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午饭已经准备好了。”
恍恍惚惚的，不知过了多久，杨妈走过来，询问慕钟，面露忧色，客厅此刻没有了刚才的活跃，安静到窒闷。
稍后。
慕钟放下手里的紫砂茶杯，从沙发上站起来，率先走了过去，徒留长条沙发上沉默的三个人。
“开饭了。”
杨妈忐忑的看了一眼他们，说道，而后，也离开去准备了。
三个人的气息特别强烈的在空气中碰撞。
也不知道是谁先从长条沙发上离开，等叶斯羽回神的时候，她已经坐到了饭桌上，杨妈正在布菜。
她尽量让面上看不出内心的情绪起伏，正视前方，却不料，这一看，却落入了男人深邃薄冷的黑眸中，她撇开眼。
恰时，她感到她的手被一股小小的力道握着，垂眸，才发现杰森的手依旧牵着她，没有松开，茫然的目光突然和他对上，她将手挣了挣，示意他放开。
几秒之后，杰森紧握的手有了松动，叶斯羽从他手里挣脱开来。
布菜完毕，杨妈退下。
身边的人都开始动筷，叶斯羽也跟着拿起筷子，机械性的跟着他们一起动。
她现在脑子很乱。
呆滞的夹着离她最近的菜，可偏偏离她最近的是一盘麻婆豆腐，她心不在焉，用筷子夹一下散一下，好不容易夹起了，偏偏在途中掉在了餐桌上，豆腐被摔的溅开来。
叶斯羽反应过来，餐桌上，其余的三双眼睛，都一并盯着她的脸。
“杨妈，过来收拾一下。”慕钟忽然开口喊道。
“不用了。”叶斯羽眼睑微垂，说。这点小事情，她自己就可以解决。
很快，她的面前，伸出了一条手臂，而他手里，正拿着几张纸巾。
“谢谢。”叶斯羽接过杰森递过来的纸巾，将指尖覆盖在散落的豆腐上，收拢，捏成一个团。
她原以为，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就在她收拾完，准备再次动筷时。
“叶经理，之前我说的要求，考虑的如何？”她的对面，慕愠彦悻悻开口。
叶斯羽动作猛地一僵，循着声音，薄冷的对上他。
他坐在她对面，好整以暇的望着她，脸上布满了随意。
就是这份随意，深深的刺激着叶斯羽的神经。
“叶经理？”慕愠彦这样喊她，倒是让慕钟有了疑问。
“爷爷还不知道吧。”男人看着她，“她现已经是‘郁荣’的经理了。”
慕钟更加不明白了，她才回来几天，怎么就一下子去了‘郁荣’工作。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慕钟问慕愠彦。
他不傻，刚才的气愤，以及慕愠彦刚才的表现，能够断定，这臭小子，应该早就见过她。
慕愠彦顿了一下，倒是没有隐瞒，“之前文姨生日的时候，叶小姐也在。之后，我们也有谈过合作。”
合作？
“丫头，你去慕氏谈过合作？”
慕钟从不过多的关心慕愠彦工作上的事，只是听说过这几年慕氏越做越好，没想到，这小子倒是真有一番能耐，都可以让‘郁荣’来找他合作了。
慕钟忽的向她抛出这么一个问题。让叶斯羽根本不知道如何作答。
她的目光不经意的扫过对面的男人。
男人眉目上挑，根本是等着看她好戏。
叶斯羽深吸一口气，“是的，爷爷。只不过慕总财大气粗，看不上‘郁荣’这家小公司。”
这一句话，燃起的*味，在餐桌上弥漫开来。
气氛渐冷，连筷子和瓷碗的碰撞声，听起来都觉得十分尖锐。
叶斯羽现在的心思很重，饭后过不久，她就向慕钟告别。
慕钟很随意，没有多说什么。
她心里很抱歉，如果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她怕是，不会在今天，来看慕钟。
叶斯羽离开，杰森便也一齐跟着离开了。
是以，偌大的公寓里，只有爷孙两人。
沉闷死寂的，对比刚才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三年，两人的关系勉强比前些年好了点。
餐厅里，佣人清理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你跟我来。”慕钟对慕愠彦开口。
……
二楼，书房。
门已经打开，慕愠彦进去，关门。
通敞的书房，一室光亮，阳光照下来，斑驳的落在书房的实木地板上。
“说说吧，为什么拒绝和‘郁荣’合作？”慕钟坐在大班椅上看着玄关处的男人，以他对慕愠彦的了解，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呵。
慕愠彦呵笑了下，脸上化开一丝情绪，“爷爷，什么时候对我的工作感兴趣了？”他时刻记得，慕钟以前对他的工作有多反对。
说到底，两人的话题，一直围绕着叶斯羽。
他恍然间想起刚才客厅的一幕。
“爷爷，她去美国，是你安排的？”男人直截了当的开口。
慕钟看过去，他敛着眉目，脸上全是认真，慕钟并未答话，事实上，刚开始的时候，连他都有疑惑。
而他的沉默，在慕愠彦看来就是直接默认了。
他不紧不慢的向慕钟走去，“下午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一分钟，书房清冷的只有慕钟一人。
慕愠彦下楼。
“少爷，要走了吗？”杨妈见他已经在玄关处，忽的问道，要知道，慕愠彦这两年，差不多这个时间都会回南山别苑，下午难得的会和慕钟下会儿棋，今天早走，是个意外，缺也是意料之中。
慕愠彦在玄关处换鞋，“杨妈，中药贴我已经放到了老位置，记得提醒他贴。”
慕钟前两年有了关节痛的毛病，应该是年轻时落下的病根，有时候，酸痛的连走路都是问题，慕钟硬生生的忍着，杨妈看着心焦，便偷偷打电话告诉了慕愠彦，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的中药贴，慕钟用过后，真的缓解了不少。这两年，慕愠彦差不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送一些过来，而这些慕钟都是不知道的。
杨妈点头，目送他离开的背影，叹息了一声，其实少爷一直很关心老爷的，要不是因为那件事，爷孙俩的关系，根本不会演变成如今的模样，闹得那么崩。
*
南岭山路，黑色雷克萨斯以不紧不慢的速度往山下开。
杰森看着山路，用余光不停的扫视着副驾驶座上的叶斯羽。
她很安静，很沉默，脸上没有一丝喜怒哀乐。
“小羽毛，你和我说句话。”杰森突然说道。
叶斯羽睫毛扇动了两下，转眸，目光落在他的侧脸上，“你要我说什么？”
“都可以。”杰森很快的回道。
她现在的情况，真的让他感到害怕，对于她的事，他从安娜也听到不少，靠自己也猜测了一点。
“说三年前手术的事？”
“说我伤痕累累的离开明城？”
“说我离开了明城后，遇上你，和明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些，你不都知道吗，杰森？”
“我……”她语气太过于悲伤，杰森语塞到难受。
他放慢车速，“你要听我的解释吗？”
叶斯羽：“……”
她没回答，杰森开始解释，“在和你熟识之前，我对你的事，并不了解，第一次在明城医院见你，那次是我刚回国。你应该也知道，我回国是为了帮叶梦羽动手术。”
叶斯羽没反应，只有睫毛颤了两下。
杰森知道她在听，继续，“再和你见面，就是在酒吧了，到后来慢慢熟识，有一次，安娜喝醉了，我开车送你们回去，你照顾了安娜一整晚，就是那晚，我在客厅偶然间看到了慕爷爷的照片。”
这些照片，他在他爷爷书房，自然是见过不少。
从那时候，他就开始有了疑虑，他回国，完全是因为慕钟给爷爷打了电话，老战友之间情深意重，他不好拂了慕爷爷的面子。
叶梦羽手术之后，他和慕愠彦，有会过一次面，但也只是匆匆一面，都没交流上几句。那次在明城他没待多久，来之前就买好了回程的机票。
他记得爷爷说过，慕家单传，慕钟只有一个孙子，那羽毛又是怎么来的照片。
那天回家后，杰森抽空问了一下爷爷，得到的答案亦是如此。只是爷爷偶然间的一句话让他起了心思，他说，“哎，这老慕也是操碎了心，孙媳妇家里的事，还要他操劳。”
旧事重谈，杰森大致了解了下，心中有了隐隐的猜测，他知道叶斯羽是从明城出来的，她不愿说起从前的事，她身体状况很差，更重要的是，她和叶梦羽一样，都姓叶。
但他依然抱有怀疑的态度，直到，今天。
“跟你来南山别苑前，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直到他出现在客厅，我才知道，你要见的人，是慕爷爷。”
他心里的猜测也得到了认证，但遇到慕愠彦，也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小羽毛，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了。”杰森看她，“你一直不愿意提起过去的事，若不然，我早开口问你了。”
叶斯羽静静的听完杰森的解释。
她想笑却又笑不出来，突然觉得自己笨透了，这么明显的信息，名字，职业，逐一符合，而她见他的第一面，又是在医院，可唯独，她的脑袋没有往那个方向想。
一下子回忆起那么多沉重的回忆，烧的她脑子疼。
“杰森，送我回去吧。”（未完待续）