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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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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济州带着一身疲倦回到家里,径直进入书房。普济州望着干干净净的桌面,他拉开抽屉,抽屉里,书和资料都摆放得整整齐齐,显然是有人细致整理过了。普济州的耳边,又想起了嘉丽的话,他一把关上抽屉,走出书房。

普济州站在小屋门口,抬手敲门,嘉丽听见动静,在自己房间扒着门缝偷窥。小屋的门开了,罗莎站在门口,普济州走了进去,门轻轻关上了。嘉丽悄悄走出自己的房间,紧贴着小屋门听着。

普济州坐下后,先是一阵沉默,然后说:“海伦.米歇尔小姐,这段时间我很忙,对你照顾不周,请见谅。”

罗莎说:“普先生,您千万别这么说,我在这里白吃白住,还让您费心,心里一直很不安。”

普济州说:“海伦小姐,自从你来到这里后,给我带来了太多的快乐,这些快乐我永生难忘。刚才我回到书房,看到你把书房收拾得那么干净,连抽屉里的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我很感动。”

罗莎客气地说:“比起你对我做的,那不算什么。”

普济州说:“我曾经答应你会给你一张签证,可那张签证迟迟没有给您。”

罗莎说:“我知道你非常为难。”

普济州说:“海伦小姐,如果你想回家去看看的话,我可以送你。”

罗莎问:“普先生,我想我是否应该离开这里了。”

普济州忙解释说:“不,请你不要误解。其实,我非常希望你留下来。”

罗莎说:“已经过了这么久,德国人应该已经把我忘记了。”

普济州说:“海伦小姐,可能你不知道,德国纳粹在进行大规模地搜捕和屠杀,很多学术界的精英和人才已经被杀害了。所以在这个时候,你更不能离开这里。”普济州绕了一圈,想问的话还是没问出口,罗莎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以为他想听小提琴了,罗莎拿来小提琴,演奏起来。

琴声悠扬,门外的嘉丽听了心里很不爽,她使劲地拍了两下屋门,小提琴声戛然而止,嘉丽转身回了卧室。普济州从小屋走了出来,他望了望嘉丽的卧室,然后走进书房。

翌日清早,普济州还没醒来,嘉丽就钻进他房间,询问事情都搞清楚没有。普济州让她不要再怀疑海伦.米歇尔,她只是一个单纯简单的演奏家。嘉丽据理力争,她觉得海伦.米歇尔上德国警察车的事儿,没那么纯粹。普济州耐心地说:“ 嘉丽,你来这里时间不长,在你眼里,外国人的长相都差不多,看错也是很正常的。等时间久了,看得多了,你就能分辨出来了。”

嘉丽恼怒地说:“普济州,你真是无药可救了。”

普济州说:“她根本没有必要为德国人做事。”

嘉丽说:“在目前形势下,她得不到离开奥地利的签证,如果她想安稳地在这里生存下去,那就只能依仗德国人了。我想她是在你这得不到签证,就替德国人做事,以此来得到活命的机会。”

普济州信誓旦旦地说:“我也可以保护她。”

嘉丽笑了,嘲讽说:“你?你只是一个普通的签证官,你能保护她什么?如果德国人真想抓她,你这个小房子顶个屁用!”两个人越说越激动,意见完全相左,普济州见聊不下去,起身走了。无论怎样,嘉丽的结论就是,海伦.米歇尔所做的一切是有目的的!

傍晚时分,普济州下班没有回家,而是在街上溜达。碰巧遇见鲁怀山,两个人边走边聊。普济州心里苦闷,建议找点小酒喝,鲁怀山满口答应,只是在到底谁请客这事儿上,两个人计较个没完。

两人走进朋友酒吧,坐在吧台前,点了两大扎啤酒。在乐曲声中,二人碰杯喝了起来。鲁怀山一边喝酒一边问普济州:“这段时间忙,也没来得及问你,家里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普济州说:“怎么说呢,算是天下天平吧。”

鲁怀山好奇地又问:“一个窝里没挤出动静?”普济州说:“也不是没动静,雷声大,雨点小,还过得去。”鲁怀山说:“济州啊,男人做事得一板一眼,有根儿有梢儿,千万不能乱了体统。”普济州说:“您说的我都明白,可就眼下这个情况,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鲁怀山问:“你和嘉丽到底怎么办啊?能不能过呀?”

普济州喝了一口酒说:“说句心里话,本来我对这段包办婚事特别反感,铁了心是一条道跑到黑。不过,当嘉丽来了以后,又过了这一段日子,我发现她虽然小姐脾气大了点儿,性子直了点儿,可还是个不错的人,最起码对我挺好的。”

鲁怀山一听,这是好苗头,他马上催着普济州办正事,普济州揣着明白装糊涂。在普济州心里,鲁怀山虽然年长他不少,但是,他一直把鲁怀山当做兄长看待,借着酒劲儿,普济州左一个“鲁兄”右一个“鲁兄”叫着。鲁怀山没有反对,只是提醒他,私下可以这么称呼,可别不分场合。

二人言谈甚欢,杯子碰得叮叮当当响。普济州说:“鲁兄,您觉得海伦.米歇尔小姐那个人怎么样?”鲁怀山让他扪心自问,普济州还真不敢肯定海伦.米歇尔的心,鲁怀山说:“刚开始的时候,我绝对不相信她会喜欢你,可日久生情,现在就难说了。臭小子,我可告诉你,她喜欢你,我管不着,你喜欢她,我也管不着,可你俩要是那什么了……我绝不答应!”

普济州说:“鲁兄多虑了,您怎么又说到这儿了!”普济州真正想说的是嘉丽所描述的,海伦.米歇尔的那些异常举动。鲁怀山一听,觉得事有蹊跷,说:“在现在这个局势下,奥地利的犹太人都在寻找能离开这里的机会,就算不能离开,也要想办法保证自己的安全,我想海伦.米歇尔小姐也不例外。”

鲁怀山猛然想起,当时海伦.米歇尔在演出中被德国人带走的情景,紧接着问普济州说:“她跟你说过被德国人带到哪里去了吗?去做什么了吗?”鲁怀山连连发问,普济州连连摇头,鲁怀山说:“这其中绝对有问题,我们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眼下,嘉丽又亲眼看到她上了德国警察的车,这里面又发生了什么呢?对了,她什么时候去你那里的?”

普济州沉默良久说:“在我们打算把最后那几个名额送出之后。”

鲁怀山说:“济州,这事不对呀。”

普济州说:“可如果只是赶巧呢?”

鲁怀山质问:“看来,爱情已经把你的眼睛熏瞎了,背着你偷偷回家,还坐上了德国警察的车,这些怎么解释呢?都是赶巧吗?”

普济州连忙摇头说:“不不不,她不是那样的人,她对我是真诚的,她不可能欺骗我。”

鲁怀山说:“济州,我想你该冷静冷静了,为了死去的蓝伯先生和艾塔曼先生,你也该冷静冷静了。”

普济州痴情地说:“可是她对我那么好,她每天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给我洗衣做饭,还给我烧好洗澡水,给我演奏小提琴,如果她是骗子,那她没有必要这样做!”

鲁怀山分析说:“可是她不那样对你,你会这么信任她吗?这个时候,我想你最需要的就是冷静,抛开所有私人情感,把前前后后所有的一切,都一点一点地想清楚。我也没说一定是她,只是如果她能离远一点,那真相就会更快浮出水面,也不会冤枉了好人。”鲁怀山说完,就要去厕所,普济州跟着一块去。

上趟厕所回来,两个人继续聊着,鲁怀山轻声说:“德国秘密警察紧着闹动静,我听说,海关可能要关闭一段时间,只是时间还没确定。”

普济州说:“那得抓紧把剩下的签证名额发出去。”

鲁怀山说:“看来你的三魂七魄又回来了。济州啊,有句话叫骑驴找马,要想查明真相,我们就应该继续下一张签证。不继续下去,我们就不可能知道我们输在哪里,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普济州担心地说:“可是继续下去的话,那下一个人也会没命的。”

鲁怀山说:“这是一步险棋,所以我们必须要步步谨慎,不能有任何失误,我们要的结果是孩子活着,狼套住了。”鲁怀山望着普济州,普济州端起酒杯,两个人干着杯,干了就什么都不怕了。干完杯,普济州趴在吧台上不吭声,鲁怀山叫他也不应,鲁怀山笑了,心说一不留神就上套了。直到被鲁怀山扶着出了酒吧,普济州才站直身子和鲁怀山道别。鲁怀山心想:“小子,开始跟我耍心眼儿了,等着吧,我的酒钱都给你攒着呢。”

普济州的家里,嘉丽跟着罗莎在学小提琴,两个人像是有了话题。借着学琴的时机,嘉丽总是不忘盯着罗莎的裙摆,她的用心在这里。拉琴拉得手指头都痛了,嘉丽才想出一个办法,和罗莎换装。女人对衣服的好奇心,那是任何生物都不能比的,罗莎点头答应,她也想穿上旗袍看看。

嘉丽穿着白裙子,罗莎穿着旗袍,相互好奇地打量着。这时,普济州开门走了进来,他望着罗莎笑了笑,朝书房走去。嘉丽跟着他走进书房,随手关上屋门。嘉丽是来给普济州送新情报的,她提起裙子,裙摆出现一块小补丁,普济州不是很明白,嘉丽听着外面没动静了,悄悄带着普济州走到窗前。嘉丽指了指窗台上的那块白裙布,她摘下白裙布,对照着裙摆的补丁让普济州看,大小一样。普济州脸色难看,一言不发。

普济州坐在书房桌前,往事一幕一幕,交叉浮现在眼前,曾经幸福的喜悦,如今看似悲剧要上演,普济州痛苦地闭上眼睛……

无论多长的黑夜,都终将见黎明。普济州早晨起来,嘉丽还没起床,他和罗莎吃着早饭。罗莎看普济州没精神,关心地问他的工作进展,普济州站起身说:“你慢慢吃,我去上班了。”普济州说着拎起公文包,就出了门。

普济州走在街上,一辆黑色汽车从后面驶来,汉斯从车里露出头,跟他客气地打招呼。普济州望了汉斯一眼,继续朝前走去,那辆汽车如影随形。汉斯再次探出脑袋说:“老朋友,你总是匆匆忙忙,难道就不能空出一点时间聊会天吗?我知道,贵重的东西很难找,找到了能保护好更是难上加难。老朋友,我喜欢游戏,尤其喜欢有趣的游戏,一个人玩游戏枯燥无比,只有两个人或者更多的人参与,那样才会妙趣横生。”

普济州站住身望着汉斯,琢磨着他话里的寓意,汉斯停住车说:“老朋友,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由于我的出色表现,我升职了,以后请称呼我为汉斯中校,或者汉斯副队长。”汉斯说着哈哈大笑,开车远去,普济州望着汽车远去的背影,面色凝重。

普济州到了领事馆后,径直去找鲁怀山。他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屋内无声。吕秘书走了过来,说鲁怀山去办事了。正说着,却见鲁怀山皱着眉头走来,普济州跟着他走进办公室。鲁怀山一瘸一拐地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来脱掉皮鞋,又从兜里掏出鞋跟。鲁怀山低头摆弄着皮鞋,普济州说:“鲁兄,昨晚您说的话,我回去又琢磨了琢磨,我觉得您说得对。”

鲁怀山说:“我昨晚说什么了?”

普济州说:“您说要继续寻找下一个人。”

鲁怀山说:“看来你没喝多呀,记得真清楚。”

普济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短短数日,我背了两条人命,愧疚、痛苦、压抑,憋得我喘不过气来。本来我不想继续下去了,我想退出了,可当我闭上眼睛,眼前全是尸体和鲜血的时候,我知道我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退出来。背水一战,置之死地而后生,我想这是我应该做的。”

普济州说的是他的真实想法,可在鲁怀山的耳朵里,却像在朗诵抒情诗。鲁怀山望着普济州,他的目光从普济州的脸上落到普济州的皮鞋上,他打起了普济州皮鞋的主意。鲁怀山假装要试试普济州的鞋子,不过,鞋子一上脚就脱不下来了。鲁怀山穿着普济州的鞋子,来回走了几步说:“不错,挺合脚的。你刚才说什么了,接着说。”

普济州说:“我又仔细琢磨了一遍,海伦.米歇尔小姐不像坏人,像她那样善良单纯的人,她不可能为德国人做事。我说这些话您可能不信,但是我了解她,她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我想这背后一定另有原因……”

鲁怀山不等普济州说完,看了看手表说:“哟,没时间了,我得开会去了。”鲁怀山说着,朝外快步走去,普济州光脚跑到门口才意识到,鞋子已经穿在鲁怀山脚上,他的嗓门再大,也喊不回来他的鞋了。

普济州穿着鲁怀山的破皮鞋一瘸一拐地回到家里,径直朝书房走去。他推门走了进来,看见罗莎在擦桌子,就问嘉丽呢,罗莎说她出去了。普济州找了一双鞋,换上之后,他拉了一把椅子,示意罗莎坐下来。罗莎看着普济州,他像是有重要的话要说,普济州沉默了一会儿,说:“海伦.米歇尔小姐,有些事一直困扰着我,我想我应该把它们弄清楚。你长得漂亮,又很有名气,而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是街上随处可见的普通人,我们可以在电话亭相识,可以在街头相遇,但是,那都只是巧合而已。因为签证,我们似乎变得很熟悉,时间久了,这一切好像都跟签证无关了,温暖、细腻、体贴处得像家人一样。我有时在想,如果没有签证,你是你,我是我,我们在各自的生活中,没有往来地生活着,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相处。”

罗莎说:“普先生,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话呢?如果你心里藏着很多疑问,请直说吧。”听罗莎这么说,普济州也不再绕弯子了,他说:“海伦小姐,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总是背着我出去呢?”罗莎的回答很简单,就是不想让他劳心,显然这个答案对普济州没有说服力。他问:“你怕我知道你住在哪里吗?或者你家里有不想让我知道的秘密吗?我知道,这可能是你的隐私,我不应该知道,也没有权利知道。海伦小姐,在音乐厅,你被德国党卫军带走了,能告诉我他们带你去做了些什么吗?这可能还是你的隐私。前几天,你上了德国警察的车,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难道这又是你的隐私吗?当时德国党卫军想抓你,现在他们又放了你,这到底都是为什么呢?这些疑问你可以不回答,因为它们对于我来说,都无足轻重。但是,我想知道,那两个死去的人和你有关吗?”

普济州一连串的疑问,让罗莎无言以对,只是最后一个问题,她向普济州保证说:“我可以向上帝保证,你说的那两个人跟我无关。”

普济州说:“海伦小姐,我知道你想尽快获得签证,离开奥地利,我也在尽力为你争取机会。可是,在尸体和鲜血面前,我失去了足够的信心,因为我不知道那样做是对的还是错的。”

罗莎望着普济州说:“我感谢这段时间你对我的照顾。看来我该走了,可能我走了,一切就都清楚了。”罗莎起身走了,普济州望着罗莎的背影,欲哭无泪。

罗莎拎着行李箱、背着小提琴从小屋走了出来,普济州站在门前,说:“海伦小姐,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哪怕只是一点点。”罗莎一声不响,她打开房门,普济州一把关上房门,焦心地说:“你说话呀!”罗莎无话可说,无论普济州怎么拦,怎么问,她都哑口无言,她内心只有一个念头,快点逃离现场。罗莎使劲推开普济州,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罗莎失魂落魄地回到她的家,家里空空荡荡,只有她的眼泪,在房间里飞。

罗莎走了,家里少了一个人,饭桌上少了一套餐具。普济州和嘉丽坐在桌前,望着一桌酒菜,他仰脖干了一杯酒,他已经有些醉意了。嘉丽做的都是普济州爱吃的菜,她让普济州多吃菜,普济州说:“舌头喝麻了,吃什么都没味啊,喝酒才痛快。”普济州说着,端起酒杯喊,“嘉丽,我谢谢你。”

嘉丽问:“这话怎么说呀?”

普济州说:“我脑袋前面有两只眼睛,脑袋后面还有两只眼睛,脑袋前面的眼睛是我自己的,脑袋后面的眼睛是你的,谢谢你把你的眼睛给了我。有你在,我只管朝前看,只管大步朝前走,不用担心脑后勺的事,不用盯着屁股后面。嘉丽,你辛苦了,你受累了,我表示非常感谢。来,敬你。”

嘉丽说:“你的意思是说我的眼睛长错地方了?”

普济州说:“没错,长得正是地方。来,喝。”

嘉丽说:“济州啊,我知道你是一片热心,一片好心,一片善心,可你这样的人也最容易被骗。那个狐狸精恩将仇报,背着你和德国警察勾结,她不是个人。算了,狐狸精已经走了,别为她烦心了。”

普济州说:“我才不为她烦心呢。”

嘉丽说:“那你闷头喝了这么多酒干什么?”

普济州说:“痛快呗,真痛快啊。”普济州说着,擎着酒瓶喝了起来,嘉丽看他喝得太多了,夺着酒瓶不让喝,两个人拉扯的同时,普济州摔倒在地,跟着就是酒瓶摔碎的声音。普济州慢慢爬起身,他摇摇晃晃地朝书房走去,嘉丽跑上前搀普济州,普济州一把甩开她。普济州推门走进书房,关上房门,他一头扑在床上,泪水湿了床头。

汉斯带着两个便衣警卫,开车去了卡罗理发店,他和其中一个便衣走进理发店,另一个则站在理发店外警戒。欧力克远远看见,若无其事地从理发店门前走过,他是在搜集汉斯的生活作息情报。

汉斯坐在椅子上,卡罗一如既往地为他服务。便衣走到里屋门口,朝里面望了望,然后走到卡罗面前进行搜身。汉斯说:“理发师,请不要紧张,这只是例行检查,就像你在工作之前,需要检查你的工具是否齐全,检查你的刮刀是否锋利,所以请你不要介意。”

卡罗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怎么会介意呢。”他说着给汉斯蒙上理发布。汉斯又问起了笑话大王,知道他没来,遗憾地说:“他一定会非常想念我,因为一个擅长讲笑话的人,最荣幸的就是倾听者会开怀大笑,而我就是那样的倾听者。”卡罗搅动着泡沫,刷在汉斯脸上,他抽出刮刀,刚要给汉斯刮脸,汉斯说:“今天的刮刀磨得很好,相信一定会顺畅无比。可是你的泡沫貌似搅的时间有些短了,就像一块稠密的奶油铺在上面。”

卡罗说非常抱歉,他急忙擦干净重来一遍,汉斯步步紧逼,继续鸡蛋里面挑骨头,为的就是让卡罗感到恐惧。汉斯故意要吓吓这个胆小鬼,果然,卡罗的裤子湿了,便衣和汉斯笑得面目扭曲,汉斯说:“没有笑话大王,是件很遗憾的事,可是即使没有他,一样可以发生最有趣的笑话。”在他们嘲弄的笑声中,卡罗心惊胆战地为汉斯理发。

欧力克回到郊外的小木屋后,给蕾贝卡和大卫分析他掌握的最新情况,汉斯已经有了警觉,到哪里都带着两个警卫。现在,想除掉他太难了。大卫的想法正好相反,他觉得像汉斯这样的人,会因为有安全的护卫而放松警惕。蕾贝卡不认同大卫的观点,即便是汉斯百密一疏,他的警卫也不会走神。大卫想出一个好主意,那就是在理发店动手,那里适合采取隐蔽手段。欧力克摇摇头说:“大卫,你已经暴露了,即使要动手,也不会是你,所以请你不要再浪费脑筋了。”

大卫沉思着说:“我不知道他们到底为什么会盯上我。我从头到尾想了好几遍,他们根本没见过我真实的样子,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捕风捉影。”

欧力克说:“你能肯定他们不认识你?”

大卫说:“应该不认识,暗杀讲的是一枪毙命,到时说不定连枪都用不上。”

蕾贝卡说:“我想这件事需要慎重考虑。”

大卫语气坚定地说:“不用考虑了,我想我该给那个理发师当学徒去了。”大卫意志已决,蕾贝卡和欧力克面面相觑,也只能如此了。

大卫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第二天他就来到了卡罗理发店。卡罗是个随性的乐天派,喜欢一边跟人吹牛开玩笑一边干活儿,大卫察言观色附和着卡罗,两人说得不亦乐乎。过了一会儿,大卫终于进入正题说:“先生,既然您的生意这么好,我想您一定会需要一个学徒来帮您。”

卡罗摇摇头说:“不,我不需要,这里一个人已经足够了。”

大卫说:“不需要帮您扫地、帮您洗涮、帮您清理垃圾的人吗?”

卡罗说:“我想那需要不少工钱。”

大卫又问:“如果不需要工钱呢?”

卡罗笑着说:“那我一定是遇到了傻瓜。”

大卫说:“我想我就是那个傻瓜。”

卡罗说:“没有人愿意当傻瓜,除非他另有所求。”卡罗说着,把泡沫涂在大卫下巴上。大卫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乞求着卡罗,卡罗擎着刮刀,望着大卫若有所思。大卫原本以为他是同意了,结果事与愿违,被赶出了门。卡罗心想,年轻人什么不好学,偏偏学占人便宜,没钱来理发店干什么?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

傍晚的时候,卡罗刚出去买点吃的,一个转身回来,就看到店里多了一个人,他在忙碌地收拾着东西,像没看见卡罗一样。卡罗走到他跟前,一把扯掉他的口罩,是大卫。大卫笑着说:“卡罗先生,我帮您干活,不要工钱。如果您觉得这样不公平的话,那可以给我刮刮胡子吗?或者给我一个面包。如果您觉得这样还不公平的话,那您可以直说,我听您的就是了。”

卡罗疑惑地问:“你只要一个面包?你的要求太低了吧?”

大卫说:“能和您学手艺,是我的荣幸。”卡罗沉默着,深思熟虑一番之后,决定留下他。大卫撒谎说,他叫马可士,就想学门手艺找碗饭吃。卡罗警告说:“马可士,你要听清楚,如果你是只懒猪的话,我可以随时把你赶出去。”大卫殷勤地说:“请您放心,我勤快得像只兔子。”

多瑙河畔,黄昏点燃了夜晚来临前的天空,普济州和鲁怀山拄着扶栏,河水泛着金光,静静地流淌着。普济州还在为鞋子的事情耿耿于怀,鲁怀山也没饶过他,提起他上次装醉骗酒喝的事儿,两个人唇枪舌剑一番,只好以平局收场。聊了一会儿,普济州的心情并没有好转,他望着黄昏的地平线,满怀忧伤地说:“她走了。”

鲁怀山说:“济州啊,我知道你心里疼,可人心叵测,她已经不值得你惦记了。”普济州始终不能相信,海伦.米歇尔是那样的人。鲁怀山见多识广,劝慰着说,当事者迷。这个节骨眼上,谁劝都没用,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不能自己把自己的眼睛蒙住。海伦这一走,对于查明真相很有帮助。

普济州精神为之振奋,问下个人是谁。鲁怀山说,是医学家里奥.多利克。普济州问,他该怎么做?鲁怀山说,跟以前一样。普济州的眼睛望向远方,远方是什么?是看不见的真相。

和鲁怀山分手后,普济州去了包尔住处,看到包尔从外面回来,普济州担心地说:“包尔先生,您这样做太危险了。”包尔说:“地下室实在太闷了,我出去放放风,只是一小会儿而已,短短的一小会儿。”

普济州说:“您说得是对的,人们都喜欢仰望,却不喜欢低头,距离越近,越容易忽视。”

包尔笑着说:“还有一句,低头,再低头,先看清脚下的石头,再望向远方的山峰。”

普济州问:“包尔先生,您认识里奥.多利克吗?”

包尔摇摇头说:“不认识,不过要是我可以出去的话,找找我的朋友们,问问他们谁认识他。”普济州摇头反对,那样的话,包尔的安全无法保证。包尔说:“上次去见艾塔曼先生,什么事都没有,我想德国人真的已经把我忘记了。再说了,我一定得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包尔这么一说,普济深表谢意,他们约好,后天在这里相聚。

从包尔那儿出来,普济州回到家中,家里曾经到处飘荡着海伦.米歇尔的身影,现在也像没离开一样,盘旋在普济州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记忆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普济州,他像蔫了一样,嘉丽和他讲话,他勉强应付着,然后无精打采地直接去了书房。

普济州把公文包放在书桌上,他抬头望去,墙上的海伦.米歇尔海报消失了,嘉丽和他的合影挂在了正中央。普济州冲出书房,敲着嘉丽卧室的门问:“嘉丽,墙上的海报哪儿去了?”嘉丽的声音传来:“烧了!满屋子骚味,我闻不惯,受不了。”普济州使劲地敲着门,让嘉丽把门开开,嘉丽一开始不答应,搁不住普济州不停地敲,她打开屋门,高声说:“普济州,你想干什么!”

普济州生气地说:“你为什么没经过我的同意,就烧了?”

嘉丽质问:“人都走了,还留着干什么?留着看吗?留着惦记吗?”

普济州大声说:“你没有权利动我的东西!”

嘉丽反唇相讥说:“我没权利?我的权利大了!普济州,你现在还是我的男人,我是你的妻子,你的东西就是我的,我想动就动,合理合法,你管不着!怎么,生气了?为了那个狐狸精生气了?普济州,姑奶奶已经把它给烧了,赶上风口,一把灰给扬了!”

普济州气呼呼瞪着嘉丽,嘉丽说:“盯着我干什么,你还想打我吗?”普济州的火一股股往上蹿,他抡起巴掌。嘉丽瞪着大大的眼睛,她的眼里有泪水,能不能浇灭这束火焰,她心里没底。普济州的巴掌举了很久,始终没有落下,他就这样举着,走回书房,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巴掌。嘉丽心想,还是舍不得下手,感情的珍贵之处,就在于舍不得,舍不得了,就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了。

到了和包尔约好的日子,普济州早早赶到包尔的地下室,包尔果真没让普济州失望,他找到了里奥.多利克的司机希尔曼。希尔曼是位老司机,他给多利克开了七年的车,相处得跟一家人一样,可是有一天,他毫无防备地被解雇了,这让他特别伤心,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截至目前,包尔能够掌握的也就这些,其他的要普济州亲自走一趟了。

普济州带着包尔,立刻去了希尔曼的家,希尔曼见到他们,一个劲儿地抱怨多利克的心狠。希尔曼委屈的是,多利克解雇他,一个理由都没有,普济州在一旁安慰他说:“我想多利克先生可能是身处险境,他怕连累你。”

希尔曼说:“他身处险境?那他也应该告诉我呀,我会尽全力帮助他的。我最伤心的就是我把他当做家人一样,而他却没有。”

普济州问:“希尔曼先生,后来您找过他吗?”

希尔曼说:“像狗一样被他赶了出来,我还会去找他摇尾乞怜吗?”

普济州说:“希尔曼先生,我想找到多利克先生。”

希尔曼说:“你去他家找他就可以了。”

多利克的家,普济州已经去过,他已经搬家了。希尔曼听说多利克搬家了,感到非常不可思议,那是多利克住了三十多年的房子。他开始为多利克担心了,有种错怪多利克的直觉。希尔曼告诉普济州,多利克的妻子因为难产而死,他在郊外还有一所房子。

多利克郊外的家大门紧闭,普济州走到门前摸了摸门,又摸了摸锁,门锁干干净净,一点灰都没有,普济州心想,应该在这里。普济州、包尔、希尔曼站在门外一直等着,眼看天已黄昏,还不见人回来。包尔说:“可能他喝醉了,已经睡着了。”

希尔曼摇摇头说:“不,多利克先生讨厌喝酒。”

普济州问:“希尔曼先生,多利克先生还有其他的住处吗?”希尔曼摇摇头,普济州又问起多利克的喜好。希尔曼说:“他是一个很无趣的人,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不工作的时候就一个人闷在家里,整天都不会出门。不过,如果吃算喜好的话,他最爱吃一个蛋糕店的慕斯蛋糕,因为那个蛋糕店的慕斯可以加入浓浓的薄荷味道,只是那个蛋糕店很偏僻。”

普济州说:“一说起蛋糕我还真饿了,今天到此为止,我们该回去吃饭了。”

普济州说着,带着包尔就离开,希尔曼却不走,他坐在门前的石礅上,坚持要等多利克回来。

普济州和包尔边走边聊,包尔建议当即就去蛋糕店,说不定多利克正巧在。普济州推辞了,包尔说:“你一会儿急,一会儿不急,真的很难捉摸。”普济州反问说:“难道您在琢磨我?”包尔笑了笑说:“当然,我在琢磨什么时候可以喝到你的美酒呢。”普济州也笑了,两个人一起前行,然后各自回家去。

薇拉心情一直不好,她刚走进客厅,穿着军服的比尔从门后冲出来,擎着木头手枪对准了薇拉,嘴里发出射击的声音。薇拉急忙闪身躲开,警告比尔不准用枪瞄准人,让他把衣服脱了,把枪收起来。比尔不愿意,薇拉走上前,她伸手要夺枪,比尔转身就跑。薇拉和比尔追逐着,两个人在屋里转着圈地跑着。薇拉追上比尔,她一把揪住比尔的衣服,比尔挣扎着不小心摔倒在地,枪掉在了一旁,他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汉斯推门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比尔告状说:“爸爸,妈妈要夺走我的手枪。”汉斯捡起手枪,问薇拉:“有必要发这么大的脾气吗?”薇拉生气地说:“他用枪指着我!”

汉斯扶起比尔说:“孩子玩游戏而已,不必当真。你到底怎么了?连孩子的游戏都挑剔了?”

薇拉高声地说:“这不是游戏!孩子不能玩这样的游戏!”汉斯拍了拍比尔,他使了个眼色,比尔刚要走,薇拉就叫住他,让他道歉。比尔在汉斯的怂恿下,拔腿就跑,汉斯坐在沙发上说:“亲爱的薇拉,今天晚上有个朋友聚会,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去,到时候,你可以一展歌喉,惊艳全场。”

薇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汉斯,她还在为比尔的行为担心。薇拉说:“孩子不应该拥有这样的玩具,还有那套让人厌恶的衣服。”薇拉说完,就朝卧室走去。汉斯跟着过去,一边敲门一边说:“不就是一把枪的事吗,为了一把假枪,值得这样吗?”卧室内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汉斯使劲地砸着门。比尔蜷缩在床上,剧� �的砸门声不断传来。

汉斯始终没有敲开卧室的门,他坐在书房里沉默着。比尔突然跑了进来,说妈妈要带着他离开,汉斯愣住了,他猛地站起身走了出去。薇拉拎起行李箱,汉斯按住了行李箱,薇拉使劲地拽着行李箱。薇拉对汉斯失望透顶,她心意已定,要回德国去。

汉斯说:“这就是德国,奥地利已经是德国的一部分。”

薇拉说:“我不想听你的狡辩,比尔,我们走!”

汉斯说:“不可以,你不可以走,孩子也不可以走。”

薇拉说:“我们走了以后,就没人管你了,你可以把你的全部心思都放在如何对待犹太人身上。”

汉斯说:“如何对待犹太人,这是领袖的旨意,我只是遵从而已。能为伟大的领袖做事,是我一生的愿望。我知道只要我努力工作,我就会不断提升官职,就会获得更多的权力和金钱,你和孩子就会过得更加体面和幸福。”

薇拉说:“你说错了,我对用血腥换来的体面和幸福感到恶心。”

汉斯说:“那是因为你还不会享受,闭上眼睛好好想一想吧,你的男人位列高官,你走到哪里都会受到应有的羡慕和尊重,未来是多么的美好。”

薇拉说:“汉斯,其实你不需要这样做,我们有钱,我们可以回到家乡去。我们可以住在慕尼黑的老房子里,也可以在乡下买一个庄园,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薇拉提到慕尼黑,那是让汉斯备感绝望的城市,他曾经在那个城市街头乞讨卖艺,受尽欺凌与嘲笑。这种感觉,犹如切肤之痛,让他永生难忘。只有在维也纳,汉斯才体会到了天堂般的感受,他舍弃不了这一切,他也放弃不了家人。

汉斯说:“我们家里的每一个人都要留在这里,谁也不能走,除非我死了。”汉斯掷地有声,说完转身离去。薇拉望着他的背影,心一阵一阵抽着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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