都知道吧。楼烦白羊王被我家君上保为白羊侯,率部众迁徙于水源充沛,草木繁盛的五原、九原两郡的河流汇集之处,泽沼淤积之地,过起了为悠然自得的定居放牧生活――他们只要每年向我赵国提供一定数量的战马,做为赋税,便可以他们的旧例过活了。

这可是我们赵国对那些曾经与我们敌对,杀过我边民,还在我赵国与匈奴之间,反复无常的部落的态度……”

吕不韦停顿片刻,看到众胡酋好像若有所思的样子,于是又继续放话,再次发起文宣之战:“我虽然不知我家君上会如何对待在列诸位的部族,但想来我赵人与你们东胡也算是有相同的血脉――对待你们,定不会比那害过我边地军民的楼烦人差吧,虽不能说放你们回故土继续游牧,可我听说那五原之郡现在都还有大片的肥沃土地都是还是有国无主之地……”

说到这儿,吕不韦又是刻意忘了一眼众胡酋那巴望的眼神,然后才做出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的痛惜样子道:“唉,五原郡虽大……可是容下你们整个东胡部落却是勉为其难了点!”

一听吕不韦说狼多肉少,不快吃就连块骨头都没得啃了,对他的态度已经软化的众胡酋,立刻吞咽起了口水,可是他们话到嘴边,却又是说不出来了。

吕不韦顺着这些胡酋不断向侧后方向瞟去的眼角余光看去,又看到了那如鬼影一般时隐时现的数骑骑兵――不会多想,吕不韦立刻明白这些也经被他在商道之上练就的三纯不烂之舌,说得猿心马意的东胡酋长,心中在担心什么,顾忌什么了。

“果然,早就听说匈奴单于会排出一些下级贵族,带着数骑亲兵去到个降服于他淫威之下的外族部落中充当监军耳目,监视各降部动静,甚至于横加干涉降部的内部事务――没有想到,他们在这几支不怎么强的东胡降部中,也布置有监军……看这规模……看样子每个部落中都派出了不下十骑――指不定他们的手上还握着这些东胡首领的家人当人质呢?”吕不韦一开始就奇怪这些平时与自己也算是有点子生意往来的东胡部落,这一回怎么半点面子也不给他,还倾其部中全部战力,摆出这么大的阵仗“迎接”他――这原来是他自己疏忽了,没有想到东胡部中那么多匈奴的眼线,更没有想到曾经是天之骄子,自比雄鹰的东胡之人这么畏惧匈奴人。

“投降匈奴的东胡部落虽然打心眼里还是敬畏势力更甚于匈奴的我赵国的,可是相对来说,匈奴骑兵的行动力可比赵国大军更为迅速,他们对这些东胡部落的威胁也是迫在眉睫的……我无论怎么说得这么东胡首领心动意想,还是不能解除匈奴对他们的监视与威胁。

我所给出的远景虽好,却终究比不过匈奴人的长弓快马对东胡人的威胁来得紧迫……看来如今,想要并着这两张嘴皮子就说服这些不能自主命运的东胡人与我赵国联系,成马服君稳固北疆之事,显然是不太可能了……

好吧,我吕某人就先退而求其次,先求个安全过你们的领地吧。”吕不韦的脑子飞快的转动着,见自己的一时贪功之谋不成,立刻调整了战略目标,改向求自己的最底目的――过境东胡降匈之地,再图联络东胡抗匈诸部。

“原来诸位担心的是那些连头脸都不敢露出来的狗东西啊!”吕不韦做出以手遮阳,远眺侧前方的样子,目光所指,正是担心东胡人倒戈,而躲在远处监视的众匈奴监军与他们的亲兵随从们。

“是的……吕先生,我们也有难处啊!”独孤首领果然是被吕不韦的感情功势攻陷的第一人;他那黑里透光的脸此时已经又泛起了红霞,一付无颜以对的样子:不是我与你为难,只是我们拗不过匈奴啊。

随着独孤首领向吕不韦吐了真言,那宇文族长,还有其它几个方才还装腔作势的东胡首领也或是低头,或是红脸,要不然便唏嘘、摇头。

试想一下顶天立地的堂堂男儿,居然要屈膝于仇敌的眼前,为犬马之劳苦,而不敢发一句怨恨之言;而对“好心解救的善人”却要被迫以武力相拒――这些贵为一部一族之首长,肩负着部中亲族命运的东胡好儿郎,那里还有脸面见世人呢。

“既然如此,本使也就不为难诸位了……那么还请诸位行个方便,放我赵国商队通过贵境,去到草原深处,去寻找那些有志与我赵国一起共谋对抗匈奴大事的草原勇士吧!”吕不韦见机会已经成熟,便再次抛出了自己的最初的要求。

他不是勇猛的秦开,也不是好生事的缭子,如是这两人之一做了这副使,负责联络东胡诸部,遇到眼前这种情况,定是一个义愤填膺,一个以为又可正立新功,号召东胡骑兵倒戈,立即然后引兵杀了远处的匈奴监军们,先图个痛快再说。他吕不韦有他自己的考虑。

首先,他不是秦开这样的武将,没有必要以斩首之数向赵赵括邀功请赏,也不是像缭子这样的谋算策士,算计出如此意气行事之后的种种后果。所以吕不韦还是选择了按部就班,以原有计划,稳妥行事。

一听吕不韦说只是借路而行,而不是要他们立刻表态,在匈奴与赵国之间做出抉择――这完全符合目前把当墙头草做了“国策”的众东胡降匈之部酋长的胃口,不由得让他们大出了一口气。

可是他们回过头来一想――这样是不成,更有好像上了吕不韦避重就轻之策的当的嫌疑。

就这么让吕不韦手下数百商人,过千兵马这么大摇大摆地从自家地界上过了,让在一边监视的匈奴监军们看了,那又算是什么事呢?要是这事情传到了匈奴大单于的耳中,不被定个通敌叛主的大罪,引来匈奴大军讨伐,那才怪了去了。

一想到这些,先前还是微微点头的东胡酋首们的头,立刻摇得被乱风吹得左摇右摆的垂柳枝条都还要欢快了。

吕不韦看在眼里,心中却也不慌乱,他手中还有绝招还没有祭出呢。

“哼……诸位首领,本使……呵,我也不给你们打官腔了!”吕不韦一改先前好好先生的笑容可掬之面,脸而像变戏法似地换成怒颜,对众东胡酋长厉声正色道:“实话给你们说了吧!

我家大公子――也就是马服君了,本来是命我绕开你们,先东行再北进,进而进入那些反抗匈奴的草原猛士的部落。我一来是想赶时间好像我家大公子邀个功劳,请个好彩头,二来是想着我与你们平时素有生意往来,你们也算是我吕不韦的半个衣食父母了。

所以我才专卖从你们的地界上行过,把我家大公子的话给你们几家带到了――按我家大公子的想法,本是不理睬你们,只等联合了有意抗匈的东胡部落,就发动对匈奴之部的战争的。我吕不韦本是个商人,不懂争战之事,想想这一战能不能灭了匈奴,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商人拿收的加减之法,我却是精通得很――匈奴之兵,算满了不过三十万上下,而我赵国全边军就不下十万,其战力三倍于匈奴之兵,现在又加上数万东胡之骑相助……

你们算算这最后的结果会是怎么样?等到了这加减之法算出来的时候,你说你们会被我家大公子,还有那些抗击匈奴的东胡骑士们当成东胡之兵还是匈奴之兵……”

听吕不韦这么一说明厉害关系,不关其中夹杂了他吕不韦的多少恐吓夸张之词,这赵、东胡、匈奴三方要是真的打起来了,他们这些当了东胡叛徒的“降匈之部”都是没有好果子吃的――要不变被当成匈奴的帮凶,被赵、东胡两方攻击;要不就是匈奴人的马前驱使,先死的还是他们――不管怎么说,他们所处的三方交接的位置,还有不清不楚的暧昧立场,都是首当其冲,将成为其中任何一方攻击的对象。

被吕不韦这么一吓唬,自认为是走得夜路,打过豺狼的草胡勇士们还真的在阳光灿烂的草原之上,打起了冷颤――什么叫中原人所说的“不寒而栗”,这一回,胆大包天的东胡酋首们总算是知道了。

“多,多谢吕先生的好意了……”本来语言顺溜的宇文族长这一回也成了个结巴,一付大难临头的样子,把眉头一锁,恬不知耻地向吕不韦讨教道:“不知吕先生有没有法子救救我等部民,来日,我等定为吕先生猎来虎皮熊掌,寻来老参灵芝以报先生之恩!”

既能从这些东胡人身上捞到好处,又能完成使命,吕不韦自然乐于把自己的那些半灵不光的点子拿出来糊弄已是急得心中没有着落,只好病急乱投医的胡酋们。

“其实……”吕不韦一面拖着声音,一面把玩着节仗上红艳艳的缨絮,装作智者,故弄玄虚道:“其实依诸为首领所想,是继续在我赵国、匈奴,还有别的东胡部落之间玩掷果子的杂耍吧?”

“掷果子的杂耍?”众胡酋虽然听过这个游戏,可是见过的还真不多。

“就是一个人把三个果子轮番抛到空中,然后用一手一接下一个,再把这果子送到另一支手上,再接上第二个果子……”接着吕不韦又把这常见于邯郸闹市酒肆之中的小把戏迅速而粗略地向众人介绍了一下。他语速飞快地说完把戏的内容,说得众胡酋都秉住了呼吸,个个一付担心玩在手中的果子落地摔坏的样子。

“这种危局就是诸位所面临的情况――可是如果是一高手玩这种把戏便可以耍得飞快,而不使果子落下。我是年少之时是个好奇心重的人,于是像玩得这种把戏的高人请教……高人回答说我:只要平均用力,让每个被抛到空中的果子都受到一样的力就成了!

我不信……于是就按着高人的指点试了一试――果然,玩这把戏的技艺看着看着高起来――到后来居然能同时抛出五个果子而不坠!”吕不韦做出得以的样子,向众胡酋伸出了五指,又在离他最近的宇文族长面前摇晃了一下五指。

可他再看众胡酋的样子,个个一脸的疑惑,全然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显然,吕不韦学着历代先贤的样子,按史书典籍上说的,以故事开导人智的招数是失败了。东胡之人完全没有中原人的那种内敛之气,他们更喜欢直白的表达自己心中的想法。

“也就是说,每个果子要有一样大的力。这三个果子就好比是我赵国、匈奴,还有那些不服匈奴的东胡诸部。你们这些降了匈奴的东胡部落,算是匈奴的属臣了吧――这便是你们对匈奴这个果子用了力;而你们与那些反匈的东胡部落是血亲同族,这就是说你们对东胡这个果子用了力。现在也就只有我赵国这个果子,你们还没有使上力气了。

当下我要从你们地盘上经过,就是给你们一个机会,对赵国这个果子使力,让我赵国之人认为对你们有所亏欠,真要想攻起你们的时候也要思量一下,当初你们也算是有恩于我们的,变得不好下手起来。

这便是高明之人的把戏之道,在你们这些想要赵、匈奴、胡东三方讨生话之上的活用了!”以为可是装下先贤的样子,过过干瘾的吕不韦,这回算是找错了对像,对牛弹琴;没有法子,他也只好再费些唇舌,多说上两句,好让东胡酋长们都听明白了。

“原来如此啊……”这一回,吕不韦终于看到了胡酋们恍然大悟的样子,等到了他们宽心的一笑。

“这还是其一,你们想想,如果将来我赵与其他东胡部落联合起来,攻打匈奴之时,一想到当初你们卖给我们两方的大人情,又会如何对待你们――到那时,你们抛果子的危险把戏也可以不完了,直接回到东胡诸部,或是学那楼烦人,内迁我赵地,都是不错的出路!”吕不韦一看众人对他的那不知灵不灵光的“计策”连连点头说是,便又开始给胡酋们画起大饼,给他们这些饿鬼充饥了。

“这计好是好,只是眼下……吕先生,您要怎么才能过得去啊!”还是年长的宇文族长没有全然被吕不韦的迷魂汤一灌倒,他又是把眼睛一瞟,再次指向那些在老远的监视着他们一举一动的匈奴监军们:“总不能学那楼烦人的白羊王……不,不,是赵国的白羊侯,把他们给全杀了吧。他们为了防我们叛乱,可是早就躲得远远的,只要我们这边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他们立刻就会开溜。等他们逃回匈奴王廷,把事情向单于一说……那我们这些人的末日可就快到了啊!”

“这个好说!”吕不韦倒是心宽得很,心说:只要我完成了使命,向马服君有了交待就成,哪里还管得着你们这些毫无信义的胡儿的死活。

“先生又有什么计划?”宇文族长再次问道。

经宇文族长这么一激,吕不韦突然想起赵括要他买回战马的事情,于是将计就计道:“这样吧,你们就对那些匈奴蛮子说那些赵军是来向你们强买战马的,我就是来交涉此事的使者。而那支商队……是贪婪的赵国将军收了商人的钱财,顺道护卫他们的。

等一下我会按你们交给我的部下的马匹数量,给你们开出个公道的价钱,暗中留些货物给你们。

你们现在最缺少什么,我立刻给你们置办一下!”

“盐,还有上好的铁器,像锅子之类的……如果有兵器更好!”不等宇文族长说话,独孤首领就先嚷嚷上了。而他身边的几位首领也一边交头接耳,一边连连点头,做同意独孤首领之说的样子。

“看来他们还真是被匈奴人给害苦了……”吕不韦心中想了想,然后顺口答道:“好的,盐、铁器,给以给你们,至于兵器,最多就能给你们几十把平时切肉用的短匕首,你们看如何?”

“好好……”反正现在正要到了母马生驹的季节,“强卖”的赵国军队的马匹很快就能补充上,再说不卖给赵军,也会被匈奴人强征去,不如能换多少稀罕的中原货物就是多少。原本好一付愁样的东胡酋长们一听吕不韦之说,立刻又换作了偷笑之状――这种地下交易,自然是不能让远处的匈奴监军们看得清楚。(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热门推荐:
极品上门女婿 巅峰游戏制作人 我的青春我的刀塔 今天也没变成玩偶呢 浪潮 赘婿归来 超能农民工 砸锅卖铁去上学 五代梦 他身上有条龙
相关推荐:
这个西游好可怕活着全网黑:死后你让我成为传奇四合院之柱子我功德无量我,张辽!开局和甄宓成亲重生制霸科技韩娱从人生赢家开始地球OL:我是内测玩家兽血奏鸣从投靠无天佛祖开始影视:从四合院开始诸天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